【夜讀】春日（組詩）丨齊鳳豔

春日

枝葉已繁茂，聽見

鳥鳴，卻看不見小鳥

於是哪個枝頭

都有鳥影

開花的樹不多也不少

但是每個枝頭

不尋覓則已，一尋覓

都有花香

再凝視時，風忽然遁形了

我聽不見你說話

而唇齒之間，每個詞

都關於愛我

早春，水藍得讓她想哭

蓮蓬垂首，思想者

都有沉著的頭顱

回憶漫長，碧藍的水裡

有剛剛溶化的冰雪

三枚殘留的蓮子

更多蜂窩似的孔洞

都是表達

詞語是岸邊的凝視者

緊閉的唇齒間

從來沒有被破壞的經驗

只有折斷的莖稈兒

變黃枯萎，纖維如白骨

在十冬臘月的風中

而現在，水中的鴨子知道

春天回來了

“水比人心暖得快”

她顫抖，她在正月裡受了寒涼

熊童子開花了

肉嘟嘟的嫩手

舉著花朵。森林深處

沒有小徑。風

為香氣帶路

窗前的交談又斷了

小獸在花盆裡與對坐的二人

一起向外眺望

目力不及之所在

不能簡單地歸於寂靜

夜色裡，詞語的空白處

那麼吸引聆聽者

空洞不拘

思想多肉，安靜地調整形狀

植物小指尖尖，欲刺破邊界

驚蟄

今日驚蟄，雷聲

發黃的黃曆本里，看不見的

隆隆聲比現實的日子真切

你的問候比窗前三月初

北方的風和煦、潤澤

雨水那日沒有雨

今日我也不會聽見蟲鳴

但我能識破前日雪的佯裝裡

春天的足音

“新芽斜倚，光陰在紅牆上搖曳”

你陳年的舊語亦足以

調出最美的啁啾，喚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