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上海招貼畫上的美女是怎麼畫出來的？

今天，世界文化格局呈現多元走向，人們開始越來越多地關注自身的歷史傳統和人文背景，重視從傳統內部衍生出來的本土文化，也越來越有目的地透過文學、藝術、設計等各種表現語言展現帶有本土地域特色的不同體驗和獨特感受。可以說，“本土化”已成為當今世界文化的一大關鍵詞。

在這樣的語境下，對於中國現代設計而言，便要求作品能體現 “中國特色”，具有“中國風格”。在這一背景下從藝術手法、影象元素、表現技法上重新審視老上海月份牌廣告畫及其在20世紀初所取得的巨大成功，有著非常積極的意義。

老上海月份牌廣告畫，雖然是由洋商從國外帶來的廣告宣傳贈品發展而來，但在有著深厚文化積澱的中國，它借鑑了中國傳統年畫的藝術表現手法，最終成為具有鮮明本土文化特色的廣告形式。

年畫是中國老百姓喜聞樂見的一種藝術形式，中國民間素有過年時張貼年畫以驅兇迎祥、納吉祈福、裝飾環境的習俗，通常在老百姓家裡一年一換。月份牌廣告畫便巧借“年畫”的藝術手法，沿用了木版年畫的傳統形式，以仕女人物、時樣節景、民間傳統、戲文故事等木版年畫中常見題材為主要內容，並配以中西對照的日曆節氣表和相關的產品、商號及商標。月份牌廣告畫裝飾悅目、喜慶祥和，具有很強的中國語言特徵。

老上海月份牌廣告畫的設計原則和處理方法非常西化，但在人物造型和裝飾圖案等影象元素的表達上卻相當中國化。月份牌所畫的大多是典型的東方女性與中國形象，這些人物目正神怡、氣靜眉舒、粉黛飄香、嬌顏含笑，眉目間透出東方所特有的神韻氣質，適應中華民族的審美習慣。此外，畫面裝飾也多采用充滿寓意的中國傳統紋樣以及一些精美細膩的改良圖案，如 “聯環”、 “劍環”、“祥雲錦”、“繡球紋”、“花竹柺子”、“滿堂富貴”等，以綠葉襯托紅花的效果來強化中央畫面。在這裡，畫家們以現代的審美觀念成功地對傳統造型中的影象元素加以發展運用，以表達設計理念，同時也體現民族個性。顯然，這也是老上海月份牌得以風靡一時的原因。

設計的本土化之路絕不是一個脫離時代因素和外來影響、迷戀自己固有文化的、狹隘意義上的 “拿來主義”，它更重視對外來文化的吸收與消化，重視傳統文化與現代文明的有機結合，從而在歷史的流變中不斷地修正轉衍、滲透互動，最終形成新的特質，創造、生產並展現一個新的自我。

老上海月份牌廣告畫用擦筆水彩畫法，即畫家在確定人物輪廓後，以中國傳統肖像畫炭精打底，用擦筆畫法擦出素描畫的層次感，然後再以西洋水彩法暈染。以此法畫人物美女，柔美、華麗、透明而又生動，有明暗立體的層次感，更有細膩鮮亮的逼真感。這種具有鮮明本土文化特色的中國式的水彩畫法不僅成為了月份牌廣告畫的主流樣式、經典技法，還在相當長的時間段裡成為中國人處理肖像的一種特有的風格技法。在汲取外部有益知識的同時保持自身民族的風格，這樣才是行之有效的“拿來”，是真正的本土化的體現。

“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魯迅先生的這句話道出了文藝創作的真諦。傳統是一種民族文化的積澱，也是民族文化賴以發展的動力。傳統蘊含著獨具特色的民族風格，它無疑能為現代設計提供可資借鑑的寶藏，進而為現代設計開拓新的創作領域。

視界觀（2019.11.1）|老上海月份牌德畫法

陸慧 上海商學院藝術設計學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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