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利場》——浮名浮利,鏡花水月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然蘇軾卻言:浮名浮利,虛苦勞神。嘆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雖抱文章,開口誰親。且陶陶、樂盡天真。幾時歸去,作個閒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

這又多少讓人慨嘆,只為名利,何其勞心,何其勞神,且不論若只為名利少了生命中的諸多平凡樂趣。

《名利場》——浮名浮利,鏡花水月

英國小說《名利場》中,也有著這樣一些爭名逐利的市井之人,他們這一生,名與利,執著於斯,可若這名與利帶來的只是無窮的痛苦,無盡的明爭暗鬥以及爾虞我詐,虛情假意。太多執著是否又真正值得?

1863年聖誕節的前夕,僅僅52歲的偉大作家威廉·梅克比斯·薩克雷因積勞成疾,在倫敦心臟病突發,驟然離開了這個世界。

縱觀薩克雷的一生,出生於資本主義階級富裕的東印度公司職員家庭,4歲時父親去世,母親改嫁,他靠著父親留下的大宗遺產生活。6歲時,他被送到英國的模範學校查特工學讀書,接受了良好的教育。1829年,他考入劍橋大學,一年後輟學出國,遊歷德、法,並在巴黎專攻美術。不久,印度銀行的破產使他陷於貧困,只好以寫作和演講謀生。

他的代表作品有:《名利場》、《當差通訊》、《凱瑟琳》、《紐克姆一家》、《弗吉尼亞人》等。

他的前半生富足無虞,在資本主義的上層人階層中,看過了太多。他的後半生,妻子患病,他一邊要照顧精神出了問題的妻子,一邊他還要照顧兩個年幼的孩子,飽嘗淪為下層人之後的各種冷暖。

在他成年的最初年歲裡,他也曾追求著華而不實的名利生活。但現實的殘酷,將他拉入這紅塵世事。

好在,他並不甘囿於現實,跳脫出了自己所在的階層,用社會批判者的角度,寫下了這部世界傳名之作《名利場》。馬克思曾讚譽薩克雷跟狄更斯等作家,是英國的“一批傑出的小說家”。

說到底,他自己的一生何嘗也不是一部在《名利場》中的起起伏伏呢?

名利場的主要故事線,是兩個人物,一個是出生即富貴,但命運多舛的富家小姐愛米麗亞·賽特笠。另一個是出生貧苦卻也一直在與命運做“抗爭”的窮畫家的女兒利蓓加·夏潑。

她們兩人於1813年乘坐同一輛馬車離開平克頓女子學校,都在遭到家庭反對的情況下於1815年結婚,分別嫁給即將參加滑鐵盧戰役的兩名英國軍官。

一場戰爭結束之後,兩個人的人生髮生了翻轉。

愛米麗亞·賽特笠所心心念念愛著的丈夫死於戰爭,而利蓓加·夏潑利用計謀獲得的丈夫卻活了下來,開始將她帶入了“五光十色”的上層社會。

兩個人,一個始終將愛情和善良視為自己最大的人生財富和信條,而另一個,在接觸了斑斕的上層社會之後,迷失其中,縱然她依靠著自己的姿色與手段,在一段時間裡看似呼風喚雨,出盡風頭。可到頭來,繁華過後,一切成空,她再也回不去自己的國家,自己的生活。

如果將這名利場仔細地分辨一番,你將能看到:

一,浮名浮利,虛苦勞神

書中,在描寫童年時的利蓓加·夏潑時是這樣的:“貧窮的生活,已經讓她養成了陰沉沉的脾氣,比同年的孩子懂事了許多。……她說自己從來沒有做過孩子,從八歲起就是成年婦人了。”

生命不可能給予每個人絕對的公平與安逸,我們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利蓓加自幼失去雙親,孤苦無依,她在一所寄宿學校裡半工半讀。這恐怕就是她後來為什麼始終要費盡心機,擠進上層社會的根本原因。

你沒有苦過,所以不懂得苦過之後的甘甜尤為的難得。

前段時間,帶貨女王薇婭住進了醫院進行了半月板的手術,破天荒的擁有了她自己的休息日。

她曾言,她懂得直播行業競爭的慘烈,她很怕自己偶爾的一天不努力,就會被取而代之。

因此,多少年來她全年不休,凌晨開始選品,然後五六點開始錄直播,她們都是“早餐見”,也就是別人開始吃早餐的時候,她才能開始休息一會兒,然後下午繼續投入其他工作。

她還在介紹自己的書《人生是用來改變》時說,她其實也很怕,別人只看到了她彷彿一夜之間的成名,卻不曾看到她前面幾十年的艱辛鋪墊。

我們只看到了別人在名利面前的光鮮亮麗,高光一刻,卻不知,名利的背後是多少辛苦換來的日積月累。

二,浮名浮利,亦是貧窮

周國平曾說:“凡心靈空間被佔據的,往往是出於逼迫。如果說窮人和悲慘的人是受了貧窮和苦難的逼迫,那麼忙人則是受了名利和責任的逼迫。名利也是一種貧窮,慾壑難填的痛苦同樣具有匱乏的特徵,而名利場上的角逐同樣充滿生存鬥爭式的焦慮。所以,一個忙人很可能是一個心靈上的窮人和悲慘的人”。

利蓓加·夏潑一生都在爭名逐利,她渴望紮根在她甘之若飴的上層社會里。

於是,她無用不盡其極,她利用單純善良的愛米麗亞的友誼,獲得了工作的機會,然後利用工作的機會,虜獲了可以作為跳板的男人的心。

可當她發現她的丈夫開始落魄,難以滿足她繼續待在上層社會的野心時,她就將丈夫拋在一邊,轉而引誘更加有利可圖的其他人。

她甚至不願意親近自己的親生兒子,怕他成為自己上升道路上的絆腳石。

就這樣,蠅營狗苟皆為利來,一步一步,愛情,友情,親情,她哪一個都不曾擁有過。她曾如此富有,可她卻又如此貧瘠。

曾有個古代的故事,有一天,有一地的河水暴漲,有五六個同鄉人一起乘船渡河。誰知,船行至河水中央,卻開始漏水下沉,船上眾人見狀,紛紛跳水逃生。

其中有一人,竭盡渾身力氣划水,卻行動緩慢,同伴問他:“你平時水性甚好,今天怎會如此?”他喘著粗氣回答:“我腰纏錢財,數量頗豐,故難以盡力向前。”同伴忙勸他說:“棄之!”他不回答,只是搖頭。過了一會兒,他越發筋疲力盡。上岸的人向他呼喊:“財與命孰重?快棄之!”他依舊搖了搖頭,於是卒於泱泱河水之中。

可見,越是溝壑難填的慾望,越是想要拼命追逐名與利,越是在另一個層面上趨於貧乏。

三,浮名浮利,鏡花水月

利蓓加·夏潑的結局,是眾叛親離之後,無法歸國,只能浪跡歐洲,隱於繁瑣複雜的市井生活。

愛米麗亞·賽特笠的結局,則是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即收穫了財富,也收穫了愛情。曾經一直愛慕並始終在身後默默保護她的都賓得以和她相伴餘下一生。

所以,薩克雷說:“浮名浮利,一切虛空,我們這些人裡面,誰是真正快樂的?就算當時隨了心願,過後還不是照樣不滿意?”

莎士比亞也對著生命嘲諷:“充滿了聲音和狂熱,裡面空無一物。”

老子更言: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

越是智者,越能看清這名利場上的虛無縹緲,人生如戲,人生又匆匆如過往雲煙,再繁花似錦的舞臺也終有謝幕的時候,再險峻的高峰,也終有被征服腳下的時刻。

人生須臾,不過爾爾。人們願意仰視別人的高光奪目,但更敬佩別人的急流勇退。

名利場裡,亂花漸欲迷人眼,為名利而累的人,也終將被名利所累。

所以,俱往矣,所謂名利,終不過一場圍城般的鏡花水月,在外的人想要進去,在內的人卻在拼命地想要出來。

即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又何必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