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鼠洞挖出幾十斤糧食,準備都裝走,大人卻說給老鼠留點

鼠洞是什麼意思

在鼠洞挖出幾十斤糧食,準備都裝走,大人卻說:給老鼠留點

這是我童年親歷的一件事。那時村裡還有生產隊,愛讀書看報的張大爺當上了生產隊長。可是張大爺不懂生產,到了年底,家家戶戶分的糧食都不夠吃,只好靠自留地種的紅芋充飢,張大爺也被免職。張大爺更慘,家裡都斷頓了,村裡人怪他沒搞好生產,都不借給他糧食。

可是我們小孩子最喜歡張大爺,因為他會講各種故事。看到張大爺沒吃的,我們決定幫幫他。可是家家都沒有餘糧。怎麼辦呢?我們一幫小夥伴坐在村外的野地裡,正愁眉不展時,忽見眼前白光一閃,大夥兒頓時活躍起來,餓虎一般向白光撲去。這是一隻地老鼠,有地老鼠就有糧食。

在鼠洞挖出幾十斤糧食,準備都裝走,大人卻說給老鼠留點

我們圍追堵截,窮追不捨,不知栽了多少跟頭,跌得鼻青臉腫,才將它活捉。好傢伙,長恁大沒見過這麼大的地老鼠,個頭兒就像個小狗崽,少說有斤吧重。可是,這時候還不能吃它,留著有用。

我們用棉襖包住它,派人飛快回家取來縫被子的棉線,神不知鬼不覺地拴在它的尾巴尖。上,然後裝出不小心跌倒的樣子,故意將其放跑。地老鼠十分狡猾,遇到危險從來不直接鑽進老窩,而是撇開老窩向遠處跑,因為它的老窩就是一個糧倉,一旦被人發現就巢毀鼠亡,全家遭殃。

逃出虎口的地老鼠噌一下躍起,像一隻大鳥飛出幾丈遠,落地後翻了幾個滾,好像找不到家的醉鬼,在野地裡東一頭西一頭亂竄起來,繞了大半天,才箭一樣向河坡射去,一頭扎進草窠不見了。地老鼠沒有喝醉,它在佈置迷魂陣,意在甩掉追捕者。可是它萬萬沒想到棉線出賣了它,我們循著棉線很快找到了它的老窩。

在鼠洞挖出幾十斤糧食,準備都裝走,大人卻說給老鼠留點

地老鼠的窩深藏在河坡的沙土層裡,洞口只有酒盅大小。我們清理乾淨洞口的草窠,手持鐵鏟,輪流上陣,照準洞口朝下挖。挖了一袋煙工夫,我們摸到了糧倉的大門,掀開蓋子一看,全都驚呆了:糧倉裡堆滿了黃豆、綠豆、玉米,還有一窩吱吱亂叫的小老鼠。

這些糧食得有幾十斤,用啥裝呀?我們有辦法,選幾個不怕冷的,脫掉夾褲,紮緊褲腿做成布袋,準備取糧。

母老鼠兩眼充血,張開獠牙,像一個將軍據守在糧倉前,隨時準備拼命。

在鼠洞挖出幾十斤糧食,準備都裝走,大人卻說給老鼠留點

我們不能蠻幹,得智取。我們找來一個破糞筐,悄悄接近母老鼠,猛地將其扣在筐裡,任憑它在筐裡撞頭,不再搭理它,一心取糧。糧食整整裝了五條褲口袋,估計不止五十斤。取完糧食,我們將母老鼠和鼠崽子全部活捉,準備烤個焦脆酥爛,給張大爺好好補補身子。

我們轉身要走時,忽然聽到身後有人說話:“放開地老鼠!”

大家抬頭一看,是張大爺,他拄著一根木棍挪了過來。

我們倒糊塗了,說:“烤了給你吃的。”

張大爺搖搖頭,說:“它也是生靈,有生命的自由。”這話我們似懂非懂,但是張大爺的話不會錯。

我們將鼠崽子放回窩裡,放開了母老鼠。母老鼠將四處亂爬的鼠崽子攏到懷裡,用嘴挨個兒親了一遍,那樣子像是點數目,實際上是安慰受了驚嚇的小寶寶。有親孃為它們遮擋寒風,鼠崽子很快安靜下來,母老鼠瞪大一雙滴血的眼睛瞅著我們,目光裡充滿哀憐和悲傷。

“給地老鼠一些糧食。” 張大爺說。這可是救命糧,我們哪裡捨得。

張大爺說:“你們不給它們糧食,地老鼠過不了冬,大小都得餓死。”

張大爺想得真周到,既然放了人家,就得讓人家活下去。我們默默地解開褲袋口,每人抓了一捧糧食,撒在母老鼠面前。母老鼠用前爪抓起一粒黃豆放在肚皮上,搓了又搓,揉了又揉,百感交集的樣子令人心碎。

我們滿載而歸,將褲口袋扛到瓜庵子裡,先燃起野火燒了幾捧黃豆,填飽咕咕亂叫的肚皮。張大爺吃得特別香甜,每捏起一粒黃豆,都要舉得高高的,對著陽光打量半天,喃喃自語:“今年的日子苦,都怪我瞎胡鬧,坑害了莊人,我有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