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邊街涅槃
半邊街凡人小事（10）
文/ 劉醒明 編制/ 劉醒福
半邊街的老街坊慶嗲，是一位小有名氣的泥瓦匠，他“發明”了一種 “孔明灶”，專門焚燒岳陽小港糧庫脫下的穀殼，可多灶串連，真乃是多快好省效率高。
一時間，請他砌灶者甚眾。慶嗲頭腦發熱，貪心膨脹，便趁勢加倍提高價碼，而且伙食方面非味腴酒家的菜餚不吃。據慶嗲的徒弟對外炫耀說：“有幾家僱主不懂味，伙食不好，慶嗲就命我在爐灶的煙囪內暗暗隔一張報紙，開爐時會因不通風而燒得烏煙瘴氣，還有火災危險！”主家知道得罪了慶嗲，只好賠血本請酒席。這時慶嗲才命徒弟從煙囪出口澆一桶水，將報紙衝穿解決問題。
半邊街素有與人為善的傳統街風，這種昧良心的事搞多了，慶嗲也漸覺心中有愧，乃至神魂不安，夜不能寐，從此抑鬱成疾。
半邊街有一位青年名叫湘波，為人熱情誠懇，是街道學習積極份子，被街賢們推舉為更夫，即每天晚上按時在街區巡夜，敲木梆打銅鑼報告時間。一晚，當他巡更到慶嗲窗外時，忽聽室內一聲驚叫，他聞聲破門而入……慶嗲從睡夢中驚醒，緊緊抓住湘波的手，語無倫次地說：“剛才夢見一隻大……大鳥降臨在我的屋頂上，燃起了沖天大火……”慶嗲手指著煙囪渾身顫抖不能自拔。
湘波使勁掐住他的人中，未幾，慶嗲回緩。經湘波多方安撫，慶嗲同意找城牆上最有學問的謝秋翁點化點化。
謝秋翁久聞慶嗲為匠不仁，若有所思，便捻起三根短鬚神兮兮地對慶嗲道：“夫大鳥者，鳳凰也。沖天大火分明是鳳凰要涅槃，也就是要將違背良心所得的不義之財統統燒光，才能涅槃再生。”
於是，慶嗲便下血本花大價錢買來了紙人紙鳥紙屋、紙金山紙銀錠，置辦了幾桌味腴酒席； 又恭恭敬敬請來了那些打爐灶的僱主們大吃大喝、大操大辦了一頓，然後一把火將祭品通通燒給了山神土地、十殿閻羅。至此，慶嗲才如釋重負。
待到1982年初，果然飄來一個喜訊，說是某施工隊已將嶽州古城牆基都發掘出來了。半邊街淳樸厚道的街坊們聞信皆大歡喜，因為半邊街可延長了，拓寬了，嶽州古城將重展雄姿了。老人們都誇謝秋翁真是仙翁哪！也誇慶嗲知錯能改感動了上蒼，夢中的那把火燒發了哇！於是等呀、盼呀……切盼那隻鳳凰快快顯靈。
1983年初，突然，一隊隊裝滿泥石的大卡車朝汴河園開來了，自此終日不絕。在日夜的轟鳴聲中，未幾，美麗的汴河園填平了； 古老的半邊街房屋推倒了； 千年嶽州古城牆不見了……
半邊街的老街坊和巴陵老百姓只能在新碾實的路基上含淚佇立，目悼這些歷史文化名城的標識古城殘墻、古護城河、古吊橋遺址從地球上徹底消失！
更有多事的“愚民”跳起腳來大罵：“都是既個（這個）狗日的做的冇屁岸“眼”的事，我俚嶽州府的老城牆腳好不容易都挖出來噠，拉昂（他硬）要下令把老城牆腳都埋落！我嬲死拉里嗯媽！”——這個老倌子也像個斯文人的樣子，不知怎麼也會罵大街呀？
半邊街的老街坊悲嘆說：“那個麼哩狗屁謝仙翁也是胡說八道，搞成這個樣子了，還捏個麼卵盤囉！”
半邊街老街坊在半邊街殘存的岳陽古城牆遺址前留影。
幾年後，一條仿古商業街在消失的半邊街西邊建成，也許是為“緬懷”消失了的汴河園和半邊街，人們將其命名為汴河街。還在街西臨湖重修了城牆，在街南重建了嶽州南門（瞻嶽門），連同街北的岳陽樓組成岳陽樓風景區。
半邊街涅槃了！？
慶嗲的品德與靈魂透過大火已昇華了、涅槃了，可這見證歷史文化名城的滄桑古城牆還能再生嗎？
是呀，因為一旦毀滅，不論我們重建的多麼完美，那個味道、那個感覺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令人欣慰的是，巴陵老街的古老故事仍在流傳，人們正在重溫和尋覓巴陵古城的
一簾幽夢……
是呀，每當入夢我彷彿看見，綠葉黃花的汴河園忽然幻化成為碧波盪漾的護城河，直通浩浩蕩蕩的洞庭湖。
我彷彿看見，滄桑的嶽州古城殘牆頃刻間幻化成為完整的城池，巍峨而固若金湯。
洞庭湖戲水
老魚巷子漫步
新魚巷子探幽
茶巷子故里尋蹤
慈氏塔下懷舊
我彷彿看見，一座造型古樸的漢白玉大橋從嶽州新城南門吊橋架到洞庭路，
伸展到南正街，
（照片來自網路）
（照片來自網路）
穿過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
通往大長沙，
衝向五洲四海……
（照片來自網路）
(以上照片除註明外均為劉醒福拍攝）
巴陵老街故事《半邊街凡人小事》共十篇，全劇終，感謝大家欣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