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衣櫃裡的兇手(上)

餘果是誰害的

01

暖冬,星期一,早上8點。

南通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佇立著一個漂亮的女孩,她看上去十七八歲的樣子,穿著乾淨,只是頭髮略顯凌亂,眼睛直直地盯著地面。

何肅從她身邊路過的時候,特意留意了一下,倒不是說她有多麼漂亮,只是他覺得,這雙眼睛似乎有點兒異常——異常地呆滯。

直到何肅吃完麵從對面的街頭走過來,那個女孩還停留在原地,她就那樣站著,宛若一尊雕像,任憑路過的行人磕碰著她的肩膀。

瘋了嗎?何肅心底泛起這樣的想法,職業的習慣迫使他對這個女孩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美女,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他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走到了這個女孩面前。

然而,這句話彷彿觸發了女孩身上的某個機關,就見她身體一怔,先是張了張嘴,從喉嚨裡擠出一絲咿呀的聲調,接著這聲調越來越高,直到最後組成完整的語言。

“殺,殺,殺人啦!……”她大聲喊道,因為情緒的極度積壓,那聲音彷彿野獸的嘶吼……

02

刑偵辦公室,何肅食指敲擊著桌面,臉上雖然漫不經心,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審訊室的大門。

徐妙清進去已經兩個小時了,作為科裡唯一的一名心理專家,此刻她正在裡面給那個女孩做著心理疏導。

又過了半小時,大概中午12點的時候,審訊室的門總算開了。

“情況怎麼樣?”何肅起身迎了上去,他比徐妙清高了一頭,看上去像個龐然大物。

“她的情緒還是很不穩定,估計受了不小的刺激。”徐妙清輕輕地關上門,轉身將一份筆錄交到他手裡。

“餘果,17歲……就這些?”何肅將筆錄本攤開,上面只有這麼幾個字。

“沒辦法,再問下去,估計我也要瘋了。”

徐妙清聳了聳肩,朝何肅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那辛苦你了,下面的事情就交給刑偵組吧!”何肅摸了摸後腦勺,覺得有點棘手。

徐妙留著乾淨的齊肩短髮,一些細碎的髮絲被她壓在耳後,露出精緻小巧的五官。只要一看到徐妙清對他笑,何肅的心就撲通撲通地跳。

下午兩點,刑偵組總算在僅有的線索中,找到了餘果的家庭住址。

“我覺得,暫時不要把她帶過去。”徐妙清攔住何肅提議道。

何肅低頭看著徐妙清認真的樣子,想了想也對,萬一現場真的有兇殺案,以餘果目前的精神狀態來說,很有可能徹底瘋掉。

“小王,你照顧一下。”何肅拍拍助手的肩膀,眼睛瞥向審訊室。

“沒問題,何隊。”

03

餘果的家位於南通街北面的青禾小區,距離何肅發現她的地方只有五百米,很奇怪,當地的居民居然沒有認出她來。

這是一棟老舊的居民樓,朝南的那面牆上爬滿了藤蔓,斑駁的牆體上,歲月的痕跡隨處可見。

此時何肅正站在樓下,仰望著六樓的那個陽臺,如果沒看錯的話,那裡是餘果的家。

陽臺上曬著幾件衣服,根據衣服的款式和數量來說,這是一個三口之家。

“進去吧!”何肅朝身後的徐妙清說道。

現在是下午四點的時間,然而這居民樓裡已經是漆黑一片,樓道之間,那股潮溼的黴爛中,帶著一股子陰冷。

徐妙清皺著眉頭,緊緊地跟在何肅身後,一不留神,撞在了他結實的後背上。

“怎麼了?”徐妙清揉著鼻子,滿臉狐疑。

“沒事!”何肅摸了摸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我有點夜盲症。”

“服了你了,何大叔。”徐妙清繞過何肅高大的身軀,一把牽住了他的手。

何肅身子一怔,乖乖地被她牽著往上走,手心卻隱隱有些發汗了,樓道的階梯頓時也變得漫長起來。

大概過了一個世紀,他們總算是停在了餘果的家門口。

何肅正要敲門,才發現自己的右手還緊緊地牽著徐妙清。徐妙清似乎也意識到這一點,連忙把手抽了回去。

“咳咳。”何肅乾咳了一聲,在褲腿上擦了擦手心的汗,咚咚咚的敲門聲便在靜寂的樓道里傳了開來。

敲了好一陣,見仍舊沒有動靜,何肅掏出工具準備技術性開鎖,他的手法嫻熟,讓一旁的徐妙清看了都不免有些懷疑,他下班以後是不是幹了份兼職。

何肅全神貫注地操作著,甚至做好了面對兇殺現場的準備,誰知這時吱呀一聲,門自動開了。

門口站著一箇中年婦女,身形臃腫,右眼眶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嘴角也破了,此時正用驚詫的眼神看著何肅。

何肅還保持著開鎖的姿勢,愣了一會兒神之後,故作鎮定地掏出了警官證。

“你好,我是刑偵大隊的,請問這是餘果家嗎?”

那婦女顯然沒有料到警察會找上門來,遲疑了一下,才頗不情願地把他們讓到了屋內。

04

這是一間五十平米不到的廉租房,原本一室一廳的格局改成了兩居室,門口正對著陽臺,外面晾曬著的,正是他在樓下看到的那幾件衣服。

屋內陳設老舊,一覽無餘,在客廳的床邊還堆著一些沒有開啟的行李,看樣子是剛搬過來不久。

婦女自稱劉文,正是餘果的母親,她對女兒的精神狀況似乎並不感到意外。

據她所說,三年前餘果就發過一次病,後來情況好了一點,不料剛搬到城裡又犯病了。

“你丈夫呢?”何肅盤腿做著筆錄,一旁的徐妙清則觀察著劉文回答問題時的每一個微反應。

“他早上出去擺攤了。”劉文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右下角,那裡除了一些瓶瓶罐罐什麼都沒有。

“你們為什麼搬到縣城來?”何肅繼續問。

“來做點小生意。”劉文挪了挪身子,腳尖朝著門口的方向,似乎想要逃離這個環境。

“早上,餘果在外面大喊殺人了,是怎麼回事?”何肅放下筆,一旁的徐妙清也眯起了眼睛。

“咳,她以前發病也會這樣的,會這樣的。”劉文的面部抽搐了一下,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口鼻,她不僅又撒了一個謊,甚至還有些驚慌。

何肅跟徐妙清交換了一下眼神,徐妙清朝他輕輕搖了搖頭。

“好了,那我就不打擾你了,等餘果的情況好一些了,我們再把她送回來。”何肅說完,徐妙清也跟著起身,兩人朝門外走去。

劉文將他們送出門口,砰的一聲把門關了,隨之還聽到落鎖的聲音。

兩人走到樓梯口,徐妙清主動伸出了手,何肅尚在沉思之中,楞了一下,牽住了她白皙的手。

“這個劉文十句話裡有九句話是假的,她似乎在刻意隱瞞什麼。”徐妙清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是嘛?”何肅小心地抬著腳步,因為被她牽著,倒有些心神不寧的感覺,他努力整理了一下思緒,接著說道:“餘果似乎也沒有跟他們住在一起,那個房子裡沒有一個她的生活用品,除了陽臺上那一套衣服。”

“這麼說,餘果前幾天還在這裡住,後來又一個人搬走了?”

“很有可能!而且,那個時候她還沒有精神失常。”何肅補充道。“馬上擴大調查範圍,搞清楚這一家人的來路。”

05

晚上八點,介於餘果的病情,徐妙清把她安排到了附近的一家醫院。

她的精神狀態仍舊呈現一種緊繃的狀態,醫生給她注射了一支鎮定劑以後,才安然睡下。

到這時,餘果的真正住所才被調查出來,距離南通街需要半個多小時的車程。

根據房東所說,這間單身公寓是餘果在一個星期前租下的。

何肅的嗅覺非常靈敏,隔著厚厚的門板就已經聞到了屋內濃濃的血腥味。

果不其然,開啟房門以後,一具男屍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他的頭部被一件女式T恤包裹著,床頭,牆壁,都是噴濺的血跡,地上的血泊也是多得讓人無從下腳。

何肅從警這麼多年以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慘烈的犯罪現場。

“從屍癍的形成情況來看,他是在今天凌晨2點左右遇害的。”何肅揭開屍體上的衣服,那個人的頭部已經變形了。

“受害者的面部被遮蓋,這是一種潛在的心理作用,應該是熟人作案。”徐妙清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看著何肅手中的衣服說道。

“這麼晚了,還過來加班?”

“我不是擔心某個人怕黑嘛!”

“咳咳。”何肅脫下橡膠手套咳嗽了一聲,把徐妙清悄悄拉到了門外壓低了聲音“弟兄們都在呢!給我留點面子。”

“怎麼樣,何大隊長有什麼發現嗎?”徐妙清站在門口,故意把聲調拔高了問道。

“高明。”何肅偷偷豎起大拇指。

“房間的門鎖沒有被破壞,窗戶也是緊閉的,所以兇手要麼有鑰匙,要麼就是在受害者知曉的情況下進了房間。房間內並沒有明顯的打鬥跡象,說明兇手是在偷襲的情況下一擊得手,種種跡象表面這一定是一起熟人作案。”

“這個結論我早就有了。”

“在房間的衣櫃裡,我發現了一串腳印,兇手極有可能是在被害者進這個房間前就藏在了裡面。”

“這怎麼可能,那餘果豈不是成了幫兇?”

“現在還不確定,也許餘果是跟受害者一起進的房間,至於為什麼只有那個男人被殺,這些問題只能等餘果恢復意識才能知曉。”

談話間,徐妙清的手機響了,是醫院打來的。

“什麼?”徐妙清握著手機,臉上的表情錯愕不已。

“餘果失蹤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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