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情散文：鄉下“錮爐匠”

鋦鍋鋦缸的師傅怎麼稱呼

“錮爐匠”是人們對鋦鍋鋦缸人的稱呼，有的地方也叫“鋦鍋鋦缸的”。“錮爐”兩個字， “錮”字含義就是把做飯的鐵鍋或者大缸用鐵的東西錮定住，然後用鋦子鋦成原來的樣子，不讓縫隙漏水的意思。“爐”字顧名思義，就是生火的爐子，這個爐子不是生火做飯取暖用，而是“錮爐匠”幹活用的裝置。

“錮爐匠”現在年輕人沒有見過，聽說過也是很少，因為沒有話茬提起來。因為，這個行當在上世紀六十年代以後，漸漸地消失了。

“錮爐匠”不知道產生何年何代，反正，我爺爺的爺爺那個年代都鋦過鍋，鋦過缸，我記事的時候在農村還經常見到他們身影。

“鋦鍋啦，鋦缸吆——”。小時候，每當聽見這南腔北調的吆喝聲，我們這些孩子就緊緊地跟著“錮爐匠”後面跑，怪模怪樣地學著他喊叫的樣子，用來取樂和玩耍。

錮爐匠的打扮很有特點，他們都挑著一副扁擔，扁擔兩頭是兩隻木箱子，其中一頭是四個抽屜，裡面有錘子、鑽、鉗子和銅鐵大小不一的鐵鋦子。另一頭是一個小炭爐子、風箱、鐵砧子，箱子上面有個小銅鑼，走起來“噹啷啷”地響，隨著銅鑼的響動，吆喝聲也是有滋有味，構成了一幅濃郁情趣山鄉風景畫。

那個年代，農民日子過得很困難，缸、鍋、盆、碗等家庭生活主要用品，以及做飯和洗衣服的盆子都是用泥土燒出來的“瓦盆”。瓦盆很脆，掉地上或者碰上硬東西非常容易破碎，一不小心把缸或盆碗打碎了，是讓人特別心疼的。小孩子淘氣，經常打破了碗，碰壞了盆。缸或者盆打出來了紋，又沒錢買新的，只好等錮爐匠來了，花少量錢把它鋦好。錮爐匠就是幹這個活，先把用繩子反覆把壞的盆或者缸紮緊，再用弓子拉動金剛鑽沿著裂紋兩邊鑽出小孔。接下來釘上鋦子，鋦子橫跨裂縫，一路排下去，把裂縫咬得牢牢的。然後，用膩子抹平乎，曬幾天，就不會漏水了。這樣，花不了幾個錢，就可以將就用了。

當年，我見過鋦缸鋦鍋的，很少見過鋦碗盆的。因為，隨著社會的發展，鐵盆子逐漸進入了平常老百姓的家，泥瓦盆被淘汰了。缸倒是農村人用途最廣的傢什兒，醃酸菜，裝水，下大醬，裝糧食等等，家家都有幾個大缸。缸雖然比瓦盆結實，也經常有損壞的，牛拱醬缸，車刮馬碰，常常把缸打出紋來或者掉個岔。缸是平常過日子裡幾大件之一，損壞了，主人心疼啊，為了省錢，就找錮爐匠鋦上。有的人家，一口大缸鋦了多次，也捨不得棄舊換新。鋦缸用的是鐵鋦子，形狀類似於訂書器上用的書釘，只是比它大出百倍千倍。鋦好的缸有了傷疤，光滑的缸面凸露出一排鐵鋦子，就像一個人肚子上做手術後痊癒後留下的刀痕一樣。

錮爐匠都是講究信譽的，活做的精細，人也比較厚道實誠。凡是經過他們鋦過的鍋碗缸壇，都是很少有漏水的。有心眼多心細的家庭主婦，怕上當受騙，先不給錢，讓錮爐匠過幾天來取，鋦缸匠也毫無怨言。當然，幾乎沒有誰家賴賬不給錢的。缸修好後，錮爐匠憨厚地咧嘴一笑，接過家庭主婦遞過來的一水舀子井拔的涼水，一飲而進，痛快，成功後喜悅感掛在臉上。

有一個《二人轉》叫“鋦大缸”，唱的是“跑腿子”錮爐匠和一位年輕寡婦戀愛的故事。錮爐匠在鋦缸過程中和年輕的寡婦一見鍾情。錮爐匠想見朝思暮想的寡婦，寡婦也日有所思錮爐匠。這天，錮爐匠又來這個村來找活幹，年輕寡婦也非常想見錮爐匠，她聽見錮爐匠的吆喝聲，想找藉口讓他來鋦東西。可是，家裡該鋦的都鋦完了，再也沒有什麼可鋦的了。當時，為了見心上人，她炒起擀麵杖把缸敲碎了，沒有想到，明明想敲個紋，卻把缸敲得粉碎……。引出來一段啼笑皆非的愛情故事。其中有這樣的唱詞：

男（唱）：

王家莊我看上了人一個，

好心的寡婦王二孃，

那天我給二孃把活幹，

二孃對我的情意長，

我鋦缸鋦了半下晌，

她給我做了兩碗疙瘩湯，

今天我還把二孃看，

看她到底是啥心腸。

人逢喜事精神爽，

爬坡越嶺走山樑。，

心中有事腳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