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鵬論:讀《會飲篇》探討什麼是愛(十一)

人之所以信仰,其根源就在於相信所信仰的東西必然會給自己帶來更好的結果。

——坤鵬論

在《讀<會飲篇> 探討什麼是愛(十)》中坤鵬論分享了阿里斯托芬關於最初人類的神話故事。

它向我們揭示了那個實質屬於柏拉圖的另一半理論——我的伴侶在遠方,她(他)和我是天生一對,凡欲求自己另一半的就是在戀愛。

今、明兩天,坤鵬論主要來講講自己學習阿里斯托芬頌辭的收穫和感想。

坤鵬論:讀《會飲篇》探討什麼是愛(十一)

一、阿里斯托芬——尼采的古希臘先知

在西方阿里斯托芬被譽為最詼諧的喜劇作家,這個“最”是橫跨整個人類歷史的。

有人說:“他使雅典人捧腹大笑的本領整整二十三個世紀無人匹敵。”

同時,古希臘喜劇作家中最富於巧思的也是阿里斯托芬。

因此,我們或許可以說,他也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喜劇作家。

而且,他不僅是偉大的喜劇作家,還是偉大的詩人,因此,他的戲劇和莎士比亞的戲劇一樣至今仍受人們喜愛。

另外,尼采在其著作《悲劇的誕生》中對蘇格拉底的批判,直接而完全地受到了阿里斯托芬的影響,後者堪稱尼采的古希臘先知。

阿里斯托芬認為,蘇格拉底代表的希臘自然哲學對傳統宗教造成了極大的破壞,導致了“神意”的退場和“人道主義”的誕生。

尼采則認為,蘇格拉底所代表的“求真意志”揭去了傳統悲劇阿波羅所代表的“摩耶的面紗”,使人不得不直接面對生存的恐怖,無論哪一種情形,最後的結果都是虛無主義。

在《悲劇的誕生》中,尼采多處提到摩耶,摩耶是印度哲學和美學中的一個詞彙,意為幻。

摩耶的面紗的意思是,變幻不定的面紗,面紗內是無法認知的世界本源,是變幻的本體和動力,大千世界只是面紗表面變幻不定的虛像。

通俗地講,阿里斯托芬和尼采的意思就是,本來人類相信神靈挺好,很多解釋不了都歸到神靈、上帝的頭上,這樣既不必糾結纏綿於得不到答案的難題無法自拔,也會因為堅信有神罩著,活得踏實。

可是,一旦“上帝已死”,又尋不到絕對真理和世界本源,一切都要有個為什麼的人類,就會對生存感到迷茫,甚至是恐懼,不知道為什麼活,陷入虛無主義。

如同一個無底深淵,它一直被最美好的鮮花覆蓋著,人們從誕生那一刻就開始一步步走向它,雖然人們從來沒有親眼見過它的廬山真面目,但是卻對它抱著無限美好的想象、崇敬、信仰,堅信著自己死後靈魂將會進入到其中,其中必然有個比這個世界好上不知多少倍、天堂般的世界。

突然有一天,那些鮮花被一掃而光,深淵的猙獰一下子顯露出來,一覽無餘,人們突然發現它是如此可怕,既深不見底,又黑黢黢、冷冰冰的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感受不到,只有想要吞噬一切的黑暗,人們的所有想象、崇敬、信仰全都被它吸了進去,連一點殘渣都不剩,人們一直憧憬的美好未來突然全都成了空,既看不到未來,更不知現在的活到底是為了什麼,更重要的是,還要必然地繼續走向它……

坤鵬論:讀《會飲篇》探討什麼是愛(十一)

二、人類的愛慾規定了愛神,人造了愛神

從阿里斯托芬的頌辭以及講的神話故事看來,他表面像是在頌揚愛神,實質卻是在說人類愛慾的誕生。

他直接從愛慾出發,整個過程中甚至沒有愛神的出現,只是最後說愛神成全了人們對愛的追求——“如果我們一旦成了愛神的朋友,與他和平相處,那就會碰見恰好和我們相配的愛人”,讓我們迴歸完整、完美的本我,獲得世界上最大的幸福,這說的還是愛神對人的好處。

費爾巴哈說,人之所以信仰,是因為利己主義(或自我實現),神就是人類根據自己最想要的創造出來的。

“上帝的本質是:一個想象中的、並不存在的幻想出來的東西被看成是現實的和實際存在的。”

“上帝就是外在化了的人。”

坤鵬論認為,人之所以信仰,其根源就在於相信所信仰的東西必然會給自己帶來更好的結果。

所有神都是人造的。

毋庸置疑,神確實是萬能的,所有解釋不了的東西都歸到神的頭上,這個萬能卻是人類給神規定好的。

所以,我們也可以說,阿里斯托芬背後的柏拉圖潛在地透過人類的愛慾規定了愛神。

他對愛慾的看法試圖提供一種原初的解釋,將愛慾歸結到人的本性,這就是對愛慾的規定。

這不禁讓坤鵬論想到了前蘇格拉底的哲學家色諾芬尼,他說:假如牛、馬和獅子有手,並且能夠像人一樣用手作畫和塑像的話,它們就會各自照著自己的模樣,馬畫出和塑出馬形的神像,獅子畫出和塑出獅形的神像了。

也就是說,神,其實都不過是人類自己投射的映像;神,是人創造的;神,與人同形同性。

在阿里斯托芬的頌辭中,柏拉圖還對愛進行了分類,從低到高,有凡人的愛——那些由陰陽人被剖開後的男人和女人之愛;也有近神的愛——那些由男人被剖開而造成的男人與男人的愛情。

其中以生育繁衍為目的的交往是延續輪迴的低階追求,最高等級的愛是熱愛最終可以達到善的理型的智慧和哲學。

另外,柏拉圖的愛神是走向至善的靈魂衝動,靈魂是愛的基礎,至善是愛的終極追求。

坤鵬論認為,阿里斯托芬的頌辭之所以一直為無數人津津樂道,其中最大原因在於,他對愛慾予以了最正確和最令人滿意的描述。

他敏銳地、清晰地抓住了彼此擁抱時男女之間的那種難以名狀的美妙感受,並將它言傳了出來,雖然這個言傳並非100%描繪出了感受,卻已經足夠讓我們感同身受,輕輕地撥動到了我們內心中最敏感的那根愛之心絃。

所以,阿里斯托芬的另一半理論正好說中了我們確實感到的東西,並且彷彿已經說得很充分。

更為重要的,它並非高高在上的,既沒有超出我們的經驗,也沒有把我們的經驗降低到某種動物衝動或肉體過程。

它讓我們在一文一字間不禁返回到了內心深處,返回到了以前的某段時光,重新回味到了愛情的那種現實和精神的美妙糾纏,那種令心悸動的感覺,沉醉於它久藏於心底發酵後的醇美。

正如有人評價的:“阿里斯托芬的頌辭是一篇當我們經歷愛時,能夠令我們得到滿足的永恆文字。”

法國著名畫家德拉克洛瓦在他的著名藝術論文《畫像及造型藝術》中寫道:“在我創作的時候,柏拉圖的另一半理論的確是在起作用的,一方面我不知道什麼能夠使我們安逸下來,一定有心靈上的另一半在等待我尋找……在加布裡埃爾的工作室裡,我有一次強烈地感受到了這樣的另一半,當然我並不是說造型原本就是一半,而是按照柏拉圖的理論,尋找心靈中造型的另一半,尼尼微、巴比倫早期的造像藝術生動地說明了這一點,他們屬於表面化的對仗範圍……”

法國啟蒙思想家、文學家、哲學家伏爾泰也曾說過:“必有一種事物使我們在何時都能找到愉悅,原因在於人本身憎惡分裂和對立、渴望和諧和統一;現在我必須說——不要抗拒與生俱來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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