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米華”落網，起底賭業大鱷的發跡史

文 | 南方

編輯 | 子木

這兩天的一則新聞引爆了網路 ，江湖人稱“洗米華”的澳門“小賭王”之稱的周焯華被批捕了。

11月26日，溫州市公安局釋出案情通報稱，以犯罪嫌疑人周焯華為首的跨境賭博犯罪集團涉嫌在中國境內實施開設賭場犯罪行為，情節嚴重。近期，溫州市人民檢察院依法對犯罪嫌疑人周焯華批准逮捕。通報同時督促周焯華儘快投案自首，爭取寬大處理。

據《澳門日報》報道，11月27日晚間，澳門司警局通報媒體稱，偵破了一宗以“周姓”商人為首的涉及犯罪集團、不法經營賭博及清洗黑錢的案件。

11月28日下午，澳門特區政府司法警察局對此案件舉行特別新聞釋出會，證實已於27日凌晨拘捕一犯罪集團的周某及其餘10人。周某等11人對架設海外賭博平臺等行為供認不諱。

歷時16個月，這場偵辦已久的跨境賭博大案，終於揭鍋。線上線下瘋狂圍獵內地賭客的“澳門賭廳之王”周焯華也終於落入法網。

1974年，周焯華出身於澳門一個貧苦家庭，祖父周維然18世紀舉家遷移到澳門，生活一直很困頓。周焯華自幼就不喜歡唸書，早早就輟學去混黑社會，據說古惑仔系列電影中的“山雞”就是以他為原型。

在遍地賭場的澳門要找工作並不難，他很快便找到了一份幫客人介紹賭場借貸業務的工作，俗稱“疊碼仔”。

疊碼仔是賭場和賭客之間的共生階層，類似於中介人的角色，幫助承包賭場貴賓廳的廳主對外招攬客戶，從中抽傭。作為澳門獨創的博彩執行系統，疊碼制度是澳門博彩業運轉的核心。

周焯華在維持人情關係上很有手段，他能洞悉賭徒的心理，如果按如今的思路來說，叫做“注重客戶體驗”。賭客找疊碼仔借錢是以砍頭息的方式，比如借10000塊，實際上到手只有8000快。

周焯華並不會這樣，他會全額借給賭客，不用立刻付出利息。他會陪著客人一起換成籌碼，客戶每下注一次，他就抽10%作為利息。雖然都要付出不菲的利息，但賭客的心情和體驗卻完全不一樣。於是，找他借錢的人越來越多。

周焯華的眼睛不大，又常常笑眯眯的，神似當年熱播劇《城市故事》裡的“洗米華”（洗米，諧音“細眯”）。大家便開始這樣稱呼周焯華，誰也沒想到，日後的“洗米華”，在澳門成了一個響噹噹的名字。

頭腦靈活的周焯華很快就引起了澳門黑幫“教父”尹國駒（外號“崩牙駒”）的賞識，收他為徒孫，對他偏愛有加，周焯華事業開始有了轉機。

1998年5月，尹國駒鋃鐺入獄，周焯華並沒有受到牽連。處於人生谷底的尹國駒發現，人情冷暖，只有周焯華常常去探監慰問，感動之餘借給了周焯華3000萬港幣，成了周焯華創業的啟動資金。

就在這時，賭王何鴻燊四太梁安琪看中了周焯華的能力，向他拋來了橄欖枝。兩人聯手，實現了雙贏。周焯華很機靈，而且年輕有衝勁，有了梁安琪做靠山，他成功拿到疊碼權，並承包到賭王名下博彩場所的多個賭廳。而周焯華的崛起，也讓梁安琪在何家的地位更加穩牢。

2007年，33歲的周焯華註冊了太陽城集團。最初的業務就是從承包賭廳開始，到2017年，周焯華已經擁有18個賭廳、超過300張賭檯，成了“澳門賭廳之王”。

澳門有200多家博彩公司，太陽城是澳門最大的博彩中介，獨佔七成市場。昔日的小馬仔，一朝翻身，成了賭場大佬。

沒有賭牌無法開設賭場，太陽城雖然是澳門最大的博彩中介，但賺到的錢還是要被賭場抽水，周焯華一直不滿足，他說：“我不能叫賭王，最多算一個賭廳王。”

網際網路興起後，天生商業嗅覺靈敏的周焯華看到了其中的無限商機。他拿下了菲律賓和柬埔寨的網上賭博牌照，上線了太陽城網路平臺。

心思活絡的周焯華在搭建平臺之初，策劃和構想就很新穎，有別於一般的網站平臺，太陽城網路平臺是用高畫質攝像機將賭桌畫面實時傳送過來，現場發牌情況一覽無餘，顧客看著網路直播同步下注，如身臨其境。

平臺號稱“世界頂級、亞洲最大”，玩法又這麼新鮮刺激，自然是大受賭客歡迎。周焯華由此賺到了網路博彩的第一杯羹，這讓他躋身鉅富之列，資產達到上百億，甚至有人預測，他會是“下一個何鴻燊”。

周焯華並不滿足於單純從事博彩業，他還選擇涉足投資餐飲、娛樂、地產、酒店、金融、影視等多個領域，集團業務發展到海外多國。

他成立了太陽娛樂文化進軍娛樂界，公司投資並製作了接近65部電影，包括《春嬌救志明》《賭城風雲》系列，《殺破狼Ⅱ》《殺破狼·貪狼》，《狂獸》《湄公河行動》及《紅海行動》等，總票房高達130億港元。

周焯華擔任過多部影片的聯合出品人和製作人。他還於2015年發起成立澳門影視製作文化協會，並擔任協會會長。

如果按照上面的敘事，周焯華的發跡史和他的商業帝國應該是財經版的勵志典範，但周焯華最常出現的卻是娛樂版，並不是因為他投拍製作的影片，而是持續數年的妻子和小三之間的“奪米大戰”。

周焯華曾有過兩任妻子，第一任妻子楊素梅因為性格雙方不合選擇了離開。第二任妻子陳慧玲陪著周焯華一路走來，被媒體稱為“洗米嫂”。

從發跡以來，周焯華頻頻曝出私會女星、模特的緋聞，陳慧玲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認為他只是逢場作戲。

後來，被媒體稱為“最強小三”的劉碧麗登場了。劉碧麗早年間因一支玉蘭油的廣告出道，有港媒拍到周焯華與劉碧麗當街牽手回家，高調的“世紀一牽”立刻成為多家媒體的頭版頭條。

此後，原配陳慧玲和情人劉碧麗之間的明爭暗鬥，持續了五六年。原配頻曬全家福，鞏固正室身份。情人不甘示弱，曬豪宅、曬孕照，生下三女一子。兩人公開叫罵的地步，引發了全民的吃瓜圍觀。

最後劉碧麗拿到5億的分手費，和千萬莊園及房產。左右逢源，演得一手好戲的周焯華鋃鐺入獄，回頭再看原配陳慧玲和情人劉碧麗N年的纏鬥，到最後，都是一場空啊！

本該是財經版的勵志人設，卻變成了娛樂版的頭條常客，但最終的結局還是轉為了法制進行時。因為周焯華風光的背後，是無數家庭的破裂。

早在2019年7月，《經濟參考報》就曾曝光，由周焯華控制的菲律賓和柬埔寨太陽城網路賭博平臺已經深度滲入中國內地，賭資可在內地以人民幣結算，參賭者遍佈各個省份，且規模和人數持續擴大。

報道中提到，會員主要來自內地，約有數十萬，月均投注額1000億元以上。賭資可在周焯華內地的影子公司以人民幣結算，還有24小時客服電話隨時指導。“太陽城網路賭博在內地每年的賭注額在萬億元以上，相當於中國彩票年收入的近兩倍，其每年盈利更是高達數百億元，這些資金透過地下錢莊流向境外。”

周焯華還發展境內人員為股東級代理和賭博代理，透過高額授信、推廣賭博業務、提供車輛接送服務和技術支援等方式、手段，組織中國公民赴其承包的境外賭廳賭博、參與跨境網路賭博活動。由於作為代理風險低利潤高，不少邊境販毒人員都改做了這一行，黑話叫“去菲律賓種菠菜”。

由於太陽城網路賭博伺服器和團隊都在設在境外，監管成本很高，打擊難度隨著科技發展不斷加大。

一度有多個官媒集體炮轟太陽城網路涉賭危害社會，但遭到周焯華否認。隨後，太陽城集團釋出“澄清宣告”，稱其合法從事博彩中介業務，沒經營任何網路博彩業務。

2020年7月，周焯華曾在一則澄清影片中說，“從來沒有派駐過任何一位同事在內地從事任何推廣或進行任何博彩業務，也從來沒有參與過任何的地下資金轉移的業務，我們的員工、我們的資金、我們的公司、我們的業務，都侷限於澳門以內。”

所有的狡辯在鐵證如山的證據前，是如此的蒼白無力。根據警方通報，周焯華及其團伙為跨境賭博開創了一系列完整的配套服務。比如，“在中國境內成立資產管理公司，為賭客用資產換取賭博籌碼提供服務、幫助追討賭債、協助客戶進行跨境資金兌付，利用地下錢莊等非法渠道為賭客提供資金結算服務”。

賭桌之上，是金燦燦的鈔票和籌碼；賭桌之下，是一個又一個家庭的傾家蕩產。

法網恢恢，天道輪迴。11月27日，澳門特區政府發文強調博彩從業人員都必須嚴格遵守國家和澳門特區有關的法律規定。對於涉嫌違反澳門特區法律規定的行為，也必將依法追究，絕不姑息。

可以想見的是，雖然博彩業仍將是澳門旅遊娛樂的有力支撐，但屬於“洗米華”的時代，徹底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