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記憶：70年代東北老家，水果罐頭是我的童年最愛

四盒禮都有什麼意思

我小時那個年代，逢年過節走親戚，不像今天，都用一定數量的錢來代替想要表達的心情。講究的是

兩合禮、四合禮

。家庭富裕的，或者和對方關係不一般的，會帶著四合禮去拜訪。四合禮，大體包括：

白糖、白酒、水果糖、水果罐頭、糕點

這些東西。

東北當時貧窮落後，一年到頭能吃到的

水果，胡蘿蔔、冰糖蘿蔔

都算在內。過年買幾個國光蘋果，幾十斤凍梨，那也是小心著別吃光，一不小心就吃光了。當看見玻璃瓶子裡裝的有糖水的水果，雖然已經和結在樹上的樣子發生很大改變，還是很想吃，卻輕易吃不到。

因為奶奶和我們一起生活，現如今這個年代都不願意和老人在一起，覺得不方便，那時候卻是很大的優勢。過年了，陸續會有親朋好友來看望老人，大包小包的禮，也都是給老人拿的。說是給老人，老人和孩子一樣，也不能由著性子隨便吃。母親記性好，誰家拿了什麼東西，心裡有數。改天去人家拜年，當然不能原樣東西奉還，會改變一下搭配，拎過去。

或者平時，哪家有人做了手術，也要帶著罐頭、白糖去看望，那時候我就恨自己，為什麼不得闌尾炎呢！？我的大表哥因為闌尾炎手術，母親去看望一次拿了四盒罐頭。那時候女人避孕的手段，就是放環，時間久了那個環兒脫落造成意外懷孕，當時的政策必須打掉孩子的。女人墮胎也稱之為坐小月子，姑姑有一次就是這個情形，母親也拿了四盒罐頭，我的心都碎了。

眼看著那些紅色的山楂罐頭、黃色的桃子罐頭、綠色的葡萄罐頭要被拿走，心裡甭提多絕望和惦記。那時候家教嚴，孩子又會在父母心裡有什麼地位，大人都好這面子，來而不往非禮也！人情要還，只能讓饞嘴的孩子大口吞口水了。

小孩子也是有小孩子的狡黠，

我唯一會的招數，就是裝病

。其實也不是裝，故意在外面脫了棉襖凍一陣子，回到屋挨著火爐靠一會，一個小時後頭就開始疼，這個辦法屢試不爽。吃飯的時候也要

忍著

，說不餓，躺在炕上，蓋著大棉被，說暈。連著幾頓飯不吃，爹媽便亂了手腳，小腳奶奶湊跟前，一遍一遍摸我的額頭，轉身說這孩子不是裝病，頭都燙手了。

​ 父母最後放棄最初堅持的，敗在了自己孩子的手上。我從小是不吃藥的，什麼藥片放到嘴裡，過一陣子就會吐出來，這一點他們是知道的。只能弱弱問我，想吃啥，我指著櫃子，

有氣無力說兩個字——罐頭

。我的計策成功了，

用一場感冒換一次牙祭

。

直到今天，偶染風寒，覺得不舒服，家裡人還佯裝很正經的說，

用不用吃喝罐頭啊

！惹得全家人鬨堂大笑，我的這點伎倆成為他們的笑料。我還記得那時候的水果罐頭，都是用薄鐵皮壓封，看著父親用菜刀開一盒罐頭的過程，總是覺得很漫長。端著小碗，在一邊等候，嘴裡唾液泉湧，

聯想那酸酸甜甜的罐頭汁兒，美得不行

。封口上用菜刀劈出一個十字，慢慢用手掀開兩個對角，那對角很鋒利的，一不小心就把手弄出血。

罐頭吃光了，瓶子還捨不得扔，反覆往裡面加水，直到水就是水的味道，無一絲甜味兒，才戀戀不捨丟掉。心裡盤算著，吃下一瓶罐頭，會是何年何月。

作者：二十四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