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路漫漫我願獨享清歡

享清歡什麼意思

閒來讀蘇東坡詞,讀到“人生有味是清歡”這一句時不由得拍案叫絕。把“清歡”這個詞拿來細細玩味,越把玩越覺得喜愛不已。

人生的味兒酸甜苦辣,五味雜陳,清歡的味道卻只有恬淡這一種。它沒有一點一滴的繁雜,沒有一絲一毫的紛擾,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彷彿一切都堪堪好。

長路漫漫我願獨享清歡

細細想來,清歡應該就是雪小禪說的那樣:三兩個素心人,小桌圍坐,大雪天,烹茶煮酒賞梅花。這樣的人生,算得真味而獨歡,未嘗不是一種更妙的意境,那是野渡無人舟自橫的情趣,和孤獨,實在是不挨邊的。

但是,有味的清歡和閒散卻緊緊相依,和清靜卻不離不棄。這裡的意境不懂箇中三味就不能深得其中滋味。

清歡,應該就是唐人李涉寫的那樣:“終日昏昏醉夢間,忽聞春盡強登山。因過竹院逢僧話,又得浮生半日閒。”昏昏醉夢間何如浮生半日閒?

人處在俗世,紛紛擾擾太多,一路跌跌撞撞走來,真的需要留白,需要一份素美的情懷。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方才優雅而自在。這樣的閒散,浮生也許不多,半日已經不少。

當然,於世間行走,愛恨交割,名利相纏。滾滾紅塵,想得自在也不一定可自在,想要清淨不一定能清淨。

在地鐵站裡,在人行道上,每天都看見步履匆匆的人群,疲憊的身影、麻木的表情,彷彿芸芸眾生中一群忙碌的螻蟻。他們的身影裡,懷揣著一顆焦灼浮躁的心。和閒散挨不著邊,和清歡亦離的很遠。

也有人說,等我有錢了,就千山萬水到遠方去;等我悠閒了,也閒情逸致看風景去。其實,閒逸之心只和靈魂有染,與金錢無關。

人在物慾橫流裡,身處濁世喧囂中,被柴米油鹽鞭趕著前行,被金錢名利淹沒了本真。太多了斤斤計較,太多了難捨難分。想得清歡之美,談何容易?

其實,真正清歡的是人心。只有發自內心地放下了,才可以擺脫世俗的束縛,才可以雲淡風輕。所以,陶淵明才有:“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之語。

長路漫漫我願獨享清歡

清歡,本來就是一種瑣碎中的忙裡偷閒。是一種心靈上的自我愉悅感。或者半日,或者一時,哪怕只有一刻,只要心存閒散,則無處不清歡。

枕上詩書閒處好,門前風景雨來佳。生活裡的點點滴滴,自然界的風風雨雨,看似平常,其實都不可多得。

所謂清歡,貌似喜歡卻又不同於喜歡。它不是名利榮譽縈繞,不是豪車美宅在手,不是錦衣玉食無憂。而是一種般若平常的滿足感。它是心靈的自由,靈魂的安逸。

正如清人所著《談美人》篇中所言:不過一珠一翠,一金一玉,疏疏散散,便有畫意。

清歡,就是不媚俗,不奉迎,一種來自心底的散淡。竹林小院,清風籬笆,一條黃犬,幾隻雞鴨。吸山泉溪水邊,採秋菊東籬下。

一切都簡簡單單,卻無處不是有味道的清歡。

清歡這個詞,那麼素,那麼喜。沒有任何炫耀,誇讚,攀比,奢靡。是花,不需鮮豔奪目;是畫,不別重彩濃描。

就像白音格力筆下的美人:“帶著一點從容、疏朗的底色,幾分喜悅、清涼的神色,素一筆,潤一筆,看一眼,便全是畫意,像水煙深處,一點縹緲的淡,一點幽清的痕;也像月明簾下,一點皎潔的白,一點安穩的靜。這樣的眉間,描著清淡、靜篤、明媚之氣,是一個人氣質上的飾品”。

觸目橫斜千萬朵,賞心只有三兩枝,不別依紅無數,只需一份簡單。人生的況味就是這樣,簡單中才會有安然,安然中才可以清歡。

心中常氤氳著一份素簡情懷,生活也自會風清月朗,眼見花開。人在世間行走,處處有般若,時時有風光,拾得一份心境淡泊,見素見美過好每一天,這樣自會流年清寧,眉生細香。

清歡溢詩意,懷素擁禪心,梅開雪生香,山空有云影。若能安然於日常,坦然於平常,不再慌張,無需匆忙,鼻子裡嗅著花的香味,指尖上落著字的香味。那麼,生命裡就處處是清歡的滋味。

惟其如此,徐霞客說:“桃花流水,不出人間。雲影苔痕,自成歲月”。雪小禪也說,人生,最終要歸到小橋流水。

長路漫漫我願獨享清歡

清歡,就像一本書翻了一張又一張,翻到書頁泛黃,也都是那些碎碎念裡的樸素平常。

清歡,就是用一顆俗世的心欣賞國色天香裡的華美,也更留戀田園野花的素色清韻。風輕吹,雨輕飄,那絲絲清亮裡帶著一縷花香,沁入心脾。

時光如水,世事蹉跎。心潮跌起,流年染墨。

在每個月朗星疏的夜晚,品一盞清茶,點一縷馨香,思緒在閒情逸致裡遊弋,想必已是最愜意的時光。

而剪一簾紫色的幽夢,灑幾許淺淡的情懷,用指尖的柔軟,來擺渡光陰寂寂,長夜漫漫,我願獨享清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