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軍第一個謝爾曼團在庫爾斯克: 38輛全滅, 最後一輛拼掉一輛虎式

1943年7月爆發的庫爾斯克大會戰，蘇聯投入了5000多輛坦克參戰，其中不少是美英透過租借法案援助的坦克，例如英制“瓦倫丁”，美製“格蘭特”和“斯圖亞特”等。

這一戰，蘇軍也投入了第一個由M4A2“謝爾曼”組成的坦克團——第229獨立坦克團。該團在庫爾斯克的戰鬥過程十分慘烈，全團坦克基本上全部打光。

柴油機版的M4A2坦克

1942年底，美國開始向蘇聯提供M4A2“謝爾曼”中型坦克。由於技術缺陷等問題，直到1943年春天才有少數“謝爾曼”坦克交付蘇軍一線部隊，第229獨立坦克團就是其中蘇軍最早的“謝爾曼”坦克團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M4A2配備的是375馬力柴油機，美軍自用的M4A1則是350-400馬力汽油機。這個區別，不僅是蘇聯方面的要求，也符合東線戰場的實際情況。使用汽油機的“謝爾曼”坦克需要高標號汽油，對後勤補給非常不利。事實上，美國生產了大約8000輛M4A2，有一半都送到了蘇聯。

庫爾斯克戰役爆發前，第229獨立坦克團共擁有38輛M4A2“謝爾曼”（75毫米炮），團長為梅爾庫洛夫中校指揮，博加蒂列夫少校擔任參謀長。7月5日戰役打響時，這個坦克團隸屬庫爾斯克突出部北線的第48集團軍，正好位於德軍突破方向的東邊側翼。該團每輛坦克擁有燃料1。2個基數，彈藥3個基數，以及4天口糧。

儘管該團屬於第48集團軍，但7月9日就重新分配給蘇聯第13集團軍，後者位於德軍突破的正面。當時，羅科索夫斯基在庫爾斯克北線阻擋住了莫德爾指揮的德國第九集團軍，雙方都付出了很大傷亡代價，坦克損失尤其嚴重。因此，蘇軍迅速從其他方向抽調一些坦克增援正面防線。

“謝爾曼”第一天戰鬥的糟糕表現

第229坦克團作為預備隊，在7月10日急行軍抵達新的防區，並被分配給第74步兵師，負責守衛蒂尼亞科夫斯基農場。7月11日上午，該坦克團報告擁有39輛坦克可投入作戰（包括38輛M4A2和1輛T-34/76）。

7月11日上午10時，該團正式投入戰鬥。但是，第一場戰鬥的過程糟糕透頂。

按照命令，第229坦克團從第74步兵師右翼出發，對德軍佔領的255。6高地和第260。3高地展開反擊，並等待步兵跟進。然而，“謝爾曼”坦克衝出蘇軍陣地後，卻沒有步兵跟上來。而且由於缺乏情報偵察，該團第一連最先遭到德軍火力打擊，三輛坦克被擊中燒燬，成了蘇軍最早損失的“謝爾曼”。

隨後，坦克第一連在普羅塔索沃村以東與“德軍15輛坦克和最多兩個步兵營”交戰，10輛“謝爾曼”坦克成功衝破了德軍防線，抵達了255。6高地。但由於坦克第二連未能及時跟進，陷入孤立的坦克第一連遭到德軍多方面火力的圍攻。

不過，負責進攻第260。3高地的坦克第三連順利抵達了目標，並在高地上用火炮支援坦克第一連從255。6高地撤出。隨後，坦克第三連也受到德軍火力重點關照，被迫從260。3高地撤下。

傍晚19時，蘇軍坦克再次發起攻擊。由第229坦克團三連協同步兵衝向255。6高地，終於成功佔領了這個要點。

7月12日，德軍攻佔格里涅夫卡村。第229坦克團奉命與第74步兵師的第78步兵團一起將德軍趕出村子，第二連的坦克參與了戰鬥。

但當蘇軍坦克抵達格里涅夫村北邊時，遭到側翼普羅塔索沃村德軍的火力打擊，受到較大損失被迫撤退，第二天的戰鬥是以失敗告終。7月13日晚，該團所有連撤至瓦維洛諾夫卡西郊。

兩天戰鬥損失一半坦克

連續兩天的戰鬥，該團坦克損失極大，參戰的39輛坦克有8輛徹底燒燬，11輛被擊毀（能回收），戰死15人，受傷13人。也就是說，該團第一輪戰鬥就付出了一半坦克的損失。

蘇軍首個“謝爾曼”團的第一次戰鬥，只能以“糟糕透頂”來形容。不僅缺乏戰場偵察，而且各連之間的協同非常差勁。事後，蘇軍上級對第229獨立坦克團做出批評，認為該團不僅沒有為坦克組織炮兵和步兵支援，甚至該團幾個坦克連之間也“缺乏凝聚力”。

不過，該團也取得了一定戰果，據稱擊毀了德軍6輛坦克和自行火炮、5門反坦克炮、8挺機槍陣地和2個迫擊炮連，打死了350名德軍。該團多名坦克手獲得了勳章。例如D。I。阿克塞諾夫中士的“謝爾曼”擊毀了德軍一輛中型坦克和一輛裝甲車，並擊斃19名德國人；O。V。戈里亞切夫中士的坦克摧毀了4個迫擊炮陣地和一個機槍陣地，擊斃20名德國人，併成功從戰場拖回3輛友軍受損坦克，等等。

最值得讚歎的，還是蘇軍的坦克維修人員，儘管戰場損失很大，但不少受損坦克被成功救回。例如，第229坦克團維修兵列別傑夫，在戰場上成功完成5次維修，並救回了2輛“謝爾曼”，從而被授予“勇氣”勳章。中尉技術員P。K。伊萬諾夫，7月11日成功組織了五輛受損“謝爾曼”坦克從戰場上撤出，也獲得了“勇氣”勳章。甚至有一名無線電操作員D。F。普加琴科，冒險返回戰場，從被毀“謝爾曼”裡找回兩臺寶貴的無線電臺，也被授予“勇氣”勳章。

第二輪戰鬥後，僅剩四分之一的坦克

蘇軍損失雖然很大，但是德軍在庫爾斯克北線的攻勢也陷入失敗。7月12日，蘇軍第74步兵師正面的德軍第18裝甲師奉命撤退，隨後兩天戰場都比較平靜。第229坦克團抓緊時間進行休整，成功修復了一些坦克，可參戰坦克數量恢復到22輛。

7月14日，蘇軍情報稱“德軍8輛坦克和12輛裝甲車正駛向波尼裡”，第229坦克團被命令重新投入戰鬥，第74步兵師第360團的步兵負責提供支援。7月15日凌晨5時15分，蘇軍首先進行炮火準備，15分鐘後第229坦克團和步兵發起突擊。

這一戰，第229坦克團三路出擊，進攻速度非常迅猛。7時左右，步兵第360團在坦克配合下攻克巴甫洛夫卡和彼得羅夫卡。但是，蘇軍坦克卻錯誤開向了塞門諾娃附近的公路上，暴露在德軍重炮火力下。在德軍坦克和火炮攻擊下，第229坦克團5輛坦克被燒燬，3輛坦克被擊毀（可修復），自稱擊毀了一輛德軍坦克。

下午17時，德軍在4輛坦克支援下發起反擊，將第360團趕出了陣地，蘇軍坦克和步兵不得不後撤。

7月16日-17日，雙方坦克和步兵圍繞普羅塔索沃等地繼續展開拉鋸戰。在坦克對抗中，“謝爾曼”坦克明顯打不過“虎”式，甚至是德軍四號坦克，在多數情況下只是作為步兵的“擋箭牌”，衝在前面掩護步兵反衝擊。德軍坦克和自行火炮往往佔據蘇軍原有掩體，給蘇軍坦克和步兵造成大量殺傷。

這種情況下，蘇軍第74步兵師不得不依靠自己，將反坦克炮拉到第一線，步兵也用上了反坦克手榴彈，和德軍坦克進行近戰肉搏，據稱擊毀了兩輛“虎”式和一輛自行火炮。

激戰至17日夜間，蘇軍第229坦克團僅剩下10輛坦克，相當於最初的四分之一。蘇軍步兵也損失慘重，第74步兵師僅剩275名步兵，其中第360步兵團僅剩173名步兵。

在這種慘烈對抗下，德軍首先堅持不住了。佔據普羅塔索沃的德軍第195步兵團被迫後撤。蘇軍第74步兵師集結最後兵力展開追擊，但第229坦克團沒有跟隨，再次退出了戰場。

在伴隨第74步兵師的兩場戰鬥中，第229獨立坦克團先後損失坦克31輛，其中17輛全毀，14輛被毀後回收，全團有117人戰死。截至7月18日，該團僅剩下8輛“謝爾曼”坦克還能使用。

戰鬥中，該團也湧現了幾名戰鬥英雄，至少三人獲得了紅星勳章。表現最突出的坦克第三連，連續擊毀了德軍6輛坦克、2輛自行火炮和1輛裝甲車，連長D。S。馬特維耶夫上尉因此獲得紅星勳章，該連的V。G。索科洛夫中尉擊毀了其中的2輛坦克和1輛自行火炮，也獲得了紅星勳章。此外，不少維修人員也因為火線搶修了數十輛次的坦克，獲得了各種勳章和獎勵。

最後一輛“謝爾曼”的奮戰

儘管損失了四分之三的坦克，但第229坦克團仍然連續幾天戰鬥在第一線。7月18日，該團支援第17步兵團的進攻，但沒有取得任何有意義的結果。7月20日，該團在戰鬥中又損失了4輛坦克。

這時，第229坦克團因消耗過大被調離戰場。撤離時，該團剩餘的10輛“謝爾曼”坦克（包括部分待修坦克）與第43、第84坦克團的殘餘坦克，都移交給第237獨立坦克團，繼續參加戰鬥。7月24日，由幾支殘部合編的第237坦克團被分配給第70集團軍。該團可參戰的“謝爾曼”坦克有7輛（均為第229團移交），另外還有13輛T-34中型坦克和7輛T-70輕型坦克，共27輛坦克。

7月25日10時20分，第237坦克團與第43、第188步兵團展開協同進攻。此時，德軍已經全線轉入防禦，第237坦克團和步兵部隊連續突破德軍陣地，先後攻佔諾沃裡日科夫斯基和克拉斯諾耶茲奈米亞，越過內日夫卡河，攻佔了波維斯涅沃。

但是，第237坦克團也在這一天損失了大部分坦克。該團27輛坦克在當天損失了25輛（7輛“謝爾曼”有4輛全毀，2輛損毀可修），但自稱擊毀了一輛“費迪南”自行火炮和20門反坦克炮。

這時，庫爾斯克戰場只剩下了最後一輛M4A2“謝爾曼”坦克，由代理連長舍甫琴科中尉指揮。在激戰中，舍甫琴科中尉的座車先後摧毀3門反坦克炮、2門高射炮、1個迫擊炮陣地、5個機槍陣地，並擊斃60名德軍。戰役結束後，舍甫琴科中尉獲得了衛國戰爭一級勳章。其他“謝爾曼”車組，也有多人獲得紅星勳章和勇氣勳章。

7月26日，舍甫琴科中尉指揮最後一輛“謝爾曼”坦克，參加了第237坦克團（僅剩1輛M4A2、1輛T-34/76和幾輛T-70）支援第43步兵團的進攻。在攻打一座無名高地的戰鬥中，幾輛蘇軍坦克擊退了10餘輛德軍坦克的反衝擊，但坦克也基本全部損失。舍甫琴科的M4A2“謝爾曼”被擊中燒燬，另外一輛T-34被擊毀後救回，幸運的是，坦克手們只有一人受傷。

在這場最後的戰鬥中，舍甫琴科等人創造了一個奇蹟：他們用劣勢的坦克兵力，成功擊毀了一輛“虎”式和一輛“費迪南”（後者存疑）。這個戰績也間接得到德國資料的證實，當時德軍第505重型坦克營正在諾沃裡日科夫斯基、波維斯涅沃和內日夫卡附近作戰。該營的“虎”式坦克損失慘重，從7月20日的19輛減少到了7月31日的僅剩3輛。

當時，M4A2坦克配備的75毫米炮，只能在500米距離內對“虎”式側面造成威脅，而T-34/76的76毫米炮威力更是不足。因此，這個戰績是非常難得的。

截至7月28日，第237坦克團已經損耗殆盡，雖然又勉強修復了9輛T-34、4輛T-70，但僅從戰場上搶回來一輛M4A2“謝爾曼”，而且還需要大修。該團所有殘餘坦克，又被移交給第251坦克團。至此，“謝爾曼”坦克在庫爾斯克的戰鬥宣告結束。

庫爾斯克戰役的教訓

M4A2“謝爾曼”坦克在庫爾斯克的首戰，不僅談不上戰績卓越，而且有些不堪，但還是體現出了一些亮點。

第一，“謝爾曼”坦克表現出了很高的可靠性，受到了蘇軍上下的集體讚賞，被認為可以媲美T-34。

第二，“謝爾曼”坦克使用的英制19號無線電裝置，提供了可靠的戰場通訊能力，比當時蘇聯自己的坦克電臺優越得多。蘇軍坦克兵甚至不惜犧牲生命，也要從被毀“謝爾曼”裡搶出無線電裝置，顯示出蘇軍對這種裝置的珍惜。

第三，“謝爾曼”坦克雖然暴露出比T-34更易燃燒的缺點（儘管M4A2同樣使用柴油機），但蘇軍維修兵用實戰證明，只要擁有足夠備件，就能很快修好受損“謝爾曼”。而且，蘇軍認為“謝爾曼”的彈藥儲存比T-34較為安全，不易發生殉爆。

這場戰役中，蘇軍維修人員的搶修能力受到極大認可，“謝爾曼”坦克幾十次被修復重上戰場，其他坦克更是搶修了幾千輛次，極大減少了蘇軍坦克在庫爾斯克的實際損失，而且有效維持了蘇軍坦克的一線實力。這與戰爭初期蘇軍成千上萬輛坦克因故障、缺油等簡單原因被輕易丟棄，形成了鮮明對比。

另外，庫爾斯克會戰也體現了蘇軍中層戰術指揮能力不足，尤其是坦克與步兵、炮兵的協同配合仍然很差，再加上缺乏戰場偵察，造成了很多無謂損失。這些需要蘇軍用1943年全年地不斷戰鬥和流血，才能提升各級部隊的戰役戰術指揮能力。

1943年下半年，更多的M4A2坦克被運往蘇聯，至1945年共有4102輛M4A2進入蘇聯。1944年夏天，援蘇的M4A2開始改裝76毫米炮，穿甲威力更加強大。1945年，很多“謝爾曼”坦克還參加了進攻德國本土的戰鬥，該坦克的可靠性和可維修性一直受到蘇軍士兵高度讚揚。（作者：陶慕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