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節無閒筆,劉姥姥一進賈府,鳳姐笑了八次,最後一次頗具人情

《紅樓夢》和四大名著裡面的其餘三部有一個很大的區別,就是情節的生活化。《紅樓夢》裡有大量的閒筆,沒有寫任何的事件,而是非常細膩,生動地展現一些生活場景。這些情節表面上看起來是挺平淡的,但是讀起來卻並不讓人覺得枯燥,而是頗有趣味。

細節無閒筆,劉姥姥一進賈府,鳳姐笑了八次,最後一次頗具人情

作者不僅會寫富貴氣象,而且也能寫底層人物的市井生活。比如劉姥姥一進賈府,一個窮老太太,冬天家裡生計無著,突然想起了,以前曾與四大家族的王家連過宗,算是親戚,於是想去打烽風弄點錢過年。

一件尋常小事,卻被作者寫得一波三折:劉姥姥誇口京城裡遍地裡都是錢,只看你會不會撿,狗兒不耐煩聽這個:怎麼撿,又沒有得勢的親戚朋友。於是劉姥姥提到了王家,是你們拉硬屎不肯走動,王狗兒動了心,攛掇劉姥姥去,劉姥姥卻打了退堂鼓,自己這般嘴臉,去了也沒有人會認,王狗兒指點劉姥姥去找曾得到他家幫助的周瑞家的。這事有了點眉目,劉姥姥終於決定帶著板兒進城打秋風。

劉姥姥雖然是與王夫人有舊,但是周瑞家的卻說,現在是鳳姐當家,所以情願不見王夫人,也要見見鳳姐這座真佛。果然,王夫人只是發話讓鳳姐看著辦,並沒有接待劉姥姥。

細節無閒筆,劉姥姥一進賈府,鳳姐笑了八次,最後一次頗具人情

作者說鳳姐至少有一萬個心眼兒,在打發劉姥姥這件事情上,一樣可以顯示出來。作者連寫了鳳姐九次微笑。都說紅樓無閒筆,細細看來,大有深意。

第一次笑

劉姥姥進了鳳姐的屋裡,沒多久,就聽到小丫頭們亂跑說:奶奶下來了。劉姥姥屏心靜氣候著,只聽遠遠有人笑聲,約有一二十婦人、衣裙悉率,漸入堂屋,往那邊屋內去了。

這是劉姥姥聽到鳳姐第一次笑,夾在眾人之中,辨識度極高,與黛玉進賈府,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有異曲同工之妙。一二十婦人,可見鳳姐排場。活脫脫刻畫出正處於人生高峰之時,春風得意的鳳姐。

細節無閒筆,劉姥姥一進賈府,鳳姐笑了八次,最後一次頗具人情

第二次笑

鳳姐也不接茶,也不抬頭,只管撥手爐內的灰,慢慢的問道:“怎麼還不請進來?“一面說一面抬身要茶時,只見周瑞家的已帶了兩個人在地下站著呢.這才忙欲起身,猶未起身時滿面春風的問好,又嗔著周瑞家的怎麼不早說.這一段的描寫極具畫面感。劉姥姥拉著板兒行禮,板兒怯生不敢。

鳳姐兒笑道:“親戚們不大走動都疏遠了.知道的呢說你們棄厭我們不肯常來不知道的那起小人還只當我們眼裡沒人似的。”什麼叫說便宜話,這就是。面對一個鄉下窮親戚,她有足夠的底氣討好賣乖說好話兒,她的這種笑明知道很假,卻不讓人覺得厭煩,又不尷尬,鳳姐的嘴巧可見一斑。

細節無閒筆,劉姥姥一進賈府,鳳姐笑了八次,最後一次頗具人情

第三次笑

劉姥姥解釋自己窮,走不起親戚,讓人笑話。鳳姐笑道:“這話沒的叫人噁心.不過借賴著祖父虛名作了窮官兒,誰家有什麼?不過是個舊日的空架子.俗語說朝廷,還有三門子窮親戚呢。何況你我。”鳳姐表面的謙虛裡飽含著炫耀,把王家比作朝廷,顯示出鳳姐驕矜,斜聣一切的氣勢,所以後面她能說出掃我們地縫都夠賈家吃的,告我家謀反都不怕,不信鬼神報應等話,一點也不覺突兀。

第四次笑

劉姥姥剛要開口打秋風,丫頭來報:小大爺來了。劉姥姥又尷尬又沒處躲,鳳姐笑道:‘你只管坐著,這是我侄兒。對於劉姥姥的窘迫,鳳姐的笑裡有著高高在上的得意。

第五次笑

因為寧府要宴客,賈蓉來找鳳姐借屏風。鳳姐笑道:“也沒見你們王家的東西都是好的不成?你們那裡放著那些好東西只是看不見偏我的就是好的。”事情結束,賈蓉告辭,鳳姐卻把賈蓉叫住,那

鳳姐只管慢慢的吃茶出了半日的神,又笑道:“罷了你且去罷.晚飯後你來再說罷.這會子有人我也沒精神了。”

與賈蓉的一番談話,鳳姐笑聲沒斷,這一段是最曖昧的笑,鳳姐在兩府裡的尊貴地位,她的得意與炫耀、表現無遺,尤其是與賈蓉關係密切,引人睱想。

細節無閒筆,劉姥姥一進賈府,鳳姐笑了八次,最後一次頗具人情

第六次笑

劉姥姥終於把日子艱難的話說出來了,忍恥推板兒只吃東西不知道求人,鳳姐因笑止道:“不必說了我知道了。”這一笑,盡顯富貴人家的修養。無論是賈府還是王家,都會標榜樂善好施的好名聲,如果真讓七十多的劉姥姥當眾向鳳姐求乞,說出打發幾個錢,難堪的就不光是劉姥姥,還有鳳姐了。所以鳳姐止住劉姥姥,打發她去吃飯,她自己也正好藉機弄清楚王夫人的想法,才好打發劉姥姥。

第七次笑

鳳姐知道劉姥姥只是連宗的親戚後,笑道:“且請坐下聽我告訴你老人家.方才的意思我已知道了.若論親戚之間原該不等上門來就該有照應才是.但如今家內雜事太煩太太漸上了年紀一時想不到也是有的.

鳳姐此時的笑是敷衍的笑,賈府勢大,來投靠 的窮親戚自然不會少,應付這樣的事情得心應手,二十兩銀子,不豐不儉,不過分地熱絡,又不過分地簡慢;既不丟份,也不炫耀,卻也足夠劉姥姥一家一年嚼用。讓劉姥姥大喜過望,證明鳳姐的處理極其得當。

細節無閒筆,劉姥姥一進賈府,鳳姐笑了八次,最後一次頗具人情

第八次笑

劉姥姥喜出望外,說話粗俗,周瑞家的見他說的粗鄙,只管使眼色止他.鳳姐看見笑而不睬,只命平兒把昨兒那包銀子拿來,再拿一吊錢來,都送到劉姥姥的跟前.

鳳姐的這一笑,盡顯她通曉人情世故的一面。劉姥姥的忘乎所以,周瑞家的小動作,鳳姐盡收眼底,她馭下嚴苛,面酸心硬,誰都不能在她面前錯一點半點,對此卻笑而不睬,卻很體貼的另拿一吊錢,給劉姥姥做車費。這是個非常暖心的細節,所以劉姥姥在年後,打了新鮮的瓜果,才會想著又來賈府。

鳳姐是個性格很複雜的人,這八次笑,各有深意,不得不佩服作者細膩的筆觸。鳳姐貪婪歹毒,可是能言善辯,公正大度,很多時候也極富人情味,所以她的悲慘結局,還是讓人充滿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