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呂祿交出軍權,對大漢有功,酈寄:我卻揹負了“賣交”罵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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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賣朋友向來為人不齒。酈寄為此揹負了二千多年的惡名。

酈寄,字況,是西漢開國功臣曲周侯酈商之子。

酈寄出賣朋友事發公元前180年,呂太后駕崩,諸呂欲謀作亂,大臣們以酈商為要挾,讓酈寄騙取呂祿的軍權,從而在平定諸呂叛亂立下功勞。

從歷史來看,酈寄賣友為了救父,說到底對平叛諸呂也算有功,為何賣友被無限放大,立功卻被忽略,以至於蒙受了兩千多年的惡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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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呂祿交出軍權,對大漢有功,酈寄:我卻揹負了“賣交”罵名

酈寄畫像。

“商事孝惠、高後時,商病,不治”,酈商在孝惠帝、呂太后當政期間,因生病而“不治”。這裡“不治”並非病得厲害沒救了,而是不能處理公務,不參與政事了。

酈商在《高祖功臣侯榜》侯第排名第6位,僅次於劉邦的妹夫樊噲。可見,酈商在劉邦建漢中的功績甚大。

然而,在劉邦死後酈商靠邊站了,酈商之病是明哲保身,還是身體染恙,這事微妙之處本身就值得懷疑。

“及高後崩,大臣欲誅諸呂”,呂太后駕崩之後,大臣們想要誅殺專權的呂氏一族。司馬遷暗示大臣們反抗諸呂純屬被逼,“趙王祿、梁王產各將兵居南北軍,列侯群臣莫自堅其命”,呂祿、呂產掌控南北軍,王侯大臣沒人能夠自保性命,所以功臣勳舊才想誅諸呂。

“大臣欲誅”,說明大臣們提前謀劃誅殺諸呂,酈商肯定不在此列,其一生病不參與政事,其二後來被綁架要挾酈寄。而誅諸呂的主謀是周勃、陳平,當然還包括病休在家的陸賈。

陸賈“名為有口辯士”,呂太后“欲王諸呂”,陸賈“自主不能爭之”,所以“病免家居”,但是“遊漢廷公卿間,名聲藉甚”。陸賈積極奔走交遊於漢朝公卿之間,為誅諸呂未雨綢繆、出謀劃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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酈寄之父酈商。

但是,當時形勢十分尷尬。“勃為太尉,不得入軍門。陳平為丞相,不得任事”,周勃名義上是太尉,卻不能踏入軍營;陳平號稱是丞相卻不能參與政事。“呂祿以趙王為漢上將軍,呂產以呂王為漢相國,秉漢權”,無論是軍權,還是政權,均在呂氏手中把持著。

當呂太后駕崩後,王室子弟劉章便第一時間通知齊哀王劉襄向西發兵,意欲裡應外合誅滅諸呂,從而擁立劉襄登基為帝。齊哀王率兵向西進軍,被灌嬰帶領軍隊阻擋在滎陽。

“呂祿為將軍,軍於北軍,太尉勃不能入北軍”,呂祿是大將軍,統率北軍,而周勃雖然是太尉(漢朝最高軍事長官)卻不能進入北軍軍營,自然也就無法發號施令。

沒有軍隊指揮權,誅殺諸呂的欲謀就不能付諸實施,平叛諸呂也只能是空想。

“絳侯乃與丞相平謀,使人劫酈商,令其子寄往紿說呂祿”,周勃就與陳平商量,派人劫持酈商,要挾酈寄去欺騙呂祿。

為何要挾酈寄呢?

在《呂太后本紀》中,“曲周侯酈商老病,其子寄與呂祿善”,酈商年紀大了,而且還生著病,在家養病。司馬遷突然筆鋒轉向介紹酈寄與呂祿的關係,“善”即為交好!

呂祿與酈寄到底交好到什麼程度呢?“呂祿信酈寄,時與出遊獵”,呂祿信任酈寄,經常結伴一起出遊打獵。

這其實是站隊問題!站隊就是政治立場。

酈商“老病”如果是中立,那麼酈寄與呂祿交好則是明顯選擇了傾向呂氏。

酈寄與呂氏交好同樣是迷,這是酈商的政治投機,還是酈寄純粹的友情?

當需要在朋友的交情和父親的孝心之間選擇時,酈寄果斷放棄了友情,酈寄的政治立場改變了。這說明酈寄善於投機政治,可見其與呂祿交友的功利性較強。

高帝與呂后共定天下,劉氏所立九王,呂氏所立三王,皆大臣之議,事已佈告諸侯,諸侯皆以為宜。今太后崩,帝少,而足下佩趙王印,不急之國守藩,乃為上將,將兵留此,為大臣諸侯所疑,足下何不歸將印,以兵屬太尉?請梁王歸相國印,與大臣盟而之國。齊兵必罷,大臣得安,足下高枕而王千里,此萬世之利也。——《史記·本紀第九 呂太后》

這便是酈寄欺騙呂祿所說的話,可以分為三個層面來理解:

第一,劉邦與呂后一同打天下,劉氏封王九人,呂氏封王三人,這都是經過大臣議論決定的,而且已通報了諸侯王,諸侯王也沒有認為不合適的。

第二,現在太后去世,皇帝年少,您身為趙王,卻不前往封國,遵守藩國之分,而仍繼續留任上將軍,帶兵留駐京師,必然會引起諸侯懷疑。為何不歸還將軍大印,把兵權交給太尉呢?

第三,同時請梁王呂產歸還相國印信,並與大臣結盟,前往自己的封國。如此齊國兵必然撤回,大臣們也安心,您可以高枕無憂,穩坐諸侯王,這才是萬世的利益啊。

“呂祿信,然其計,欲歸相印,以兵屬太尉”,呂祿非常信任酈寄,並認為他的建議可行,想要歸還相印,將兵權移交給太尉周勃。

騙呂祿交出軍權,對大漢有功,酈寄:我卻揹負了“賣交”罵名

酈商之兄酈食其。

讀到此處,@七品草民 一直有所懷疑,莫非呂祿屬於政治“白痴”?自願主動交出軍權,那所剩下的就只有束手就擒了。

更何況,呂祿他大姑在死前千叮嚀萬囑咐,也給拋到腦後了。

“七月中,高後病甚,乃令趙王呂祿為上將軍,軍北軍;呂王產居南軍”,高後八年(即前180年)距離八月呂太后駕崩僅剩十來天,呂太后任命呂祿為上將軍,統率北軍;呂產統率南軍。“北軍”為漢代京師衛戍部隊,與此對應的還有“南軍”。

這是呂太后臨終前至關重要的一項人事任命。掌控了南北軍就等於掌控了京師長安,控制了大漢朝的“心臟”,就可以主導一切!還有必要擔心所謂的諸侯懷疑?

而且,呂太后還特別強調,“必據兵衛宮,慎毋送喪,毋為人所制”。一再告誡呂祿、呂產,劉邦平定天下與大臣們約定“非劉氏稱王,天下共擊之”,如今呂氏封王,大臣心理不平衡。即使自己死後也要牢牢掌握南北軍,甚至可以不發喪,避免大臣們趁機發動兵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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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太后畫像。

只能說呂祿太低能了。過於輕信他人,而將大權拱手相讓。

“使人報呂產及諸呂老人,或以為便,或以為不便,計猶豫未有所決”,派人報告呂產及呂氏族中老人,此計有利於否各持己見,猶豫不決。

由此可見,諸呂見識也是同樣淺薄!包括呂產也是如此。

甚至還不如一個女人有見識,“嬃大怒,曰:‘若為將而棄軍,呂氏今無處矣。’”當呂嬃得知呂祿所為,氣得渾身哆嗦,“身為將軍不再掌控指揮權,呂氏馬上死無葬身之處了!”

在《史記》中,司馬遷並未對諸呂過多記述,包括呂太后兩個哥哥在輔助建漢以及平叛所立軍功,而唯獨對呂太后,以及呂嬃格外用心記錄。呂嬃對呂祿發火之後,還有進一步的細節描寫,“用悉出珠玉寶器散堂下,曰:‘毋為他人守也。’”呂嬃將自己的金銀財寶都拿出來扔到了堂下,任人拿取。

呂嬃對形勢預判多麼清晰!也許正是聽了呂嬃的勸告,所以呂祿沒有立即交還將印。

當郎中令賈壽從齊國出使回來,批評呂產想返回封國卻不早做準備,言外之意現在回到封國不是很好的時機。“具以灌嬰與齊楚合縱,欲誅諸呂告產,乃趣產急入宮”,把灌嬰與齊楚聯合準備誅殺諸呂詳細告訴了呂產,並催促呂產趕緊入宮擁兵自衛,控制皇帝以發號施令。

當入宮被阻擋在殿門之外,呂產“徘徊往來”,來回在門口溜達,既沒有率南軍攻打未央宮,也沒有聯合其他呂氏發起叛亂。如此竟被扣了一個“欲為亂”罪名,劉章僅率千人刀砍斧剁給殺了。

當然,這是後話。

繼續來說,賈壽給呂產的謀劃被平陽侯曹窋(曹參之子)獲知,連忙彙報給周勃和陳平。

“太尉欲入北軍,不得入”,周勃想闖進北軍控制指揮權,可惜仍不能進入。恰巧襄平侯紀通負責掌管符節,於是假傳皇帝詔命讓太尉周勃進入了北軍大營。

與此同時,“太尉復令酈寄與典客劉揭先說呂祿曰:‘帝使太尉守北軍,欲足下之國,急歸將印辭去,不然,禍且起。’”這裡有兩個字很關鍵,“復”指又一次;“先”指周勃去北軍前,先讓酈寄與劉揭去試探。

周勃又命令酈寄和典客劉揭先去北軍大營勸說呂祿:“皇帝指派太尉代行北軍指揮職務,要您前去封國。立即交出將印,告辭赴國!否則,將有禍事發生!”說明當時周勃不確定呂祿能否交出北軍,酈寄只是誘餌。

豈料,誘餌發揮了相當大的作用。

“呂祿以為酈況不欺己,遂解印屬典客,而以兵授太尉”,呂祿認為酈寄不會欺騙自己,於是交還將軍印,並把兵權授予周勃。

周勃進入軍門,對北軍士兵說道,效忠劉氏的露左肩膀,效忠呂氏的露右肩膀,結果所有的人都露左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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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勃左袒安劉氏。

“太尉行至,將軍呂祿亦已解上將印去,太尉遂將北軍”,周勃來到大營,呂祿已經歸還將軍大印離去,周勃於是掌控了北軍指揮權。

這便是成語“酈況賣交”的由來,而酈寄也因此被釘在歷史恥辱柱上,“天下稱酈況賣交也”。

其實,無論是《呂太后本紀》,還是《樊噲酈商列傳》,司馬遷明確酈商“紿”(欺騙)呂祿為周勃、陳平所逼。不擇手段的主謀是周勃、陳平,最終揹負惡名的卻是酈商。

所以,也有人替酈寄說公道話,認為酈寄並非為個人私利而出賣朋友。

班固曾說:“孝文時,天下以酈寄為賣友。夫賣友者,謂見利而忘義也。若寄父為功臣而以執劫;雖摧呂祿以安社稷,誼存君親,可也。”那意思是酈寄出賣呂祿為救父親,況且還安定了國家,又顧全了君臣、父子的倫理大義,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舍小節成大義,譬如張良出賣項伯,雖然同樣是出賣了朋友,張良卻成就了忠義之名。從班固所說中判斷,酈寄賣友與漢文帝干係重大,漢文帝為何主導輿論貶低酈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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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文帝善於操縱輿論,把自己打造成孝子

後來,到了宋朝,還有人認為酈寄有賢者之孝,於是寫了一首詩稱頌:直以劫父故,蒙他賣友名。閒將誅呂論,非勃亦非平。

這點好像也無可厚非。但是,酈寄與呂祿交往,究竟是不是酈商的政治投機?其真實原因不得而知了。

不過,@七品草民認為換一個角度看“酈況賣交”,在《呂太后本紀》中司馬遷詳細記錄酈寄騙呂祿故事,或許隱藏著司馬遷更深的意圖。呂祿輕易相信酈寄,說明諸呂非常缺乏政治頭腦。但凡呂祿、呂產有其姑的水平,漢朝從此可能真的改姓了。

當然,酈寄“名垂歷史”還得益於父親酈商。在酈商列傳之後,司馬遷又百字補敘了“酈況賣交”的故事,然而並未就此打住。

平定了諸呂叛亂,當年酈商死去了,酈寄接班曲周侯。司馬遷又講述了兩個小故事。

孝景前三年(即前154年),七國之亂,“上以寄為將軍,圍趙城,十月不能下”,漢景帝任命酈寄為將軍前去圍攻趙國都城,十個月未能攻克。

司馬遷將酈寄定性為只懂行獵遊樂的“官二代”紈絝子弟,單從實戰經歷來看酈寄比其父酈商差太遠了。數倍於敵人,圍城十個月竟然沒有攻克一座城!“得俞侯欒布自平齊來,乃下趙城,滅趙”,欒布平定了齊國之後,趕來支援攻下了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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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景帝畫像。

當然對於圍城“十月”@七品草民 也曾懷疑,周亞夫平定吳楚叛亂僅用三個月,酈寄怎麼可能打了十個月呢?司馬遷雖沒有直白地評述“酈寄是個草包”,但他羅列事實引導著你不得不這麼去評價。“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可見呂祿與酈寄同屬一丘之貉。

“孝景中二年,寄欲取平原君為夫人,景帝怒,下寄吏,有罪,奪侯”,酈寄想要取平原君做老婆,漢景帝為此發火,將酈寄交給司法官吏審問治罪,侯爵被剝奪了。

平原君是誰?

王娡的生母,漢景帝的岳母,臧兒夫人。

一個揹負賣友惡名的草包,還想著給景帝當現成的老丈人。難怪,漢景帝會大怒。

酈寄的黃昏戀夢想,應該不是純粹的愛情,攀附皇帝丈母孃應該是政治投機。

又是一段黑歷史,再次定性酈寄。為了政治投機,酈寄啥都可以幹!

如此,經過漢文帝、漢景帝兩代君王努力,“酈況賣友”的惡名算是牢牢地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了。

對話,跨越兩千年;邂逅,司馬遷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