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病秧子少爺娶多房妾室,都沒活過半年,偷挖墳後他秘密暴露

生生世世海枯石爛是什麼歌

故事:病秧子少爺娶多房妾室,都沒活過半年,偷挖墳後他秘密暴露

本故事已由作者:麥客白,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釋出,旗下關聯賬號“每天讀點故事”獲得合法轉授權釋出,侵權必究。

1

天梭湖繞著玄武島,兩頭尖中間大,形狀像極了天女的紡織梭。湖面平如磨刀石,星羅棋佈。漫天星星倒映其中,點點星光宛若瑪瑙玉石,天地間一片璀璨奪目。

奚月兒穿著一件大紅婚妝,髮髻上掛滿了鳳釵玉簪,釵頭花瓣狀小鈴鐺細珍珠在微風中丁零當啷,清脆悅耳。

她手中緊緊地揪著那塊鮮紅勝火的紅蓋頭,屈膝坐著,雙手放在膝蓋上託著下巴,紅櫻桃般的小嘴微微地蠕動翕合:“我不會後悔,不會後悔……”

“我要出嫁。”一個月前,奚月兒興緩筌漓地推開爹孃的房門,閉眼鼓氣喊了一句,剛滿十八的她這話說得有些羞恥,說完臉紅若霞,侷促不安。

“嫁給誰?”

“嫁給綠豆眼兒。”

“綠豆眼兒是哪個?”

“一隻大烏龜。”

“胡鬧。”

一個月後,奚月兒淚眼巴巴地穿上了鳳冠霞帔,她要出嫁了。

她要嫁的並非她心馳神往的大烏龜青甲,而是西城頭的王家小兒子王希聲。

傳說,王希聲是個生活無法自理的癆病鬼,吃喝拉撒睡全都得靠下人幫扶。還有人說,王希聲活不過今年年底,是撞了閻王爺的破歲命兒。

王家有權有勢,為了給王希聲續命,尋得一個古方,說要給王希聲娶七七四十九個妾侍,他的怪病才會好起來。說巧不巧,奚月兒是第四十九個。

為了不讓奚月兒瞎鬧亂來,哪怕是一個行將就木的癆病鬼,她爹孃也同意。或者說,她爹孃已然認為,她腦子出了毛病,病入膏肓了才說要嫁給一隻大烏龜。

奚月兒在百花簇擁下上了紅轎子,鑼鼓嗩吶調兒入青雲,吵得她心煩意亂,不情不願地去嫁人。

八個月前,她帶著丫鬟小楚到天梭湖湖心的玄武島玩耍,回來的時候大浪掀翻了小船。

奄奄一息的時候,一個俊美的男子從水裡赤身衝湧出來,用他那雙強而有力的臂彎抱著她返回島上。

迷迷糊糊中,她只曉得自己被帶到一個烤著柴火的草廬子。她醒來的時候,救命恩人消失不見了。

草廬內靜無一人,唯有一隻大鱷甲龜定定地趴在她跟前,綠豆大小的眼珠子骨碌碌地看著她,她害怕極了。

“我送你回家。”烏龜張了張嘴,說話了。

奚月兒吞了一口口水,緩緩地站起來,她沒有要逃走的意思,她並非膽小鬼。

在奚家,她的膽子比誰都大,學堂裡邊,哪怕是男孩子也沒有她膽子大。她敢抓老鼠也敢捉毒蛇,沒有什麼是她不敢的。

平復好心情,她似有懷疑地問道:“剛剛,是你……你在說話?”

“對,我看我還是送你回家吧!你昏睡了三天三夜,家裡人一定很擔心你。”烏龜說道。

“好。”奚月兒點點頭,沒有半點拒絕的意思。

那天,烏龜馱著她遊過了天梭湖,她給這隻神秘的大烏龜起了個名字叫“青甲”。

大烏龜告訴她,它藏在天梭湖有好幾百年了,除了她,誰也沒有見過它。她看到它眼睛如同綠豆兒,後來又給他起了個花名叫“綠豆眼兒”。

青甲告訴奚月兒,它注意她很多年了,因為她太喜歡到玄武島上玩了,從小就很喜歡。

每次,它都躲在碧波下看著她,跟著她。這次翻船,正好它跟在後邊送她回家,因而救了她一命。

往後,奚月兒頻頻出現在玄武島上,有時候乾脆住在了這邊。青甲,一隻會說人話的大鱷甲龜,儘管磕磕巴巴不咋流利,但實在是惹人喜歡。

青甲告訴她,以前他是不會說人話的,也從未想過要說人話。

她第一次登島遊玩,他開始學她說話,學呀學呀,一直學,一句、兩句、三四句,他後來發現自己慢慢地不但會說和她一樣的話,四肢也慢慢地變成人腿。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變成了人。雖說變成人形只有很短的時間,但他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做到這樣。

他內心極其渴望著和她一起說說話,一起嬉戲人間。如果要和她在一起,他首先得變成一個人,他內心一直這麼想。

“綠豆眼兒,你喜歡我的話,那我嫁給你吧!”有一天,奚月兒笑著對青甲說。

“嫁給我?為什麼?什麼是嫁……”青甲痴痴傻傻地看著奚月兒,摸著後腦,一副不識人間世情的模樣。

“傻瓜!嫁給你就是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我們永遠不分開,哪怕老死掉了,下一世,我們也會在一起,生生世世,海枯石爛。”奚月兒滿懷憧憬,笑靨生花。

“那……那我要你嫁給我,我要一輩子守著你,不,生生世世,守著你。”青甲正色地說道。

“好,我們拉勾,永不後悔。”奚月兒伸出小指頭。

青甲沒有一絲猶豫,兩隻小指頭勾在一塊兒,像是一把鎖,鎖住了兩顆心。

奚月兒與青甲的婚事,奚家怎麼會同意。他們都覺得奚月兒中了邪,腦子壞掉了,乾脆找個媒婆把她給嫁出去,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奚月兒吵不贏大家,她又想再見到青甲。自從親口提出婚嫁之事,家裡人把她關起來一個多月了。所以,她服從了爹孃,答應嫁給王希聲這個出了名的病秧子。

送嫁途中,奚月兒使了一個藉口,她逃婚了。

氣喘吁吁、狼狽不堪地跑到天梭湖湖畔,她看到了青甲熟悉的身影。一個月沒有見到奚月兒,青甲一直等在湖邊,足足等了一個多月。

青甲馱著奚月兒離開湖岸,誰也追不上他們。

三日後,穿著新娘妝的奚月兒的屍體浮上了天梭湖。

第二日,傳說中的病秧子王希聲揹著長弓利箭帶著幾十個丁僕划著木船竹排在天梭湖湖面上尋找青甲。他在湖面上沒日沒夜地找了七天,最終在清樹灣遇到了青甲。

奪妻之恨,使得他從疲憊中甦醒過來,張弓搭箭,鉚足了力氣。

“嗖!嗖!嗖!”

鳴鏑呼嘯,三箭齊發,他根本不像大家傳說中的那樣,是個弱不禁風的癆病鬼,而是一位百步穿楊的神射手。

青甲避之不及,三箭飛穿他的甲冑刺傷了他的心窩。

青甲眼瀲淚光,自知不敵,忍著絞心之痛沉入湖底。

湖面上,唯有瘋掉了的王希聲,撕心裂肺地咆哮怒吼:“縮頭烏龜,你給我出來,出來受死。”

三年後,洗骨師玄離衣帶飄飄,悠然地哼著歌謠走在天梭湖湖邊。一身火焰的殭狼不離不棄地跟在他身後。

玄離是聞著腐屍的味道來的,這味道他再熟悉不過了,哀怨的氣息,聞著讓人心酸酸得想流淚。

玄離在湖邊駐足了一會兒,看著湖面上自己英俊高大的身姿,抿嘴一笑,蹲下來掬起一捧清水“咕嘟咕嘟”地喝了幾口:“甜的呢!殭狼,你也嚐嚐。”

殭狼走上前來,伸出血紅的舌頭舔了舔湖面上的水,喝了幾口吐了幾口,一臉嫌棄。上了當,它朝著玄離齜牙咧齒。

玄離笑不可仰,指著前面的一堆黑色的砂子說:“味道好像就在那兒,瞧瞧去。”

在殭狼的幫助下,黑色砂堆被推平了,裡邊露出了一個巨大的龜殼,龜殼下是一堆零碎不成形的骨頭,還有三支銀白色的飛箭。

玄離把手放在飛箭上輕輕地摸了摸,又在小粒碎骨上揉了揉,最後一屁股坐在巨大的龜殼上。

他抬眼望著波光粼粼的天梭湖,清風徐徐,白鷺成群,百感交集地笑道:“害了人,怨氣還這般大。我替你把這一世的骨頭洗乾淨,下輩子,做個人吧!”

1

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到盡頭,春淵弓著小身板垂著腦袋苦怏怏地走著,步履維艱。

林間的空氣凝在叢中,黏糊糊的,使人窒息。

日薄西山,前方林木蔥蔥,一眼到底,沒有盡路。

春淵氣不打一處來,頓足撒氣說道:“不走了,不走了,乾脆餓死在這兒算了。屍目,你個老混蛋,叫你抄小路,你這是抄死路,害慘我了。”

夜幕降臨,林中一片墨黑,春淵感嘆著說:“算了,你要是想吸我一口血,你等我餓斷了氣,隨便你處置,你若不嫌棄的話。”

“前方有火光,咱們有救了。”屍目跳了起來,興奮不已,喜悅地叫道。

春淵用盡力氣掰開眼皮,把瞳孔放到最大,果不其然,前方出現了一道模糊的亮光。亮光沒有飄來飄去,應該不是鬼火。春淵來了勁頭,兩步並做一步,朝著微光走去。

亮光是從一家農舍散發出來的。

“姑娘這是迷路了?”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嫗手裡拿著個鍋鏟,從農舍左邊的灶房內走出來,看到春淵孤零零一個人,面色蒼白,狼狽萬狀,問了一句。

“嗯!婆婆你收留我吧!”春淵淚眼汪汪,縮著身子,故作可憐。

此時,一聲老梟慘叫,讓人心驚肉跳,她還故意往籬笆門挪了挪身子:“你就大發慈悲收留我一晚上……我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外邊說不定有大野狼……”

“進來吧!”老嫗經不住春淵賣慘,“這一帶常有人迷失方向,姑娘家,你倒是第一個。”

春淵心花怒放,拉開籬笆門,輕巧地踮起腳尖走了進去。直奔農舍正門,跨入門檻,迎面是一座簡陋的鋪滿蛛絲灰塵的佛龕。

佛龕底下有一個香爐,上邊點著燒到一半的香火。香爐後方是一個黃木靈位,靈位上的字跡斑駁,看不清刻寫的是什麼。

春淵吸了吸鼻子,老嫗正在做晚飯,香氣飄飄,酸酸的,夾著一點魚腥味。春淵朝著老嫗活動的灶房說道:“婆婆,你在做飯呀?好香呢!”

“你肚子餓了吧?來,陪婆婆吃晚飯。”老嫗說完端著一盆酸菜魚湯從灶房那邊走出來。

“好,我肚子咕咕叫呢!太不爭氣了。”春淵說完趕緊幫忙鋪桌子搬凳子,找碗筷盛湯水。

“你在裡邊困了幾天呀?”老嫗問道。

“滿打滿兩天。”春淵喝著魚湯說道,胃裡有了暖意,整個人回了魂。

“那你算厲害呢!一般困在樹林裡找不到路的人,沒有十天也有半個月,運氣好呢會碰上我家老頭子,運氣不好只能爛死在裡頭。”

“你家老頭子?那他……”春淵說完左顧右盼。

“他也就是個打獵的,我陪他住在這兒二十幾年了。每天除了打獵,他還能在林子裡把那些迷路的人帶出來。這麼多年,誤入這個林子的人很多很多,老頭子他救一個是一個。”

“哇!你們二位都是菩薩,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春淵說完眼珠子溜達溜達巡視屋內。

老嫗看出她的意圖,悲慼地說道:“三年前,我家老頭子失蹤了。我也不懂他去了哪兒。他這個人是個悶葫蘆,有事總愛藏心裡。

“他悶聲不響地出了門,也許在林子裡找不到回家的路。唉!這個他爛熟於心的林子終是把他給困住了。我心裡也清楚他有這麼一天。

“常聽人說,這片林子裡面有一隻妖怪,它把誤入其中的路人困在裡邊當做飯吃。老頭子在這邊不停地救他們出來,早就得罪了這隻妖怪。”

“妖怪?”春淵抓了抓耳朵,端起湯碗一口把魚湯喝光了,喝完後抬起笑臉對老嫗說,“婆婆,我還能再喝一碗嗎?婆婆煮的魚湯簡直是人間極品,好喝好喝,太好喝了。”

“喝吧!喝吧!老頭子走了後,我又不懂得去找那些迷路的人。三年來,我自己一個人在這兒住,有個人陪我喝魚湯,很好很好。”老嫗笑容可掬,聲色溫柔。

春淵又盛了一碗魚湯,同時也給老嫗夾了一塊魚肉。

喝完後,她捂著鼓鼓的肚皮盯著老嫗問道:“婆婆三年來就一個人呀!你說樹林裡有個吃人的妖怪,話說婆婆你會不會就是那個吃人的妖怪?”

“什麼?我是吃人的妖怪?”老嫗聽完噴飯滿案,“你這個丫頭,口無遮攔,這點倒是和我那個不上進的孫女春荷一模一樣。”

“咦!你還有個孫女呀?和我差不多大麼?她比我長得漂亮吧?”春淵微微一笑,問道。

“嗯!是有個孫女兒。”老嫗說完黯然神傷,似乎勾起了什麼不堪的往事,眼神飄忽,沒有接著說下去。

春淵調皮地說道:“婆婆看上去不開心呢!你孫女不會跟那些迷途人一樣也被妖怪抓走了吧?”

“不是,不是,你這丫頭盡說胡話。”本來老嫗難以啟齒,這下被春淵逗樂了,嗔責一句,低頭拾起筷子開始吃魚肉。

吃飽了後,她才嘆了一口氣說道:“她年紀小不懂事,遇人不淑,死掉了。”

“噢!”春淵聽完轉頭看了一眼佛龕上的那塊靈位,“婆婆你給了我一頓飯,我也給婆婆辦一件事,你說好不好呀?”

“算了吧!你小小年紀,幫不上我什麼忙。明天一早,我給你指條出去的路,回家去吧!”老嫗眯眼笑說。

“別學我家那個油鹽不進、脾氣倔臭的春荷,自以為自己很聰明,其實,世界大著呢。”

“我是個洗骨師呢!負島來的唯一洗骨娘。”春淵噘嘴笑道。

“洗骨師?”老嫗避世隱居久了,突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嗯!我可以幫你的孫女洗骨入葬,讓她下一世不再受這短折之苦。”春淵淡淡地說道。

“這樣呀!那也是極好的。”老嫗點了點頭,柔和憐惜的目光落在了佛龕上。

3

月色朦朧,飛鳥吱喳,樹影參差,一個肥頭胖耳的身影提著一把三尺長的鐵鏟不停地挖著鬆軟的黃泥,揮汗如雨,不知停歇。

待鐵鏟磕碰到一塊硬木板子,他發出一絲冷笑,手中鐵鏟起了勁,比之前快速了一倍。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他刨出了一個大坑,大坑內放著一隻木棺。

硃紅木棺染著黃泥巴,上面爬走著數不清的白蟻,白蟻把棺材蛀得坑坑窪窪,如同臉上的麻子。

丟掉手中的鐵鏟,他跳進了墓坑,大手一揮,摁著棺材蓋用力一推。“啪啦!”凹凸不平的棺材蓋翻落一邊。

他漲紅了脖子,伸著腦袋朝棺材內瞥了一眼。就這麼一瞥,腦袋被人狠狠地捶了一下,疼得他抱頭,張嘴罵道:“王八羔子,哪個不長眼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錢來寶,認不得我了?”春淵騰身出現在墓坑邊上,齜牙笑臉看著墓坑內滿腹牢騷的錢來寶。

“春淵……春淵大仙。”錢來寶摸著腫出了一個角的腦袋,委屈巴巴。

“我說你才是王八羔子,假冒洗骨師幹不下去,開始學人家當土夫子盜墓賊,你出息了呀!”春淵說完伸手又要捶錢來寶腦門。

錢來寶這回有了防備,腦袋一挪,翻身跳上了墓坑:“誤會了,你誤會我了。”

“誤會?”春淵搖搖頭表示沒有誤會。

“你看嘛!腦袋沒了。”錢來寶指著棺材內的屍骨叫道。

春淵“嗯哼”一聲。

棺材內的屍骨,她的確也看到了,除了頭顱骨,其他的骨頭都在。

春淵跳進墓坑,她伸手在屍骨的頸椎處摸了摸,平整無比,一刀砍下去,脖子和腦袋分了家。

“咋回事?”春淵回到墓坑邊上,看了一眼錢來寶。錢來寶愁容滿面,有話要說。

事兒還得從一年前說起。

天梭湖邊上有一家漁戶,漁戶早上在天梭湖上灑了網,晚上去收網的時候一條魚也沒撈到,反而撈到了十二顆人頭。

漁戶報了官,官府把這十二顆人頭拿到正陽門城樓掛起來等人認領。

幾天後,十二顆人頭都給人領走了,一經核查,這十二個人在腦袋被人割走之前已經死掉了,他們的家人也才剛把他們給入棺下葬。

人都死了,也入土了,腦袋卻被割走了。這事兒傳出去,鬧得人心惶惶。

官府也不敢怠慢,弄了一隊官差在天梭湖上打撈了好幾天,除了再撈出三顆死人頭,他們還撈到了五十二顆頭蓋骨,有大有小,恐怖異常。

天梭湖出現了這詭事,不到幾天,傳得鋪天蓋地,以訛傳訛,越發的詭譎離奇。

事兒鬧大了,住在岸邊的百姓請來一位麻衣道士。麻衣道士在湖邊做了個陣法,在湖裡潛游了三天三夜斬妖除魔。他告訴大家,湖裡住著一個無頭妖怪,名兒叫髑顱怪。

這事弔詭,駭人聽聞,居住岸邊的平頭老百姓依舊膽戰心驚,能搬走就搬走,哪怕這個住在湖心的髑顱怪只是砍掉死人的腦袋並不好迫害生人。

錢來寶在羽仙鎮與春淵一別,他想找到春淵,一路往北走,碰巧走到此地。聽說了這件怪事,他覺得是麻衣道士故弄玄虛,聳人聽聞,騙大家的錢罷了。

為了摸清楚髑顱怪這件事,錢來寶在天梭湖邊上找了個破房子住下。足足等了半個月時間,錢來寶總算是見到藏在湖底專偷死人腦袋的妖怪。

那是一個肅殺的深夜,下著大雨,大珠小珠落玉盤,“噼裡啪啦”擾得人輾轉難眠。錢來寶睡不著,起來熱了一壺酒,喝了幾杯,望著窗外大雨滂沱,天梭湖上霧氣重重。

兩個時辰後,雨水變小了,滴滴答答。

錢來寶又喝了一杯,心想著再等幾天,如果還沒結果,他便要離開了。心裡邊這麼一想,外面的湖水驀地沸騰起來,“咕嘟咕嘟”地冒著水泡,茶水燒開了一般。

錢來寶覺得事兒不對勁,頓時來了精神,放下酒杯披著衣服衝了出去。他兔走鶻落潛行於岸邊樹林內,走了一段路,天梭湖上傳來一聲嘆息,哀慟悲絕的嘆息。

“噗通”一聲,一條黑色的身影從湖中冒了出來,黑不溜秋的。錢來寶沒來得及看清楚,黑影“嗖”地一下竄入不遠處的密林。

錢來寶在湖邊等了那麼久,等的就是今晚了。來不及多想,他快步跟上那個黑色影子。

為防打草驚蛇,他捻手捻腳遠遠地跟著,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因而也沒能看清楚對方的形象外貌。

錢來寶一路跟著黑影跑到了一個墓地,見黑影選中一個新墳頭,如同老鼠打洞一般刨挖起來。

挖出一具棺材後,他挪開棺材蓋,“咔嚓”一聲,扭斷了死屍的脖子把腦袋取了出來放到邊上。

錢來寶以為他要逃回天梭湖裡去,正想著如何把他給拿下,誰想他要去的方向並非天梭湖,而是七拐八繞來到西城頭,一個翻身,翻入了王家的院牆。

錢來寶認得王家,想進去怕是進不去了,只能在外面守著,連續守了幾個晚上,偷腦袋的髑顱怪始終沒有出來。

“經我旁敲側擊,原來王家有個少爺,全名叫王希聲,外面的人叫他癆病鬼。其實,他一點病也沒有。別看他人前病怏怏的,人後他在秘密修煉一種奇術。

病秧子少爺娶多房妾室,都沒活過半年,偷挖墳後他秘密暴露

“這奇術有個名兒叫‘種丹尸解大法’,練成了有啥作用,估計除了王希聲,誰也不曉得。修煉此法需要年輕的女子‘續陽元’。

“仗著王家的財勢,連哄帶騙,王希聲娶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一個比一個年輕漂亮。這些女孩,以為嫁給王希聲這個財大氣粗的癆病鬼能享清福,誰想到頭來把小命給搭了進去。

“凡是過王家門的小妾,最快三天,最久的也就六個月,不是染上怪病等死就是暴斃而亡。王希聲這癆病鬼的惡名越來越響亮,為了錢,依然有不少人給他送來年輕女子。

“唉!為了奼女之朱丹,王希聲罪大惡極。春淵大仙,我懷疑,這偷死人頭的髑顱怪就是他。”錢來寶娓娓道來,血脈賁張,激動不已。

“我把王希聲曾娶過門的小妾一個一個地找出來,把她們的墳頭挖了一個遍,結果,如我所想,每一個王家小妾,每一條屍體,不管是以前的還是新近的,腦袋兒均不見。”

“你是說……”春淵皺起了眉頭,眼神哀傷地投到了棺材內的屍骨上,“她也是王家的小妾麼?”

“對,她叫遊春荷,六年前拿了王家一筆錢嫁給王希聲做他的第四十二位小妾,半個月不到,她被人發現死在了護城河外。”錢來寶說道。

“這是我挖的最後一個關於王家小妾的墳墓,八九不離十,王希聲就是那個藏在天梭湖的髑顱怪。”

“想不到婆婆的孫女捲了進來呢,咳咳,這事兒不好弄了。”春淵顯得有些糾結。

這一晚,她在婆婆入睡後偷偷地跑了出來。她打算到婆婆孫女遊春荷的墳前走走,看看能不能聆聽這位不孝孫女的聲音,結果遇到了刨墳開棺的贗偽洗骨師錢來寶。

“咋不好弄呢?有春淵你這位大仙在,王希聲算個屁。你得好好教訓他,讓他不得好死,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錢來寶動了無明業火,臉氣得紅通通,烤熟的螃蟹似的。

“我是個洗骨娘,不是行俠仗義打抱不平的江湖俠客,你少來目使頤令,我可不吃這一口。”

“那你咋會在這兒?難道不是為了這事?難道……難道你偷偷跟著我?”

“算了,和你這豬頭說不清。”

“你真不管?”

春淵滿臉難色,看看天上迷濛的星河,看看棺材內遊春荷丟了顱骨的屍骸,嘴裡擔憂地說:“湖裡那隻髑顱怪是真的不好對付……真的不好對付。”

4

西城頭,王家深院,槐樹蔭翳,百草雜生,萬花鬥豔,夜蟲低吟。

王希聲手提一盞白紗燈籠,滿頭大汗,疾步匆匆,繞過遊廊月門,穿過一間石亭,走進一條幽徑,推開一扇紫褐色桐木門,側身走了進去。

點亮屋內的燭火,漆黑的房間一下子明堂堂的。

王希聲架好手裡的燈籠,兀自走到屋子中間的柱子邊上,甕聲甕氣地說道:“你這該死的老鱉精,斷氣了沒?沒的話應個聲。”

柱子上綁著一個人,不,並非一個人,而是一半人一半龜。

長著一張俊朗清逸的小白臉兒,胸口手臂卻長滿了鱗鱗龜甲,手指和腳趾露出鋒利的爪子。他被五花大綁捆在石柱上,喉嚨不停地上下滾動。

被捆在這兒足足七天了,他渴到不行,身體快要乾裂成灰,面板與鱗甲連結的地方裂開一層一層的血口子,暗紅乾裂。

本來已經昏迷的他被王希聲的話驚動,緩緩睜開雙眼,乾咳一聲,吐著淡紅色的舌頭幽幽地說道:“殺了我,你快殺了我。”

“我查清楚了,你小子還真是當年騙走奚月兒的那隻老龜。我明明射殺了你,你該不會是他的魂兒吧?還是哪位神仙把你給救活了。你搞出來那麼多事,想報復我?”王希聲怒斥道。

“我想做什麼,你心知肚明。只怪我學藝不精,沒能親手殺了你。”

“殺了我?我沒有去找你算不錯了,當年,棋差一招,你懂嗎?奚月兒是我選中的第四十九個奼女姝嬰,我就差這一個便神功大成。

“你這老不死老不羞的竟然把她給拐走了,害我功虧一簣,百毒纏身。”王希聲怒火中燒,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半人半龜。

“那些女人,你以為我想殺掉她們嗎?本來只要死掉四十九個就好了,你們亂了我的修煉,害我不停地殺那些年輕的女人,不停地殺……到了今天,我的元氣依舊未能恢復,都拜你所賜。”

“真會給自己找藉口,害死一個人和害死一群人,有何區別?”

“呵呵,奚月兒叫你綠豆眼兒,你說你叫青甲,對嗎?”王希聲冷臉擺著,語氣陰鷙地說。

“南齊《荒經·謫仙記》上記載了一個事兒,崑崙墟往東五千裡外有一處雲湖,名為‘灝’。湖中養著兩隻玄龜,一曰‘秀餐’,一曰‘慕色’。

“這二龜如遇自己喜歡的女子,它們會脫掉龜殼化作人形登陸,與所愛之人結為夫妻,待妻子壽終正寢,它們會回到雲湖,變回烏龜的模樣,等著第二個令自己心動的女子。”

“你覺得我是其中一個?”青甲苦笑不已。

“你能化身人形,自有獨特之處。”王希聲笑著說。

“你想打我的主意?”

“能問你一個問題嗎?”王希聲問道。

青甲說道:“你看我這半生不死的樣子能阻止你問問題嗎?”

“也對,我只是想說,奚月兒這丫頭明明跟著你走了,你為何要殺了她?”王希聲咍然笑道。

“你還有臉問這個?是你殺了月兒,明明是你殺了她。”青甲泫然淚下,突然激動起來,歇斯底里地掙扎著,一副要把王希聲生吞活剝的樣子。

“我殺了她?”王希聲一臉不解。

青甲淚如泉湧,原本脫水的他顯得更加疲憊和痛苦,不過,這種痛苦哪有他心裡隱藏起來的痛慘烈。

回憶起那天,奚月兒穿著紅妝上了他的龜背,他馱著她,心裡邊不知道有多高興,想著她真的要嫁給自己,他覺得自己猶如做夢。

逃到了玄武島,奚月兒拉著他在草廬拜了天地,結髮成親。

青甲哪知道她早已服下了毒藥,拜完了天地,她緊緊地躲在他的懷裡,嘴裡一直說著:“綠豆眼兒,是我不好,是我不夠好,我做不了你的娘子,來世再見了。”

青甲痛苦地把奚月兒的屍體放進了天梭湖。天梭湖的水多幹淨多美妙,他希望她的靈魂會得到重生。

“她足夠烈。”王希宣告白過來,蔑笑道。

當年,修行的他會在小妾過門的前一個晚上偷偷地摸上女方的繡床,一夜浸潤,這便是“種丹”。

種丹後,經過一段時間,他會把種在小妾體內的元丹取出來,小妾也因此丟掉性命,或大病不愈死掉,或猝死。

“你不得好死。”青甲慘叫著,身體越來越僵硬,乾燥的皮膚髮出剝皮的聲音。

“你需要水。”王希聲笑道。

“我不會求你一滴水。”青甲咬牙說道。

“我也不會給你一滴水,因為,你得彌補我。”王希聲抽出一把短刀,說完便刺入青甲的胸口。

青甲咬著牙,胸口撕開一道鮮紅的口子。王希聲的刀子不停地剜挖,血肉模糊。

口子裂開越來越大,等不及的王希聲把手伸了進去,狠狠地掏了幾下,拿出來一顆閃著黃綠色熒光的膽狀物。

“吃掉你這顆元膽,比起殺人利索多了。早知天梭湖養了你這頭神獸,我把你抓回來就好了,何需害死那麼多女人。”

王希聲早已有了主意,拿到青甲的元膽,神氣不已,說完直接把元膽吞進肚子。

失去了元膽,青甲軟趴趴的,連話也說不出來。

“白痴。”春淵帶著錢來寶出現在門外。

“你們……”王希聲才說出兩個字,喉嚨像是被一隻巨手掐住了一樣,呼吸不暢,說不出話。

除此之外,他渾身冒汗,冷汗一顆一顆掉出來,汗珠硬邦邦的如同冰雹,“噼裡啪啦”地掉在地上。他感覺自己全身快僵住了,瞪眼看著捆在石柱上的青甲。

“你……你故意找上門……故意算計了我……”

青甲低著頭,無法回答。

王希聲驚恐萬分,雙手捂著僵硬冰冷的脖子踉踉蹌蹌地朝外面跑了出去。

“快沒氣息了。”錢來寶用手指頭在青甲鼻子底端探了一下說。

“把他帶到天梭湖去,沒準還有救。”春淵說道。

“沒了元膽,我活不長。”青甲突然說了一句,嚇得錢來寶後退了幾步。

青甲緩緩地抬起頭,迷糊地看了一眼春淵。眼前這個青蔥的小姑娘,模樣與玄離幾分相似呢,身上的氣味也差不多。

他嚥了咽口水,輕聲問了句:“你是位洗骨師……”

“嗯!負島來的唯一洗骨娘。”春淵搶著回答,眼前的青甲氣息懨然,明顯快沒氣了。

“可認得玄離。”

“他是我哥。”

青甲聽完一把拉住春淵的手臂,嘴裡急促地說:

“他說,如果我幫他收集到一千顆人頭骨,他會幫我救活她。你替我傳個話,告訴他,我做到了,一千顆,一千顆死人頭顱,我全送給他,讓他說到做到……去救她……”

“錢來寶。”春淵叫了一聲。

“在。”錢來寶迴應道。

“帶他去天梭湖,快。”春淵催促道。

錢來寶趕緊把青甲身上的繩索解開,揹著青甲便往外跑去。

來到天梭湖邊,錢來寶把背後的青甲大力一甩扔進了湖中,他累得牛喘不停,倒在了砂礫上。

“死掉了。”望著湖面上一動不動的青甲,春淵搖頭嘆氣。

錢來寶抬了一下眼,青甲在波光湧動下漸漸地化作一道縹緲的白煙,一陣湖面風吹得他支離破碎,化為烏有。

5

不難想象,洗骨師玄離欺騙了青甲,一千顆頭顱,玄離看似玩笑似的一句話,無非是在幫青甲報仇罷了。

“春荷總說,她要去努力賺錢,賺足了錢,她會把我們帶到外面去生活。她不想我們一輩子守著這座迷失森林。”

面對孫女遊春荷、丈夫遊百里連在一起的墳塋,遊婆婆泣不成聲,老淚縱橫,嘴裡叨叨絮絮。

“她哪裡知道,沒有老頭子看著,多少人會死在這片迷林。”

遊春荷的頭顱骨是春淵讓錢來寶去天梭湖撈出來的。

遊百里的屍骨則被王希聲埋在王家後院,也是錢來寶挖出來的。

當年,遊春荷的屍體被發現後,碰巧遊百里路過,他帶回了屍體。次日,經過打聽,知曉遊春荷與王希聲有關,他去找王希聲討個說法,結果被王希聲一劍刺死。

天梭湖後來又多了一個傳說。

傳說,每年七月七日,天梭湖會出現一隻巨大如船的鱷甲玄龜,玄龜揹著一個出嫁的紅妝新娘。

新娘子白皙的手指柔荑般在澄澈湖面上划著,蕩起一圈一圈芙蓉花般的觳紋,她嘴裡輕聲哼唱著:“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原標題:《洗骨志:髑顱湖》)

點選螢幕右上【關注】按鈕,第一時間看更多精彩故事。

(此處已新增小程式,請到今日頭條客戶端檢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