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讀書“有用”或“無用”,到底在說哪種“用”?

此用非彼用什麼意思

要弄清讀書究竟有用無用,最好先看看國人對讀書的理解。

古人讀書,經史子集,尤以“經”為主。讀四書五經,以誠意正心,從而懂得立人之本、做人之道,但這並不是古人讀它的“用”。古人之所以認為“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將讀書置於如此“傲嬌”的地位,仍然是因為選拔人才的制度。而彼時,讀好經書,明理懂道,就能做個好人,這雖非一技之長,但“學而優則仁”,在國人心目中,足可以經世濟民,所謂“半部《論語》治天下”,治理之才幹,多出於經典。於是,讀書明理之用,已遠不及讀書致仕之用那麼有吸引力。古人讀書就很注重其實用價值,即希望其能夠很快給讀書人帶來收益,實現“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夢想。讀書,人為地被割裂出兩種“用”,一是做人,即誠其意,正其心,修身齊家,“止於至善”;一是求學,即擁有治平能力,成為國之棟樑。科舉制度將二者融合為一。又因為那個時代,選拔的多是管理人才,而非實施某項具體工作的技能型人才,故把讀書的“用”放大了,還曲解了其意思。我們現在所謂的“讀無用書”,純粹為個人修養之提高,此“用”與彼“用”已非同一層次的概念。

幾乎沒有哪一種語言,能夠將漢語中的“有用”一詞準確地表達出來。讀書之“用”,可以相當於英語中的“meanningful“,即有意義的,意味深遠的;還可相當於英語中的“useful”,即有實際使用價值的,能用的。對於讀書,我們過多關注於後者,而忽略了“有用”中包含的前者,即對一個人完整個性形成過程中的“有意義”。所以,在討論讀書有用無用時,還需釐清是哪種“用”。遺憾的是,以今人的功利和現實,一般談論的“有用”只是停留於“可以憑藉、藉助”,可以使用上,即功利性的“用”上。

然而,在這樣一個盛平時代,僅以謀飯碗為目的的讀書,是多麼令人同情啊。

今天,選拔人才仍然離不開讀書,這指的是為學校教授的學科類書籍,其用只為考試。正因為此,將讀書之用侷限於升學求職,所以才有了“有用無用”之爭。能夠藉助讀十幾年書本獲得文憑學歷乃至一崗一職的人,認為有用;讀了十幾年書也達不到此目的的人,或不必憑藉此就可以達到此目的的人,即視為無用。如果我們以“正本清源”的態度,指出讀書是為養成精神之用,那麼,尚不能達到精神需求層面的人,棄讀書於敝屣,也不是沒有可能。

“讀書之用”,當然有比這更有意義的所在,所讀之書,也絕非教材體系中的書,實際上,現在學校所教之書,於考試有用,於培養人的思考方式和思想視野等卻不一定有很大的作用,甚至會鉗制人的思想。

然而,我們能否將讀書恢復到本來的純粹的“用意”上,將捧卷而讀視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作者胡愛萍,蒲公英評論獨立評論員,文章第 10次入選“銳評”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