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中所體現的人性

曹禺在《〈雷雨序〉》中說:“寫《雷雨》是一種情感的迫切的需要。我念其人類是怎樣可憐的動物,帶著躊躇滿志的心情,彷彿是自己來主宰自己的命運,而時常不是自己來主宰著。受著自己——情感的或者理智的——捉弄,一種不可知的力量的——機遇的,或者環境的——捉弄;生活在狹的籠裡而洋洋地驕傲著,以為是徜徉在自由的天地間,稱為萬物之靈的人物不是做著最愚蠢的事麼?”戲劇《雷雨》就是這樣的一首人性悲歌,其主人公都避免不了情感和理智的選擇,都逃脫不了機遇和環境的捉弄。

從課文的內容來看,周樸園對魯侍萍不能說全無感情。他多次向人打聽魯侍萍的下落,還特地派人到無錫去打聽,並一直儲存著侍萍喜歡的傢俱,一直保持著總是關著窗戶的習慣,一直記得侍萍的生日,一直保留著侍萍繡了花的襯衣。周樸園懷念過去年輕的侍萍,懷念侍萍給他帶來的美好回憶。從情感上,以前周樸園對魯侍萍是愛戀的,現在周樸園對魯侍萍是懷念的。三十年前,周樸園在情感和理智中作出了選擇,選擇了富家小姐,拋棄了愛戀的魯侍萍。他總認為富家小姐總會給自己的事業發展帶來幫助,他認為這就是他的人生機遇,同時這也是他生活和工作的環境給他的共識。在事業和家庭中作出了這樣的選擇,也就為幾十年後的悲劇埋下了伏筆。而現在當週樸園千思萬想的真正的魯侍萍出現的時候,曾經的情感又是顯得如此的脆弱。當他聽到侍萍還活著,先是感到驚愕,後是避而不見。當得知侍萍就是眼前的魯媽時,馬上就是聲色俱變的責問,接著企圖穩住侍萍,希望用金錢平息侍萍的舊恨新仇,最後兇相畢露,辭退四鳳和魯貴,開除魯大海。這時的周樸園就已經完完全全成了利益的代言人,他只想著自己的利益,只想著眼前的魯侍萍會不會破壞他的並不美好的生活及他的事業。他就在受著不可知的力量——利益的捉弄,作出了違背自己幾十年情感的選擇。在情感和理智之間,他又作出了理智的選擇。他的環境他的生活告訴他這樣的選擇是合理的。

《雷雨》中所體現的人性

魯侍萍在年三十晚上被周樸園拋棄,先是投河自殺未果,後來又嫁過兩個男人,箇中的苦痛可想而知。而這一切,都與周樸園那次理性的選擇有關,她對周樸園恨之入骨是理所當然。但在她記憶深處,曾經與周樸園的愛戀,曾經的美好生活也是永存心底的。愛之深才恨之徹,恨之徹才越愛之深。我們的人生往往經歷這樣的愛恨交加。當她與周樸園再次相遇時,愛與恨交替浮現,愛在感性中湧動,理性又將其帶回恨之中。當魯侍萍看到周樸園的時候,她沒有馬上走開,她還懷念三十年前,那時候我們還沒有用洋火,看來三十年前的生活是如此的刻骨銘心。當週說起以前的事情時,魯又不斷地提醒對方,“說不定,也許記得的。”“無錫那邊我還有認識的人,雖然許久不通音信,託他們打聽點事情總還是可以的。”當週叫她下去的時候,她“望著樸園,眼淚要湧出”。並提起了繡著梅花的紡綢襯衣。這個細節我們可以看作是周和魯三十年前愛情的象徵,那時他們的愛情之花就像這梅花一樣傲霜綻放。當然在燒破的窟窿上繡下的梅花終究是悲劇的隱喻。這是真實的魯侍萍,她沒有什麼階級情感,她只是一個愛戀男人的平常女性。而集仇與愛於一身的魯侍萍的人生經歷畢竟是最痛苦的。我們都希望和自己心愛的人兒相處一生,可現實往往是殘酷的。當週樸園暴露出理智的醜惡的本性的時候,魯侍萍意識到這個曾經深愛的人已經是如此的陌生,對他最後的那一份愛也就徹底消亡了。“不是我要來的。”“命,不公平的命指使我來的!”“我沒有找你,我以為你早死了。”“哼,你還以為我是故意來敲詐你,才來的麼?”“我這些年的苦不是你拿錢算得清的。”

曹禺在給《雷雨》導演的一封信裡,這樣寫道“我寫的是一首詩,一首敘事詩,這詩不一定是美麗的,但是必須給讀詩的一個不斷的新的感覺。這固然有些實際的東西在內(如罷工……等),但決非一個社會問題劇。”對於人性的觸及和深入,當是該戲劇最為重要的任務。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撩撥起我們每個讀者心底的本真。我們每個人的一生都基於人性來待人處事,我們每個人在情感和理智的選擇中是否每一步都是正確的。我們在受著機遇和環境的影響時,是否又都能做出客觀正確的評判。學習《雷雨》,讓我們重新反思生活,考量人性。

《雷雨》中所體現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