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我在鐵道兵部隊軍營的往事——野山情趣
犴鼻是什麼東西
原創：梁大同 紅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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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國成立以後，鐵道兵部隊一直是祖國鐵路建設的生力軍，根據國家鐵路建設工程任務的規劃，鐵道兵需要進入到人煙稀少的崇山峻嶺、荒野密林中去施工。由於炸山開路、機械轟鳴、人聲喧鬧等等原因，往往會把施工現場周圍的各種動物都給嚇跑了，但“常在河邊站那有不溼鞋”的，在山野中施工作業的鐵道兵戰士，時常也會與動物甚至猛獸不期而遇，由此產生了許多趣聞軼事。
在當鐵道兵的十多年時間裡，長年駐守大興安嶺林區，自己也曾遇到過許多野生動物，但更多的是聽到鐵七師、鐵三師、鐵道兵東北指揮部等老前輩講述的，那些鐵道兵戰士在山林裡與動物遭遇的真實故事，試記錄一二。
△ 上世紀五十年代中期，鐵道兵進駐福建，修建鷹廈鐵路，沿線多山，森林植被豐茂。時值七月未，天氣炎熱，一個施工連隊營地駐在山半腰，這一天為了準備晚上八一會餐，連裡上午殺了一頭大肥豬，分做兩片放在行軍鍋裡，行軍鍋就擺在伙房的大案板下，預備下午開始切肉做菜，因為天氣太熱，充做伙房的帳篷，周邊四面的篷布都是整片地掀起來的，以便通風散熱。
中午時分，全連午休，值班的炊事班長也躺在大案板上睡午覺，他剛剛要睡著時忽然聽到一種不一樣的聲音，他側身一看，只見伙房外七八十米處的樹林下灌木叢裡竄出一隻金錢豹朝他猛衝過來，沒等他反應過來，金錢豹已經衝到了眼前，頓時嚇得他魂飛魄散，渾身發軟無法動彈，可是金錢豹並沒有向他撲來，而是一頭扎進他睡覺的大案板下面，隨著案板下面一陣猛烈的響動，金錢豹叼著一片豬肉，順著來路飛奔而去，炊事班長驚魂未定，許久才緩過神來，暗自慶幸。原來這隻金錢豹嗅到了豬肉的香味，早已窺測良久，只待午休人靜，突襲劫掠。
△ 上世紀六十年代中後期，鐵路施工中，一位戰士因患闌尾炎，到駐在一個小鎮上的團衛生隊開刀治療，痊癒歸隊時，他在小鎮上買了一些燒餅，裝滿了一挎包，準備帶回去分給戰友們打牙祭。這是夏日的一天，風和日麗，他知道他所在的施工連隊離團衛生隊不是太遠，沿著已經修好的路基走直線，約四五十分鐘就可以走到連隊了。收拾停當後，他背好挎包，徒步朝連隊的方向走去。
走到快一半路時，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些異樣，回頭一看不由地大吃一驚，原來身後二百多米遠有一隻黑熊正在跟著他，他撒開腿就跑，誰知那頭黑熊看到他跑也跑著追了上來，狂跑了一陣子他氣喘吁吁地速度有點慢了，可那頭黑熊還在後面追著，怎麼辦？這時他看見路基邊上已經樹立好的，約十米高的圓木電線杆，情急之下趕快跑過去，三下兩下就爬了上去，那黑熊追到電線杆下看了看電線杆頂上的他，就用熊掌去推搖那電線杆，搖了七八下後，電線杆有點晃動了，在電線杆頂上的戰士急得快哭了，他忽然摸到了挎包，想也沒想拿起一個燒餅向黑熊砸去，燒餅砸在黑熊頭上彈到了一邊，黑熊走了過去，聞了聞挺香，就吃了起來，戰士見狀腦洞大開，又往遠處扔了一個，黑熊又走過去吃了，就這樣，戰士把燒餅扔的一個比一個遠，黑熊走的離電線杆也越來越遠，就剩最後一個燒餅了，這位戰士使盡力氣往遠處一拋，看到黑熊又走了過去時，他立即從電線杆上哧溜下來，頭也不回地一口氣狂奔到連隊。
回到了班裡，他一下子癱軟在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肚子十分痛疼還流著鮮血，戰友們撩開他的上衣一看，發現有一根約十公分長小手指般粗的木刺，從下往上紮在他的肚皮上，原來他順著那粗糙的圓木電線杆急速滑下來時，被這根大木刺扎到，折斷在肚皮裡，他只顧一路狂奔，絲毫沒有感受到痛疼。現在危險解除了，方才覺得痛疼難忍，結果這位戰士又被急送到團衛生隊去住院開刀了。
△ 又一個熊出沒。文革期間，在大興安嶺林區施工時，某團用木板搭建的臨時倉庫建在山腳下的一片平地上，庫房裡存放著各種物資和給養。一天半夜，站崗的戰士忽然聽到存放給養庫房的後面傳來了一陣響動，在這不見人煙、十分寂靜的空山曠野裡聲音顯得很大，他趕緊喊醒班長，兩人拿著武器前去檢視，走進庫房看見堆放著豆餅的後面那處木板牆被破壞了，出現一個大洞，碼放整齊的豆餅散落了下來，那豆餅是用機器壓製出來的，是質地非常細密緊實的圓形，直徑一米左右，厚度有六公分，像個小圓桌面，有好幾十斤重，厚重且表面平滑很不好拿。從散落的情形看，像是有人偷豆餅，難道在這深山老林裡也有階級敵人搞破壞？敢情是偷豆餅不成？！
班長留下戰士看守，自己拿著衝鋒槍繞到庫房後面去檢視，只見月光下，不遠處的草地上有一個黑影，正在交替搬著兩塊豆餅往樹林的方向走呢，仔細一瞧，那偷豆餅的不是個人，而是一頭黑熊，只見它拿起一塊豆餅後，便去拿另一塊，結果這一塊就掉了下來，它又去撿這一塊，那一塊又掉了……，正應了那個熊瞎子掰苞米的場景，如此這般，走的很慢，班長看清楚後，立即持槍朝黑熊方向打了幾個短點射，“ 嗒嗒嗒 嗒嗒嗒 嗒嗒嗒”，子彈呼嘯著劃破夜空，掠過黑熊的頭頂，嚇的它丟下豆餅一溜煙地跑進了樹林。
△ 關東四珍，現在是指東北最具代表性的“熊掌、林蛙、飛龍、猴頭菇”這四個品種，而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那時關東四珍指的卻是“熊掌、駝蹄、飛龍、犴鼻”，這四珍中除了“飛龍”以外，其他三種都是動物身上的筋類組織，雖是美味但平常難以獲得且燉煮十分難熟。
“飛龍”又叫榛雞，是大興安嶺林區一種鳥類，體形很象鴿子，前胸肌脯碩大豐滿，腿短有羽毛，多棲息於松樺樹混交林中。“飛龍”的肉質雪白細嫩，味道鮮美異常，過去是皇帝的貢品，所謂“天上的龍肉，地下的驢肉”，這龍肉指的就是“飛龍”的肉。飛龍一般都是燉湯，飛龍湯不同於其他禽類的湯，它的湯極其清澈，如清水般一眼可以看到鍋底，它的湯又極其鮮美，無須加任何調料，天然味美無比。
我有個汽車連的戰友，開著解放牌大卡車配屬施工連隊運送物資材料，由於需要經常單車穿行在深山老林裡，所以始終帶著一把衝鋒槍。這天行車路上他下車解手，忽然看見遠處樹上有飛龍，他趕快拿來衝鋒槍，架在樹杈上瞄準射擊，不知是十分激動還是過分緊張，反正手指扣住板機沒有放，只聽得一長串“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的槍響，一瞬間30發子彈傾瀉一空，只見那飛龍從樹上掉了下來，心想肯定是打成肉沫了，誰知上前一看，那隻飛龍只是被槍聲嚇昏了才掉了下來的，身上毫髮無損，他自嘆槍法實在太臭，卻也慶幸擒獲飛龍，當晚回到宿舍，只用清水燉那飛龍，未己，做就了一鍋清澈見底、異常鮮美的飛龍湯，此時的美味才蓋過了心中的缺憾。
△ 一次我帶著幾個戰士到營區外的菜地勞動，回來時順著鐵路走回連隊，走到一處山邊，忽見一條毛絨絨的小尾巴，在兩條鋼軌裡的枕木之間跳動，仔細一看，原來是一隻金花鼠，“快擋住它上山的路，捉住它”，我高喊起來，幾個戰士配合默契，有的跑向山邊，有的拿著衣服撲了上去，沒幾下子就捉住了這隻金花鼠。回到班裡，在金花鼠的一條後腿拴上一條細繩，細繩另一頭系在桌子上一個木頭盒子裡頭，盒子上開了個小洞供它進出。剛一放手，金花鼠就躲進木盒中，就是拿來了它喜愛的向日葵花盤它也不敢出來吃瓜子。第二天早上發現，向日葵花盤上的瓜子已被它在晚上偷偷地吃了一空，滿桌都是瓜子殼，連續兩天，每天帶給它一個向日葵花盤，但它都是在戰士們上班後帳篷裡沒人或晚上時出來吃瓜子。
三天後，它就不太怕人了，只要你進入帳篷它就會探出頭來，看看你帶來了什麼，你把向日葵花盤往洞口前一放，它就會鑽出來吃瓜子，任你注視著它，它那拔出瓜子，雙爪抱住，用嘴嗑開，吃出瓜子仁的樣子憨態可掬十分可愛，它吃仁吐殼的整個過程速度飛快，沒一會一個向日葵花盤上的瓜子就被吃完了，留下一堆瓜子殼。隨後的日子裡，這小傢伙在繫繩範圍內，圍著木盒上下跳躍嗅探，即便你靠的很近，它也只是用那滾圓溜黑的小眼晴望著你，並不害怕。
帳篷裡平添了幾分輕鬆歡愉的氣氛，大家一下班都搶著去折向日葵花盤，搶著給它喂水，逗著它玩，每天晚上開班會時，它也會不再跳躍，而煞有介事地坐在木盒頂上“聽”大家的發言……。一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了，直到有一天，下班回來發現這隻金花鼠不見了，只剩下拴它後腿的那條細繩還在那裡，它逃走了！想到金花鼠那可愛的模樣，心中真有些不捨，可轉念一想，它或能回到山上溫暖的窩裡，回到同伴的身邊，也就釋然了。
當年鐵道兵部隊在荒山野嶺裡架設橋樑，在原始森林中修建鐵路，能夠碰見野生動物的機會相對比較多，像我自己除了捉過金花鼠，還在雪地上追過雪兔，在麥田裡逮過烏雞，在上山打火時遇過黑熊，在林邊草地裡攆過狍子……。
能在深山老林裡的施工作業中，與野生動物甚至猛獸的邂逅遭遇，既是軍營生活中的一段奇緣，也是軍旅生涯裡的一抹亮色。每每回想，總會使你又驚又喜，暗自稱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