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聖節的嬗變:從逝者的祭奠到生者的狂歡
萬聖節
是當今人們仍在慶祝的最古老的節日之一,它也是最受歡迎的節日之一,僅次於聖誕節。
對於一些人來說,萬聖節意味著搞怪作樂、“不給糖就搗蛋”和主題派對。
另一些人認為萬聖節象徵著迷信、鬼魂、精靈和惡魔,而這些都是人們避之不及的東西。
那麼,這近千年來萬聖節究竟經歷了哪些變化呢?這些變化又給我們帶來哪些思考呢?
萬聖節,
英文是:All Saints' Day、
All Hallows' Day
、All Hallows、
All Hallow Mass
,
在中文裡,常常把萬聖之夜(Halloween)
訛譯為萬聖節(All Saints' Day)。
這種概念的混淆並不是沒有原因的,如今傳入中國的“萬聖節”本身已經是一個原始凱爾特人德魯伊教節日、基督教節日、商品文化與亞文化混合的產物。“萬聖節”內涵的產生、演變,從某種角度上,也反映人們對“節日”本身的理解與變化。
凱爾特人的鬼節
西歐最古老的土著居民之一的
凱爾特
人從南到北,他們曾經大規模遷移,曾經無處不在。有他們有著自己的早期宗教——
德魯伊教
。
在德魯伊教的信仰中,作為10月的最後一天,這是夏天的終結冬天的開始的日子,也就是新年伊始,嚴酷的冬季開始的一天。
那時人們認為,
故人的亡魂會在這一天回到故居地在活人身上找尋生靈,藉此再生,活著的人懼怕死魂來奪生。於是人們就在這一天熄掉爐火、燭光,讓死魂無法找尋活人,又把自己打扮成妖魔鬼怪把死人之魂靈嚇走。這便是“萬聖節”最早的雛形。
原始宗教對於自然、鬼神都會有著“與生俱來”的敬畏,一方面四季執行是最切身的感受之一,另一方面,死亡又是不得不面對的問題,當面對兩者都無法“逃避”與“戰勝”的時候,無論是巫術還是宗教,都不得不以敬畏的姿態服從。彼時的節日,或是感恩自然饋贈的狂歡,或是懼怕自然力量的祈禱。
早期的萬聖節,更多展現了原始宗教節日“祈禱”、“肅穆”的一面。
萬聖節的基督教化
隨著羅馬人席捲歐洲,基督教也隨之傳遍歐洲。
教會為了抵制各種本土原始宗教(異教)習俗對基督信仰的影響,公元610年,教宗波尼法爵四世將位於義大利首都羅馬圓形廣場北部原來羅馬本土信仰的“萬神廟”改為聖堂,舉行聖母及殉道諸聖的瞻禮。公元835年,教宗額我略四世欽定11月1日為諸聖瞻禮,延續至今。這便是現在“All Saints' Day”的來源。
這個日子不僅與
凱爾特人的原始鬼節
相撞,也與
羅馬人傳統的波莫娜女神節
相撞。波莫娜是羅馬神話裡的果實豐盛女神,古羅馬人會在這一天,點起熊熊的篝火,然後烤堅果和蘋果,慶祝豐收,並對女神表示感恩。
雖然,羅馬教廷努力地抵抗這些原始異教的習俗,但是改革並不徹底,它們的習俗還是被保留下來了。並且由於這些習俗原始的權威性被破壞,在地下傳播過程中,便再一次相互融合。如今萬聖節中,鬼怪的成分可能是源自於凱爾特人的鬼節,狂歡、慶祝的成分則是源自於羅馬傳統。
熊孩子的節日
現在,我們對於萬聖節的很大部分印象便是奇裝異服和到處要糖搗蛋的熊孩子。“Trick or treat”, 孩子們提著南瓜燈籠挨家討糖吃的習俗其實源自基督教。
在傳統的基督教“諸聖日(萬聖節)”期間,信徒們跋涉於僻壤鄉間,挨村挨戶乞討用麵粉及葡萄乾製成的“靈魂之餅”。據說捐贈糕餅的人家都相信教會僧人的祈禱,期待由此得到上帝的佑護,讓死去的親人早日進入天堂。
這種挨家乞討的傳統傳至當今演變成了孩子們提著南瓜燈籠挨家討糖吃的遊戲。
“節日”地去宗教化、去神秘化,從某種角度上講是一種文明的進步,是現代社會“祛魅”的成果,但是,從另一面來說,“節日”應該有的精神內涵也在這樣的嬗變中慢慢流逝了。要完糖果、穿著怪異的小孩子,玩了一天,卻也沒能感受到對自然的敬畏,或是對先聖的仰慕。
節日失去了其教化的意義,隨之而來的便是商業利益。
亞文化的逆襲
當中國人還在恪守傳統節日精神內涵的時候,西方的節日已經“面目全非”。如今的西方國家,特別是美國,萬聖節已經發展成為了“狂歡節”。不僅孩子們在這一天可以盡情調皮,成人們或是奇裝異服去酒吧夜店狂歡,或是舉行盛大的遊行。
而這場狂歡的背後,又隱約折射出“亞文化”的力量。那些曾經不被主流文化所接納的,都選擇在“萬聖節”這一天出來吶喊,終於獲得了逆襲。
節日失去了其教化的意義,隨之而來的便是商業利益。
從哥特文化到二次元,從異裝癖到同性戀,這些曾經無法獲得社會主流正視、理解的人群,在
“
萬聖節
”
對於這類人群和文化的理解與接納,從一方面來說,也是社會文明進步的一種表現。
這是一個離聖誕節不近不遠的日子,而亞文化群體彼時並沒有足夠力量在聖誕節期間逆襲。萬聖節融合的節日來源,根植於節日精神中的鬼怪、信仰和狂歡,都為這一場亞文化的逆襲創造了條件。
生者的狂歡
今天的萬聖節,早已不再是充滿對於死亡與自然敬畏的日子,也不是感恩自然回贈的狂歡日。從逝者的祭奠,到生者的狂歡,萬聖節用一種特殊的方式,記敘著西方文明對於生死與自然態度的轉變。
當文藝復興、啟蒙運動與科學革命用理性的曙光照亮人們的同時,也悄悄地將一些人心底最後的敬畏也吞噬了。人們似乎可以繞開宗教、信仰來面對生死,可以用科學的態度面對自然。
然而,你我的精神世界依然是需要寄託的,這一場生者的狂歡過後,缺失的信仰、缺失的敬畏,讓一切顯得如此空洞與無聊。
奇裝異服的詭異氣氛中獲得了最大的宣洩。
但願,
我們的清明節、中元節
依然能夠堅守其文化內涵,
不要發展成為生者的狂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