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歲精神病患者住院被毆致死，監控曝光：四名醫生輪番踢頭踹身體
文 | 知 藍
去醫院治病反而被毆打致死？
近日，廣東清遠發生了一起精神病人被醫護人員毆打致死的案件。
事情發生在10月29日，女精神病患者郭金榮被送往清遠市正德心理醫院2天后死亡，死者兒子陳國飛告訴《新民週刊》記者，給母親換壽衣時，發現母親身體上有多處淤青傷痕。而屍檢醫生則告訴家屬，死者有腦出血情況。
但據院方提供的死者病程記錄顯示，死者入院時身體已有多處青紫、瘀斑。而據院方的說法陳國飛一家報警是為了訛錢，事情的真相是什麼，雙方說法不一。11月27日，《新民週刊》記者聯絡到了死者郭金榮的兒子陳國飛，還原了事件發生的過程及細節。
令人費解：
入住心理醫院2天后死亡
事情過去一個月，提及母親郭金榮，陳國飛的情緒依舊不能平靜，特別是說到母親被毆打的細節，他幾度哽咽，一面控訴醫院不人道，一面內心又藏著對母親的愧疚。
當事人郭金榮，陳國飛的母親，今年57歲，源潭鎮連塘村人氏，精神病患者，十多年來一直靠藥物治療，雖然中間也專門去過心理醫院尋求治療，但情緒一直比較穩定，不發病時生活可以自理。陳國飛說，由於自己常年往返廣西與越南忙生意，母親長期由老婆和父親照顧，情況一直還不錯。
但轉折發生在10月24日，這一天，陳國飛的外婆去世，母親受到刺激再次發病，之後就開始自言自語，來回踱步，嘴裡還大聲說誰對她不好之類的話，但並無攻擊性。考慮到母親的狀況暫時無法在家生活，一家人商量著送往醫院接受正規治療。
因為此前治療過的醫院沒有床位，聽人介紹說清遠市正德心理醫院也可以治療母親的病，陳國飛27號就把母親送了過去。據清城區重點領域資訊公開專欄2019年5月6日公示顯示，清遠正德心理醫院建設專案建設單位為清遠正德心理醫院有限公司。專案佔地面積約3000平方米，建築面積3300平方米，擬設床位200張，醫護人員50人。醫院機構診療臨床科室有預防保健科、檢驗科、B超室、心電圖、消毒供應室、精神科門診、失眠科和心理諮詢科。
《新民週刊》記者從天眼查平臺查詢顯示，清遠正德心理醫院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為黃永強，成立日期為2018年11月19日，註冊資本為100萬元人民幣，經營範圍包括心理醫院服務、專科醫院診療服務、心理諮詢等。
陳國飛向記者還原了事情的經過，他說，27號中午在經過一陣拉鋸戰後，母親進入了清遠正德醫院病房，之後，就被幾個醫生綁在床上，醫生稱此舉是為了防止她有攻擊性行為。“當時辦入院手續交了1500塊錢，說是三個月的費用，具體治療方案、怎麼服藥等醫生也沒說，只是告訴我們，按照醫院規定，家屬15日內不得來探病。”
10月28日，院方給陳國飛打了一個電話，說他的母親情況良好，“他們說我母親想喝牛奶，讓買點送過去”。陳國飛說，因為28日沒有時間，他準備29日給母親送去。
29日早上6點多，陳國飛的父親接到正德醫院的電話，稱郭金榮被120送到醫院了，催促家屬趕緊去看看。待陳國飛和父親趕到醫院時，卻發現母親已經躺在停屍間，而運送母親的急救中心工作人員告訴他，他們去接郭金榮時，她已經停止了呼吸。
監控顯示：
遭醫生暴打十餘次
陳國飛表示，母親除精神有些問題外，身體上並沒有問題，入院時也很健康。怎麼在進醫院才三天不到就去世了呢？陳先生心中充滿疑惑。而在醫院給母親換壽衣時，家屬才發現她身上很多傷痕，雙腿、身體兩側以及頸部都有淤青，更加懷疑母親生前有被毆打的可能。
陳國飛一家選擇報警，報警後，母親的遺體交給法醫進行屍檢，屍檢結果尚未出來。屍檢當日，負責屍檢的醫生曾告訴他，已基本排除心肌梗死的可能，且母親有腦出血的情況。
而陳國飛在警方處看到了從10月27日中午到10月29日凌晨醫院的監控影片。他的怒火按捺不住了：監控顯示，正德醫院多名醫護人員曾毆打過母親，包括用腳踹頭、用掃把毆打、扇耳光等等，“手段非常殘暴”。
據陳國飛描述，在母親入院期間醫院由四個醫生輪換值班，不同的醫生治療的方案不是按時服藥、心理疏導，而是持續暴打。單從入院的半天看，就經歷了三到四次。
監控顯示，27日15：32，有一名主治醫生進去打她，“我看到那個醫生踢我母親的側身，其他三四個醫生就站在旁邊看著他打，其中有一個醫生還忍不住地狂笑。”因為聽不到對話，陳國飛據當時的監控行為判斷，可能因為母親不停說話，醫生覺得太吵，就開始打。
監控記錄下四名醫生輪番暴打
晚上8點，另一名男醫生進門，也開始踢頭部、手部、側身，幾分鐘之後，可能覺得不解氣，遂拿著房間內一個約1米多長的塑膠掃把又開始打。凌晨00：02，換班的醫生上崗，一進去不分青紅皂白，對著母親又踢又踹了很多腳才關上了門。
之後的兩天，郭金榮又經歷了十餘次類似的暴打，直到29號凌晨，大概00：24左右，當班的醫生用力踹了郭金榮三四腳頭部，踹完之後，人就沒再動過，1點47分120出現在監控畫面，將母親拉走。據當時接診的120醫生說，拉走時，郭金榮已無生命體徵。
更讓陳國飛一家心寒的是，當他們找到醫院方面進行交涉的時候，對方直接說：“你們不就是想要鬧事麼，給你們錢，賠一百萬、兩百萬、三百萬夠嗎？”陳國飛說家人自從始至終都沒有要求過賠償，發生這樣的事，他一時難以接受，只希望為母親討要一個公道。
院方說法：
入院時身上已有傷
在陳國飛提供的正德醫院病程記錄顯示，10月27日其母入院前曾有大喊大叫、撞牆、滿地打滾的情況，入院查體時發現“四肢及面部多處出現青紫、瘀斑，雙下肢、頸骨前端可見多個外傷小傷口，區域性滲血，周圍多處擦傷痕，餘查體無陽性體徵。
對於陳母入院前身體有多處傷痕的情況，記者聯絡到一位正德心理醫院負責人，對方確認了此事。但當記者詢問該院醫生是否毆打郭金榮時，對方以警方正在偵查為由結束通話了電話。
26日下午，清遠市清城區衛生健康局一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接到情況後，衛生健康局執法大隊第一時間到現場瞭解情況，並且按照醫療糾紛流程進行了干預。因為家屬認為此事屬於刑事案件並報警，目前正等待警方調查結果。這位工作人員表示，要等待屍檢結果出來後進行下一步處理。
陳國飛向記者出示的清遠市公安局清城區分局11月5日的立案告知書顯示，費某果等人虐待被監護、看護人案，該局認為有犯罪事實發生，需要追究刑事責任，現立案進行偵察。目前費某、陳某紅、梁某等三人因為涉嫌虐待被刑拘，案件正在進一步偵辦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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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較嚴重的精神病，該關入精神病院嗎？
廣州利康社會工作服務中心精康社工胡少良認為，一般來說，只要精神病人能夠定期複診，按醫囑服藥，病情都能夠得到較好的控制，復發機率大大降低。實際上有超過90%的精神病人是生活在社群的，只有在急性病發期才需要接受住院治療。
“實際上社群若能提供足夠的康復服務、理順家庭關係、協助精神病人在病情穩定的情況下重返學校、重新就業，讓他們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的話，反而是對疾病最好的干預。”
參考資料：澎湃新聞、北京青年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