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隱”孟浩然,唐朝唯一沒有做過官的“布衣”大腕

唐朝是中國古典文化的一個巔峰時代,唐詩在古代文學史上的地位可謂崇隆,湧現了一大批傑出的偉大詩人,最負盛名的有“詩仙”李白,“詩聖”杜甫,“詩佛”王維,“詩鬼”李賀,還有本文的主角兒“詩隱”孟浩然。

在唐朝幾乎所有的著名詩人當過官,還有做到副國級的大官,像張九齡、李嶠、元稹等做到過宰相;也有做到省部級的,比如高適、李紳等做到了節度使;更多的是做到縣長的比如駱賓王、王昌齡、王之渙都做過縣尉。孟浩然是個特例,他的唐朝詩壇是很有地位的,李白對他膜拜有加,杜甫對他也是相當仰慕,王維視他為知己,兩人是忘年之交。王維是個超有才華有個性的詩人,能詩能畫能書,為人素樸清心寡慾,能讓他引以為忘年之交,足可見其才華和品性。

“詩隱”孟浩然,唐朝唯一沒有做過官的“布衣”大腕

來看看他的詩:“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吾愛孟夫子,風流天下聞”;“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詩情才氣躍然於紙上,時隔千餘年,仍有呼之欲出之感。

他的“特例”特在哪兒呢?就是他在唐朝這樣一個盛世,一個文化昌明的時代,終其一生沒有當過一天官,沒有公務員身份,沒有退休生活保障。孟浩然也生於公元689年,湖北襄陽人,出身富足人家,其父常以孟子後人自居,孟浩然出生時,其父便以“我善養吾浩然之氣”給他取名孟浩然,希望他長大成人後有浩然之氣。

孟浩然從小接受良好教育,十一歲時便寫出傳世名篇《春曉》——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小小年紀,如此才具,孟父大喜。如無意外,此子長大後必能一舉中的第,榮耀鄉里。可是接下來的逆轉,令人措手不及。

“詩隱”孟浩然,唐朝唯一沒有做過官的“布衣”大腕

神龍元年(公元705年),宰相張柬之發動政變,武則天被迫隱退,唐中宗李顯即位。次年張柬之被貶襄州刺史。這一年,孟浩然17歲,正在襄陽參加縣試。詩賦、試策、貼經三場下來,孟浩然一氣呵成,高中榜首。作為全縣高考狀元,孟浩然和其它學子一起,受到了張柬之的宴請,這讓孟家倍感榮耀。

只是,誰會想到,宴會剛結束,張柬之便接到了流放嶺南的詔書。隨後,客死流放途中。訊息傳來,猶如當頭棒喝,孟浩然驚愕不已。平靜下來之後,他開始思索人生,審視朝廷。

像張柬之可謂是做官到了極致,官至宰相,同時復辟李唐國號,擁戴新主封為“漢陽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等榮耀。但誰知唐中宗李顯無能,不僅被皇后韋氏和女兒安樂公主全夥給毒死,弟弟李旦的兒子又發動政變,殺死韋氏,擁李旦稱帝,是為唐睿宗……所謂一朝天一朝臣。這樣的朝廷,朝令夕改,不值得自己為之賣命嗎?

於是,不到20歲的孟浩然,作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放棄襄州府試,隱居鹿門山。家人苦勸,但他不為所動。

孟浩然隱居鹿門山並非與世人不來往的“獨樂樂”,而是召集了一幫朋友談詩論文,縱論天下,還與其它六人仿效“竹林七賢”,組了團名為“襄陽七子”。

“詩隱”孟浩然,唐朝唯一沒有做過官的“布衣”大腕

這七人像唐朝其他文人騷客一樣,不僅流連山水,詞曲歌賦,還流連勾欄殿宇,以示風流。此時,孟浩然有了初戀,美麗動人身世可憐的隨州女子韓襄客。

當時的韓襄客,十七八歲如花妙齡,沒了父親,因要賺錢養家,便做了客女。韓襄客一首《巫山曲》吹過來,孟浩然一首《贈韓襄客》回過去,怦然心動,兩情相悅,私許終身。

家風清朗的孟父自是不贊同兒子娶一個歌女,於是,孟浩然自作主張跑到女方家成親。結果,直到孟父死,都曾讓他妻兒進門。

從20歲成親到26歲孟父死,孟浩然只見過父親一面。

就這樣,人生兩件大事,學業和婚姻,孟浩然沒有一件聽眾父母意見。看起來瀟灑飄逸,卻成了終生難解的懊悔。

26歲那年,孟浩然回到襄陽的家中,為父親守孝三年。親人告訴他,父親生前心心念唸的就是希望他有個好前程。而在守孝期間,孟浩然身邊的朋友先後取得功名,於是,他的心思不再平靜,決定入世。

“詩隱”孟浩然,唐朝唯一沒有做過官的“布衣”大腕

開元五年,29歲的孟浩然走出襄陽,用了8年時間,探尋入世之路。開元十三年,孟浩然到了東都洛陽,希望走一條“終南捷徑”,透過“干謁”的方式謀求官職,他給當時的丞相張九齡遞了一封“自薦信”:

望洞庭贈張丞相

八月湖水平,涵虛混太清。

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

欲濟無舟楫,端居恥聖明。

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

然而,孟浩然名氣太大了,世人皆知孟浩然曾經對當官司和伺君不感興趣,早以被打上“鹿門高士傲帝王”的“人設”,縱他才情天縱,但走“干謁”之路已然行不通。

開元十六年,已是40歲的孟浩然再次離開襄陽,放棄此前的舉薦思路,前往京都,準備憑自己的能力參加科舉,告慰父親在天之靈。孟母甚是欣慰,還特意變賣了部分田產,支援兒子。

到達長安後,好朋友王維為了給陵園浩然打氣, 特意帶他參加了秘書省的一次詩書。孟浩然才氣盡顯,一句“微雲淡河漢,疏雨滴梧桐”讓他名滿京師。

然而,不知道什麼原因,他最終落弟了。

落榜的孟浩然回鄉前,去與王維告別。此時的王維也正是失意之時,兩個鬱悶的人唱著酒,聊著失落的人生,唐玄宗突然來了。孟浩然不敢拜見,衣著狼狽地躲在王維的床底下。唐玄宗一進門,見杯盤狼藉,便問誰來了?欺君是大罪,王維不敢隱瞞,請孟浩然相見。

“詩隱”孟浩然,唐朝唯一沒有做過官的“布衣”大腕

孟浩然因為早就在唐玄宗這裡有過記錄,這次既然送上門來了,他饒有興致地讓孟浩然誦讀一首自己的作品來言志。這是孟浩然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然而,孟浩然關鍵時刻又“犯病”了,不知道是天意,還是自我作賤,他內心的某種基因開始躁動,他竟然當著玄宗的面念記了這些年他的淒涼過往:北闕休上書,南山歸敞廬。

玄宗表情凝固了,心想,這人頑固。

接下來,孟浩然開始放飛自己,高傲到底:不才明主棄,多病故人疏。

玄宗按捺不住了:“卿不求仕,而朕未嘗棄卿,奈何誣我?”

王維誠惶誠恐又佩服,孟兄啊孟兄,“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欲輯無舟楫,端居恥聖明”你念哪句不好,一開口怎麼就吐槽發牢騷呢?!

“詩隱”孟浩然,唐朝唯一沒有做過官的“布衣”大腕

一次絕好的自薦機會,徹底完蛋了,得罪了最高老闆。求仕的這份心徹底死了吧。至此以後,孟浩然輾轉於洛陽、江漸、蜀地、荊州各地,縱情山水,會友作詩,最後回到襄陽,真正過起了世外桃源的生活。

年近半百的孟浩然看清了自己的人生之路,自己想要的和合適自己的,終究是兩條不同的路。在人生上徹底拋掉包袱的孟浩然漸漸活出了自己的真性情,人生開始走向一種大圓滿和大喜悅:

故人具雞黍,邀我至田家。

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

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

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

當自由自在的孟浩然,才是真實的孟浩然。

學別人永遠學不像,活出自己的風采才是人生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