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子里長大的小鳥，會以為飛翔是一種病

我有一個大哥，比我大很多，出生在農村。他跟我不親近，他媽也不在我家了，跟我爸說話總是一副鄉下口音，以示地位高。但有一件事他總是打電話給我，就是看他的鳥。“來吧，我還有兩隻黃雀，這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來看看他們。”

大哥養鳥遍天下，家裡到處掛鳥籠。這次，是兩隻黃雀。它們很小，叫聲如絲，極其溫柔。我瞪著他們，他們不敢看我。大哥說，黃雀很難人工繁殖，只有寶坻區的穆傢俱樂部。這兩張是他送的。仔細看，能看出什麼名堂嗎？

“我可以塗藥膏嗎？”

“我不能。我肯定會死的。我試過了。”“然後呢？”“沒辦法。”

我一忍不住，心立刻揪成一團：“我該怎麼辦？這麼小，怎麼辦？”大哥眼神閃爍：“這個你不懂。絕對在這裡。你知道為什麼那隻總是啄這隻的頭髮嗎？”“為什麼？”“就為了那塊癬，癬肯定會癢。只要一癢就會叫。就叫，另一隻馬上啄癬處止癢，隨時隨地。”“真的嗎？”我盯著黃雀，果然，只要癬吠，這一隻就啄癬，用嘴蹭，很像撓癢癢，癬則眯起眼睛，像是陶醉了。哦，這太棒了。我不禁感慨，鳥也能問這麼多…

大哥沒說什麼。我想我說漏了嘴。

我太激動了，我盯著兩隻分開的黃雀。癬還在嘰嘰喳喳。當它吠叫時，另一隻上下跳躍，把它的尖嘴伸出籠子，試圖夠到另一隻。這個動作一直重複到我們累了，彼此呻吟著像在哭，比抽絲還長，來自喉嚨深處。癬鳥開始閉上眼睛，然後再睜開。而沒病的一直打電話。當它看到朋友受苦時，它也無能為力。我想它的悲傷像鮮血一樣從每一根羽毛裡滲出來。

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大哥死了，兩隻黃雀還在我眼前跳動著，跳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