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老兵接到家信後隨即返鄉,與髮妻重聚,一個承諾彼此等了41年

老式的舊床上鋪著乾淨的被褥,被褥下墊著層層宣軟的稻草。臨近了,還能聞到稻米的香氣。

床前是一雙新做的棉鞋,棉鞋裡墊著繡著鳳凰的鞋墊。

一對兩鬢斑白的老夫婦坐在床頭上,手挽著手聊著天,聊著過往的歲月。

想起當年離別時的情景,老頭又是哀嘆了一聲,眼淚不自覺的掛在了臉頰。老太太為了安撫他的情緒,便半開玩笑的說了一句話:

“你看,當年答應你的事,我可都做到了。”

然而,這句話卻像一把鋼刀扎進了男子的記憶深處。他的哭聲更大了,哭的撕心裂肺,哭的肝腸寸斷。

臺灣老兵接到家信後隨即返鄉,與髮妻重聚,一個承諾彼此等了41年

劉祿校和陳全梅

可他不是為自己哭的。他哭的是這41年來的相思,卻不得相見;哭的是“子欲養而親不待”,哭的是結髮之妻,這41年來的苦苦等候和辛酸艱難。

這對老夫婦便是臺灣老兵劉祿校和他的結髮之妻陳全梅。

而關於他們的人生故事,還要從一封遲來的家書說起。

那是1987年10月的一天,正在養雞場餵雞的劉祿校從廣播裡聽到了一個訊息,臺灣方面終於允許老兵回鄉探親了。

訊息如同一記春雷炸進了劉祿校的心裡。他痴痴的望著西北的方向,眼淚不自覺的流了出來,腦海裡浮現的全是老家的模樣。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被兩聲犬吠從暢想中驚了回來。

那是他在養雞場裡最親密的夥伴,是他養的兩條黃狗。劉祿校摟住兩條黃狗的脖子嚎啕大哭。

臺灣老兵接到家信後隨即返鄉,與髮妻重聚,一個承諾彼此等了41年

養雞場

“能回家了,能回家了,能回家了!”是他哭聲中,唯一重複著的一句話 。

可哭完了,他心裡又不安了起來。這訊息究竟是真是假,他自己卻說不清楚。

畢竟盼了40年了,他早已從那個20出頭的小夥子,換做了年過花甲的垂暮老人。

晚上,劉祿校懷揣著忐忑不安的心緒,回到那不足50平的家裡。推門而入才發現,早有一群戰友聚攏在了一起。

這遲來的訊息,讓這幫六七十歲的老兵像極了純真的孩子。時而歡呼雀躍,時而相擁而泣。

悲與喜的歡呼聲,在星月的陪伴下通宵達旦,響徹了天際。喜的是他們終於可以回家了,悲的也是他們終於可以回家了。

此時的劉祿校才確信,這訊息是真的,真的能回家了。

然而,當再次夜深人靜的時候,劉祿校的內心又焦躁不安了起來。躺在床上的他輾轉反側,徹夜不眠。

臺灣老兵接到家信後隨即返鄉,與髮妻重聚,一個承諾彼此等了41年

返鄉團

畢竟,他不知道他惦念的人是否還活著,他朝思暮想的人是否還在等他。

一轉眼,又是幾個月的時光。身邊的戰友,也陸陸續續帶來了新的訊息。

有人回家了,又高興的回來了。他見到了闊別多年的妻兒老母;有人回家了,可又帶著悲傷回來了,因為老家早已空無一人。

戰友拿著老家寄來的信,一遍又一遍的念著,臉上盪漾著從未有過的幸福,淚水卻打溼了身上的衣衫。

劉祿校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可卻徹徹底底的痛在他的心裡。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又是一年的春節將至,老家的情形再一次縈繞在他的心頭。

那天夜裡,他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也和其他的戰友一樣,回家了。

走在老家的路上,山還是那山,水還是那水。邁過他不知道走過多少次的石橋,望著他不知道穿梭過多少次的舊屋。就連兒時的夥伴,還是原來的模樣。

臺灣老兵接到家信後隨即返鄉,與髮妻重聚,一個承諾彼此等了41年

永順縣風光

可他找遍了整個村子,卻找不到他的家,更找不到他的家人。父親在哪裡,妻子在哪裡,弟弟妹妹們又去了哪裡,那個才六個月大的女兒,又在哪裡?

淚水浸溼了他的枕頭,可他還在夢裡歇斯底里的哭喊著。

直到隔壁的戰友敲開了他的房門,把他從夢裡揪了出來,他才知道只不過是大夢一場。可那夢就在眼前,彷彿就是剛剛發生過的事。

醒過來的劉祿校痴傻的坐在床上,淚水掉落在被褥上。戰友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著他,可他卻像沒聽見,嘴裡一直重複著一句話:

“家都沒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那天夜裡,好在有著兩個戰友的陪伴,劉祿校才沒做什麼傻事。可天亮了,他依舊是心緒不寧,情緒低落。

又是這同屋的兩個戰友,一直陪在他身邊,陪他散步,陪他聊天。他失落至極的心緒,才算得到了一丁點的慰藉。

臺灣老兵接到家信後隨即返鄉,與髮妻重聚,一個承諾彼此等了41年

50年代臺灣

又是一個不眠的夜晚。劉祿校躺在床上,眼望著天花板。一幅幅離家時的畫面,漂浮在他的眼前。

此時,突然閃過的一個執念,停留在了他的腦海。

他不能這麼稀裡糊塗的活著,更不想帶著遺憾離開。無論如何也要找到家人,活著他要找到人,死了他也要找到魂。

劉祿校翻出來了兩張信紙,跪在床上寫起了家書。

40年來,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寫過多少封家書。可每一封都是帶著希望而去,卻帶著遺憾而歸。或是杳無音信,或是石沉大海。

本已有些心灰意冷的他,總覺得自己要做異鄉之鬼了。可那允許回鄉探親的條例,又給他燃起了一絲絲的希望。

這封家書,他寫的細緻,更寫的虔誠。

跪在那裡,他是在祈求上天的保佑。保佑這封家書能給他帶來希望。

臺灣老兵接到家信後隨即返鄉,與髮妻重聚,一個承諾彼此等了41年

老兵書信

他寫的細緻,把父親、叔叔嬸嬸、姑姑,就連侄子、外甥的名字也都羅列上了。只是希望能有人認得他們,能給他帶來丁點“家”的訊息。

信交到了回鄉探親的戰友的手裡,可交出去的那一刻,劉祿校卻害怕了起來。因為他不知道,等來的會是什麼。

等待的那段日子,是劉祿校一生中最煎熬的歲月。

雖然每天都向往常,按時到養雞場工作。可他的心卻早已飄回了老家,整日裡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實在是忍不住了,他便把兩隻黃狗喊到自己的身邊。一邊撫摸著它們的頭,一邊說些藏在心裡已久的悄悄話。

直到一個月後的1988年3月1日。戰友從老家回來了,也帶回了一封萬金難抵的家書。

劉祿校捧著那封泛著的信封,看著那並不熟悉的字跡,內心深處卻是波瀾四起。他把家書捧在手心,似乎能聞到家的味道。

臺灣老兵接到家信後隨即返鄉,與髮妻重聚,一個承諾彼此等了41年

影視劇照

劉祿校回到自己的屋子,懷著激動與害怕拆開了書信。

那是41年未見的大弟寫來的,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讀著。

父親已經故去,懷著對他的愧疚離開了人世。自從他離開家後,父親總覺的是自己的無能,才讓他給別人頂了壯丁。

本就體弱多病的父親,得了一場大病。才六十出頭,就撒手人寰。臨走時,嘴裡唸叨的還是他這個生死未卜的兒子。

劉祿校跪在床頭,向著家的方向哭喊著。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身為人子,他從未埋怨過父親。40多年來,他不知道在夢裡喊了多少次“爹”。

他是多想能在父親面前盡一天的孝。哪怕是給父親喂一口飯,喂一口水,盡人子之道。可這一輩子,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

臺灣老兵接到家信後隨即返鄉,與髮妻重聚,一個承諾彼此等了41年

陳全梅和劉祿校

淚水打溼了一個又一個的字跡,他強忍著難以言說的痛,唸叨著攥在手裡的書信。

“你可想到嫂嫂守節一生,真心哺育一家人的辛苦嗎?嫂嫂至今未見風吹草動…”

那一個個字,就像一把鋼刀戳進了劉祿校的心裡。他再也忍受不住那錐心刺骨的痛,那藏在心裡41年的思念。他抱著被子啕嚎大哭了起來。

那哭聲像撕裂了心肺,讓人聽得淒涼,聽的寸斷肝腸。

往事一幕幕的浮現,那個苗條秀美、梳著大長辮子的美麗姑娘,似乎又站在了他的面前。

她不是別人,正是他的結髮之妻陳全梅。

他還記得,他與她的初次見面,便是在他們的婚禮上。

那是1943年的九月初八,剛剛17歲的劉祿校在家人的包辦下,迎娶了年齡相仿的陳全梅。

臺灣老兵接到家信後隨即返鄉,與髮妻重聚,一個承諾彼此等了41年

回鄉的老兵

結婚的那天,劉祿校頭戴一頂插著兩朵銀花的帽子,胸前戴了一朵大紅花。那兩朵銀花,還是姑姑特意找人為他打造的。

族裡安排了三臺大轎,來回奔波了二百多里地,才把陳全梅從大庸縣(現張家界市永定區)溫塘鎮溫塘村,接到了他永順縣瑞埡鄉柯溪村的老家。

花轎一落地,兩個人就親朋好友的祝福下,拜堂成親了。

事後他才知道,他岳父岳母都是極其開明的人。花轎去了,岳父家一沒要上頭禮,二沒設攔門。

花轎一到,便把陳全梅和她伯父伯母,家裡的男女賓客接到了轎子上,送到了柯溪村。

在他的記憶深處,陳全梅是個完美的女人。

除了她,恐怕世界上再也沒有這樣體貼周到、勤勞能幹的妻子了。

臺灣老兵接到家信後隨即返鄉,與髮妻重聚,一個承諾彼此等了41年

臺灣眷村

劉祿校的母親走的早,父親的身體也不好。陳全梅嫁給他時,家裡的大弟15歲,妹妹7歲,還有一個不滿一歲的弟弟。一家人的生計,一下子全落到了他們兩個人的身上。

可陳全梅卻從未有過一句怨言。

結婚的第二天,陳全梅就早早起床,為一家人洗衣做飯,割草餵豬。得空了,就抱著還不諳世事的弟弟到處討奶吃。

這樣平淡的日子,一過就是三年。

劉祿校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也記在了心裡。他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幹,將來要讓全梅過上好日子。

可在那個多舛的年代,誰又能為自己的命運做主。

1947年5月的一天,劉祿校正和往日一樣,陪著才六個多月大的女兒,在床頭玩耍。不想一場突如其來的禍事,卻降臨到了他的頭上。

臺灣老兵接到家信後隨即返鄉,與髮妻重聚,一個承諾彼此等了41年

抓壯丁

那天,鄉里的保長突然帶著幾個大兵衝進了村子,挨家挨戶的抽壯丁。

雖說按照規矩,他們劉家要出一個,可原本抽不到他頭上的。他父親是老大,還有兩個叔叔。就算是出壯丁,也是他兩個叔叔其中的一個。

要是有錢的人家,還可以出五十擔穀子充名額。

可他父親太過老實了,身體又不好。兩個叔叔便和族人商定,要他來充這個壯丁。

劉祿校聽到這個訊息,整個人都懵了。他上有老,下有小。整個家裡全靠他一個人撐著。他要被抓了壯丁,這一大家子人可怎麼活。

“自己萬萬是不能被抓走的”。

思來想去,他和陳全梅想出了個注意。兩個人帶著女兒,帶了點乾糧,躲進了村後大山裡的一個山洞。

一天、兩天,膽戰心驚的三天過去了。

臺灣老兵接到家信後隨即返鄉,與髮妻重聚,一個承諾彼此等了41年

劉祿校和他的戰友

可當第四天,天還未亮的時候,劉祿校便隱約聽到了外面的腳步聲。當他走出山洞觀看時,才發現是他的兩個叔叔,帶著五個大兵向著他的方向走來。

劉祿校這才明白,自己是躲不過去了。

他回到山洞對著妻子說,柯溪這地方要是還能待,你就待。要是待不下去了,你就回大庸孃家。

看著一旁的女兒,劉祿校忍不住流下了淚水:

“我對你只有一個請求,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幫著父親把弟弟妹妹帶大,把咱們的女兒帶大。等打完仗,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爬也要爬回來,跟你埋在一起。”

天下起了小雨,槍也頂在了劉祿校的腰眼上。

陳全梅抱著他的雙腿哭喊著,死活不讓他走,一旁的女兒也被嚇的嗷嗷大哭。劉祿校回到洞裡,拿上妻子給他做的一雙新鞋,便隨著大兵下山了。

臺灣老兵接到家信後隨即返鄉,與髮妻重聚,一個承諾彼此等了41年

撤退

回頭望去,他看著陳全梅抱著女兒跪在那裡,哭的歇斯底里。他大喊了一聲:“全梅,你要等我回來,等我回來啊!”

不知道是全梅聽見了,還是山谷裡的回聲。他彷彿聽見全梅在那呼喊:

“我一定等你回來,等你回來…”

想起離別時的一幕幕,想到全梅真的還在等他,想到全梅已經苦候了41年。劉祿校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了,他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苦的聲音都嘶啞了。

壓抑了40多年的情緒,在那一瞬間全都發洩了出來。

從不喝酒的劉祿校,在那天夜裡喝了個酩酊大醉。他哭了笑,笑了哭。直到自己筋疲力盡,才沉沉睡去。

回家,見那苦候了41年的結髮之妻,成了劉祿校心頭唯一在乎的事。

又是託人辦回鄉證,又是給妻子女兒買禮物。他把這些年來,悄悄給妻女買的金戒指、金鐲子、金項鍊一股腦的找了出來,全都裝進了行囊。

臺灣老兵接到家信後隨即返鄉,與髮妻重聚,一個承諾彼此等了41年

大庸北站(現張家界北站)

1988年12月1日,劉祿校終於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從臺灣到香港,又從廣州到懷化,直到五天後的下午六點,劉祿校乘坐的火車終於到了大庸北站。

那五天是劉祿校這一生,走過的最長的路。坐在火車上的他,總是不停的問自己,怎麼還不到,怎麼還不到。

一路上,他茶不思飯不想,五天時間,只是將就著在火車上吃了六個饅頭。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不改鬢毛衰。當火車停下的時候,他卻有些猶豫了。他問自己真的回家了嗎?這不是在做夢吧。

一個又一個的旅客下車了,月臺上的人也漸漸走過了。劉祿校邁著遲疑的腳步,最後一個走下了火車。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一眼望去,到處是他陌生的樣子。臨近處,也只剩下一對中年夫婦,在翹首以盼。

臺灣老兵接到家信後隨即返鄉,與髮妻重聚,一個承諾彼此等了41年

影視作品

四目相對,一陣陌生又親切的聲音,響徹在劉祿校的耳旁。

“爸爸,爸爸!”

那個俊秀的中年女子,響著他奔跑了過來,緊緊的摟住了他的脖子。

那一刻,劉祿校遲愣在了那裡,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女子想要接過他手裡的行李,他卻攥的更緊了。因為那裡面不僅裝的是他這些年來給妻女攢下的禮物,更是裝的他對她們母女的思念。

“你是翠蓮?”

“嗯。爸爸…爸爸…是我。我是翠蓮,劉翠蓮。”

記憶裡,她還是那個六個月大的娃娃,如今她卻已是嫁為人妻的中年婦女。

望著熟悉又陌生的女兒,劉祿校再也控制不住了。他一把把女兒摟緊懷裡,放聲大哭。似乎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月臺上只留下他們父女二人的哭聲。

臺灣老兵接到家信後隨即返鄉,與髮妻重聚,一個承諾彼此等了41年

團聚的老兵夫婦

離家越近了,劉祿校的內心反而越忐忑。即將見到苦候了他41年的髮妻,他到底該說些什麼。他想了很多,也準備了很多話。

可當房門推開的那一瞬間,看到屋子裡站著的那個,兩鬢皆白的老太太,劉祿校顫抖著的嘴唇,卻一個字都說出來。

他把那老妻緊緊的摟進懷裡,除了哭聲,還是哭聲。哭的整個屋子裡的人,都掉下了眼淚。

他41年未娶,他41年等候。為的只是當年離別時的那份承諾。

“只要我活著,一定會回來。”

“我一定等你回來。”

那天晚上,女婿給他做了老家的特色菜,用瓦罐燉的雞。吃進嘴裡,滾燙了他的心。那才是家的味道。

陳全梅為他燒了洗澡睡,還給他拿出了一雙她親手新做的棉鞋,裡面墊著的,也是她親手縫製的“鳳凰”鞋墊。

臺灣老兵接到家信後隨即返鄉,與髮妻重聚,一個承諾彼此等了41年

溫塘鎮

就像當年分別時,他手裡拿著的,也是陳全梅為他親手做的新鞋。

月光灑落在院子裡,再次重逢的劉祿校和陳全梅坐在床頭上,聊著離別後的歲月。

他走後沒多久,陳全梅便帶著公公、弟弟妹妹和女兒,回到了大庸老家。父親因為當年,沒能給他交上那五十擔的穀子悔恨不已,早早過世。

陳全梅拉扯著一家老小,辛酸的過著日子。母親曾十幾次的找人給她算命,都說劉祿校已經死在了外面,勸她改嫁。

可她始終堅信,劉祿校一定會遵守諾言,早晚有一天會回來與她重聚。她把弟弟妹妹們拉扯成人,幫他們成家立業。她把女兒撫養長大,給她嫁了個好人家。

聽著那些往事,劉祿校覺的自己虧欠妻子太多,內心裡充滿了無數的愧疚。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不停的抹眼淚。

可陳全梅卻總是輕描淡寫,再次提到分別時說過的那些話,她半開玩笑的說:“我答應你的事,可都做到了。”

臺灣老兵接到家信後隨即返鄉,與髮妻重聚,一個承諾彼此等了41年

晚年劉祿校

話說的簡單,可其中的艱辛誰又能明白。劉祿校除了哭,再無別的情緒能表達對髮妻的愧對。

可陳全梅也知道,他這些年過的也不容易,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在外面,受過的苦,又是誰人能夠體會。

離家之後,劉祿校便跟著隊伍輾轉南北,從長沙到鄭州,又從長江到南京。1949年,又隨隊去了臺灣。在那槍林彈雨裡,能活下來便是幸運。

在澎湖,在綠島,在金門。天氣好的時候,他們都能看到廈門生氣的裊裊炊煙。可那一灣淺淺的海峽,卻讓他們有家不能回,親人不相見。這一別就是41年。

盼啊盼,想啊想,從青年想到了暮年。

七十年代開始,劉祿校就不停的給家裡寫信,可每一封都是石沉大海。沒有什麼比這生死不明,更讓人煎熬的了。

臺灣老兵接到家信後隨即返鄉,與髮妻重聚,一個承諾彼此等了41年

赴臺場景

每逢過節,他們這些外省的老兵,只能三五成群的來到海邊,望著家的方向聊聊老家的往事,惦念一家老家的親人。

他們這些老兵沒有一技之長,退役之後,只能幹些別人不願意乾的活。送報紙的要四點起床,蒸饅頭的要三點上工。

劉祿校什麼都不會,只能和幾個戰友到養雞場裡給人養雞。

時間過的越久,似乎回鄉的希望越渺茫。有些老兵不再想了,便在那邊另成家立業。也有人給劉祿校介紹過幾個,可他始終堅信,老家的妻子還在等他。

如今,他等到了,也見到了那苦等了41年的髮妻。

這次回鄉,劉祿校在老家待了兩個多月。在陳全梅的陪同下,他也再一次回到了柯溪老家。

這次他找到家了,似乎還跟他離開時一樣。一樣的房子,一樣的樹。弟弟妹妹把他接到家裡,兒時的夥伴也都來看他。曾經意氣風發的青年,都已是白頭老翁。

臺灣老兵接到家信後隨即返鄉,與髮妻重聚,一個承諾彼此等了41年

陳全梅做鞋

可當握住那一雙雙手,似乎又回到了當年。

去到父母的墓前,劉祿校跪在那裡,哭喊著爹孃。他總是說,是他不孝,是他沒能在父親床前盡孝。

從這年開始,劉祿校每年都要回老家待上兩三個月,與家人重聚。回到臺灣以後,便拼命的賺錢,想借此彌補這些年來,對家人的虧欠。

雖說錢不能買回時光,但卻能讓他略有心安。他前前後後拿回來了一百多萬。給女兒買了房,給三個外甥也買了房,又買了車。

2012年,劉祿校辦妥了所有的手續,回到張家界定居。與妻子過上了四世同堂的晚年生活。

2014年,妻子陳全梅去世,沒有帶著一絲的遺憾。他從箱子裡翻出了一堆的鞋。這時他才知道,從他離開家後,陳全梅每年都要給他做一雙新鞋。

67年,一共是67雙。

一年以後,劉祿校也隨她而去。遵照他的遺願,家人把他和髮妻陳全梅合葬在了一起。

臨終他留下一句話:“寧做太平鬼,不作亂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