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以弟弟為原型,創作《平凡的世界》的少平,為何去世前失和?

《平凡的世界》是一部偉大的現實主義長篇小說,視角獨特、洞察敏銳、主題深邃。它以廣闊的社會生活為背景,以黃土高原上的歷史為主流,主要描寫了底層人民的生活和命運。

《平凡的世界》塑造了近百個栩栩如生的藝術形象,上至省委書記,下至平民百姓,無一不個性鮮明。孫少平作為《平凡的世界》的主人公,更是具有豐富的內涵與動人的藝術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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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少平是一個平凡的底層青年,但卻擁有不平凡的品質。他雖然卑微地生活在殘酷的現實當中,忍受著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但卻不失正義與善良的美德,能夠勇敢地選擇自己的人生道路,尋求人生價值。

我們可以從孫少平看到很多底層青年的困境,發現在貧困環境下成長起來的青年典型特徵,但更多的確實有思想、敢與命運抗爭、追求愛情等高貴品質。三十年來,孫少平激勵了一代又一代讀者,帶來了無窮的奮鬥能量。

很多人認為,路遙是以自己為原型創作孫少平的。但事實上,孫少平的人物原型並不是路遙本人,而是路遙的弟弟王天樂。

由於路遙從小過繼給了伯父,因此王天樂小時候很少見到路遙。直到王天樂成年之後,想要自己去大城市打拼,父親才讓他有機會去找哥哥。王天樂遭受了許多磨難,但卻始終堅持理想。當路遙聽到王天樂講述自己的經歷之後,當即激動地表示:

我要把你的故事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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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樂閱讀非常廣泛,是一個非常有才華、有思想的人。因此,他在文學上與路遙彼此欣賞、具有共鳴。在路遙創作之時,王天樂不僅是知音,也是生活助手。兩人的情感很快超越了一般的兄弟之情。

但在路遙臨終之時,王天樂和路遙之間的情感卻發生了裂縫。在一些作家寫的路遙傳記中,甚至出現了兄弟反目的片段。

王天樂是一個怎樣的人?他為何能給路遙靈感去創作《平凡的世界》中的孫少平?在路遙生命的盡頭,他和王天樂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欲知詳情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路遙本名王衛國,1949年12月2日出生於陝北榆林清澗縣。之後,路遙的母親又生了好幾個小孩。

到了1957年之時,路遙家全靠父親王玉寬一個勞動力,生活極為困難。路遙到了入學的年紀,但家裡卻交不起學費。路遙的大伯王玉德搬到了隔壁的延川縣,家庭條件要好一些,但卻沒有生到兒子。於是,王玉寬便將路遙過繼給了王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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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樂生於1959年,是路遙的四弟。在王天樂出生之時,路遙已經過繼給了大伯。因此,王天樂在成年之前沒跟路遙見過多少面。路遙過繼給大伯之後,家中的情況並沒有多少改觀。但因為王天樂是最小的兒子,父母便犧牲了哥哥們的上學機會,讓他一直讀完了高中,就像《平凡的世界》中的孫少平一樣。

家裡供王天樂上學已經非常勉強,自然無法為他提供好的條件。上高中的時候,學習食堂的主食和菜都分為甲乙丙三等,如主食白麵饃、玉米麵饃、高粱面饃的顏色分別為白、黃、黑,學生們戲稱它們為歐洲、亞洲、非洲。王天樂自然只能卑怯地吃丙等飯菜,正如孫少平。

高中畢業之後,王天樂在清澗老家農村小學教了一年書。不過,王天樂跟路遙一樣心氣很高,不甘於一輩子生活在農村的小小天地中,總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於是,王天樂辭掉了民辦教師的工作,跑到延安城當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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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在天樂離開家時說過

:你哥在西安成事了,你可以去找他

。因此,王天樂到了延安之後便給路遙寫信,將自己的情況告知路遙,路遙則回信讓弟弟在延安等他。

不久之後,路遙終於在圈窯工地找到了王天樂。當時,王天樂正在往工地背石頭,身上只穿著件破爛的紅背心,身上滿是大大小小的傷痕。這一情景在《平凡的世界》中得到了高度還原:

他們來到門口,不由自主地呆住了。孫少平正背對著他們,趴在麥秸稈上的一堆破爛被褥裡,在一粒豆大的燭光下聚精會神地看書。那件骯髒的紅線衣一直捲到肩頭,暴露出令人觸目驚心的脊背——青紫黑癜,傷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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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王天樂跟著路遙來到延安飯店的205房間,路遙暫時住在這裡。在這個房間裡,王天樂對路遙講述了他的辛酸經歷。路遙被王天樂那不甘於命運擺佈的精神深深打動,動情地對王天樂說:

我要把你的故事寫出來

1980年秋天,路遙透過好友高建群父親(延安市副市長)的關係,要到了一個銅川煤礦的招工指標,讓王天樂到銅川礦務局鴨口煤礦當採煤工人。從此,王天樂完成了農民到工人的身份轉變。

王天樂並不滿足於當工人。事實上,他是一個非常有才華、有思想的人,骨子裡非常熱愛文學。王天樂讀的文學書籍,尤其外國文學作品非常多,真正地熟悉和了解文學。因為自身的文字功底與寫作才能,王天樂透過自身努力當上《延安日報》記者。

後來,王天樂又調任《陝西日報》駐銅川記者站站長、陝西日報社高階記者。因為工作極為相近,王天樂和路遙的關係也變得更加親近。事實上,王天樂對路遙的創作和生活都提供了非常大的幫助,尤其是《平凡的世界》。

路遙以弟弟為原型,創作《平凡的世界》的少平,為何去世前失和?

路遙在《早晨從中午開始》中曾專門談到,王天樂對自己創作《平凡的世界》提供的幫助:

我得要專門談談我的弟弟王天樂。他像衛士一樣為我擋開了許多可怕的擾亂。從十幾歲開始,我就作為一個龐大家庭的主事人,百事纏身,擔負著沉重的責任。此刻天樂已自動從我手裡接過了這些負擔,為我專心寫作開闢了一個相對的空間。另外,他一直在農村生活到近二十歲,經歷了那個天地的無比豐富的生活,因此能夠給我提供許多十分重大的情節線索;所有我來不及或不能完滿解決的問題,他都幫助我解決了。在集中梳理全書情節的過程中,我們曾共同度過許多緊張而激奮的日子;常常幾天幾夜不睡覺,沉浸在工作之中,即使他生病發高燒也沒有中斷。

路遙還說過:

實際上,《平凡的世界》中的孫少平等於是直接取材於天樂本人的經歷

……

在很大的程度上,如果沒有他,我就很難順利完成《平凡的世界》

書完成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離開他幾乎不能獨立生活

路遙以弟弟為原型,創作《平凡的世界》的少平,為何去世前失和?

這絕非虛言。很多人只知道路遙嘔心瀝血創作《平凡的世界》,卻不知道王天樂同樣付出了大量心血。

為了幫助路遙創作好《平凡的世界》,王天樂曾經在《中國文學史》和《歐洲文學史》的指導下讀了近百部長篇小說。為了講好故事,在安塞縣招待所,發燒到40℃的王天樂,一邊掛吊瓶,一邊給路遙講述雙水村的偷水事件。

為了體驗生活,王天樂頭一天結婚,第二天就返回陝北和路遙一起去攬工。路遙的養父病重時,王天樂幫路遙回延川處理好了一切後事……

在創作《平凡的世界》的初始階段,王天樂和路遙一起繪製了小說的地貌草圖,列出了人物表和地名錶,討論除了主人公在事件中怎樣行進的問題。兩人一起花了15天的時間,完成了小說的基本框架。

在《平凡的世界》的準備工作轉入第二個階段時,王天樂和路遙的雙手因翻報紙磨出了血色,手痛到吃飯握不住筷子……

路遙以弟弟為原型,創作《平凡的世界》的少平,為何去世前失和?

總之,在路遙創作《平凡的世界》的過程中,王天樂是一個不可缺少的人物。我們甚至可以這樣說,王天樂是《平凡的世界》的第二作者。如果沒有王天樂,路遙很可能完成不了《平凡的世界》。

《平凡的世界》獲茅盾文學獎後,路遙拿不出去北京的路費以及開銷。這個時候,又是王天樂出面籌錢。據說,當時王天樂還開玩笑說:

還好你不是得的諾貝爾文學獎,要不然我真借不到路費

路遙和王天樂的親密關係,一直持續到路遙病逝之前。但令人遺憾的是,在路遙生命的盡頭,王天樂和路遙兩人的關係破裂。

傳記作家航宇在《路遙的時間:見證路遙最後的日子》中,指出了兄弟失和的兩個原因:

一是王天樂不來看望病中的路遙,讓路遙心中非常不舒服;二是王天樂打著路遙的名義到處要錢,路遙覺得他敗壞了自己的聲譽

路遙以弟弟為原型,創作《平凡的世界》的少平,為何去世前失和?

1992年10月25日左右,王天樂最後去看望了一次路遙。正是這次見面,兄弟兩人大吵了一頓。此後直至路遙去世,王天樂和路遙再也沒有見過面。

王天樂和路遙確實失和了,但原因卻並不是航宇指出的兩點。事實上,早在1992年8月路遙查出患上了肝病之後,王天樂也查出患有肝病。他們家是家族性肝病,而王天樂十幾年又幾乎每天都跟路遙在一起。

但王天樂沒有把自己患病的訊息告訴路遙,而是隱瞞訊息,繼續日夜操勞著路遙的事情。當時,路遙的妻子林達已經在跟路遙鬧離婚。

路遙把他與林達離婚的事情全部拋給了王天樂,主要是要王天樂必須把路遠(路遙女兒,也叫路茗茗)安置好。這並不是要找一個臨時保姆,而是要解決路遙與林達離婚後遠遠的長期撫養問題。

路遙以弟弟為原型,創作《平凡的世界》的少平,為何去世前失和?

在林達與路遙的離婚協議書中的第一條就明確寫道:

雙方有一個女兒路遠,今年11月9日滿13週歲。與父母同住。雙方離婚後,女兒由男方撫養

但這件事,王天樂實在想不出最合適的辦法。王天樂曾在勞務市場先後找了三個保姆,但都被路遠趕走了,路遠只要求讓王天樂給她做飯。

路遙愛女兒是出了名的,王天樂肯定不能把情況告訴路遙。要不然,路遙心急之下很可能會扛不住。但王天樂又實在想不出好辦法,再加上自己也得了嚴重肝病,一下子心力交瘁,幾乎要倒下了。

王天樂一心想要處理路遙交代的事情,但又實在處理不好,因此有段時間就沒去看路遙。因為路遙問起的話,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如果撒謊騙路遙,自己會內心不安。如果如實相告,又怕路遙會因為憂慮而加重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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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路遙卻認為王天樂是故意不來看自己,或是怕傳染到肝病,或是在忙別的什麼事情。在過去的十多年中,路遙對王天樂的依賴太重了。而人病重之時,又是最沒有安全感的時候,也難怪路遙會胡思亂想。

1992年10月25日左右,路遙託人把王天樂叫到醫院裡,一直說自己對王天樂的恩情,罵王天樂忘恩負義,致使王天樂深受傷害。此後直到路遙逝世,他們都沒有再見過面。對此,王天樂曾回憶道:

於是我痛苦地離開了他。就在這二十多天裡,路遙是十分痛恨我的。他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我離開了他

一對關係如此親密的兄弟,最後卻因誤會鬧到這步田地,真是天大的遺憾。據說,在路遙生命的最後幾天,他的另一個弟弟王天笑對路遙講清了事情的緣由,路遙才知道自己錯怪了王天樂。因此,路遙開口讓王天樂來見自己。

遺憾的是,當王天樂再次來到醫院之時,路遙已經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兄弟兩人終究沒能見上最後一面,沒能當面澄清誤會、解開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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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遙去世之後,王天樂在記者的工作崗位上做出了非常出色的成績。2000年1月14日,《陝西日報》隆重推出王天樂長達8000字的長篇通訊《用生命搏擊貧困》,這篇文章翔實地報道了郭秀明的事蹟,榮獲了2000年度“中國新聞獎通訊一等獎”。

在此之前,王天樂發表的《汽車拖著火輪奔跑》獲得中國新聞獎一等獎。獲得新聞界的最高獎項,是所有記者的夢想。王天樂憑藉著自己的才華與努力,得到了許多記者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榮譽。

遺憾的是,2007年4月,王天樂跟路遙一樣因肝病不幸病逝,倒下了奮鬥的路上,年僅48歲。

路遙和王天樂雖然都離開了這個世界,但《平凡的世界》和孫少平卻將永遠活在讀者的心中,給一代又一代讀者帶來奮發向上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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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少平無論面對什麼樣的磨難,都沒有向現實低頭臣服,而是始終堅持高昂著頭,堅定且勇敢地接受命運給予的一切,能夠在物質生活極其匱乏、精神世界貧瘠的年代保持自己充實的思想。

路遙在創作《平凡的世界》時,從未迴避時代變化的陣痛以及底層生活的磨難。

孫少平的奮鬥之路不是一帆風順的,而是從塵埃中開出花來。孫少平他經歷過捉襟見肘,也經歷過人情冷暖,但是他始終能堅持心中的正義、善良和努力。

孫少平是平凡世界中的平凡人,更是平凡世界中的不平凡,代表著許許多多平凡世界中小人物的內心理想。也正因為如此,《平凡的世界》中的孫少平馬雲、潘石屹、賈樟柯等人帶來向上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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