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網管後的日子:發現老闆打遊戲網戀,我揭穿對方是個騙子
七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誰電腦不好使了,我過去修修。
通常是鍵盤給摳了,或者哪兒耳機壞了,要麼就是螢幕黑了(基本上是扯耳機線不小心把電腦給碰了),我的處理辦法無非是拆東牆補西牆,把另一臺鍵盤的鍵摳下來給他安上去,久而久之,我摳鍵盤的本領大有長進,指力估計和武俠小說裡的大力金剛指相當。
倘若遇上實在不好解決的問題,比如說莫名其妙藍色畫面自動關機,要是重啟沒用,我就裝模作樣拍拍電腦,點幾下F5,告訴他這臺機子中病毒了,你換臺機子吧。
有時候也會遇上難說話的主,認定一臺不肯換,我就只能好說歹說,或者自行給他加一小時。
上網的工人手頭都不富裕,可是有個習慣,喜歡管自己的工友叫老闆。
張老闆,李老闆,周老闆,最近在哪裡發財?喊的那位帶著點戲謔,應的那位帶著點歡喜。
在我看來這樣的稱呼有點黑色幽默的味道。
我認識了一個挺有趣的“鄭老闆”,他是附近一家汽車維修廠的員工,頭髮染成一撮綠一撮紅一撮黃,跟不小心一頭扎進顏料桶似的。我看他大概二十七八歲的模樣,也可能是做活太多,被汽車尾氣燻得顯老。每逢週三他都會來通宵,他說週四休息,可不得好好玩一趟。
每次加錢的時候他都跟我抱怨:“我在你們這裡玩的錢都夠自己買臺電腦啦!”
我反問他:“那你咋不買電腦,來我們這兒上網。”
“小娃娃不懂事,”他說,“一次性掏幾千塊錢,還是老心疼咧”
八
平時沒事的時候我就和叮噹上網看電視劇。她看韓劇搞笑一家人,我看我愛我家。
她有時候非要讓我跟她一起看,我說你這個跟我這個不是一樣的嗎?
“哪一樣了?”她嘟著嘴。
“叮噹姐,三十歲了,穩重一點。”
“你他媽才三十歲了,你過來我打不死你。”
叮噹姐的脾氣不大好,據說一家人都在附近的一家紡織廠做工,她不喜歡流水線的工作,就來這家網咖打工,薪水比流水線上少得多,但是起碼吃穿不愁。
“如果這家網咖倒閉了,你去哪裡?”我問她。
“不知道,我沒有文憑,也沒有技術,老家我這個年紀的早就結婚生娃了。”她看了看我,“你呢?我看你挺清秀,不像是打工的,怎麼來這裡上班了?你年紀輕輕,一個月一千二,這哪夠用?”
“我,我跟家裡吵架了!”我不想說出自己沒拿到畢業證的事情,這也太丟臉了,“我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也沒本事,先在這裡待著唄。”
“唉,那也只好這樣了。”叮噹姐嘆氣,我不知道她這句話是在安慰我,還是在安慰自己。
九
陳東可能是世界上最舒服的網管。他的職責是硬體方面的維修,可是電腦要是壞了,他就直接拆了丟倉庫裡。
“換新的太麻煩了,反正電腦空著這麼多。”
老闆也默許他這種行為,這讓我更加確信老闆很快就要關掉這家網咖了。
“當初剛開的時候你都不知道生意有多好。”陳東抽著雙喜,遞了一根給我,我沒接,他塞回盒裡,“那時候周圍網咖少,一到晚上烏泱泱一大片,通宵有時候都是坐滿的。”
“後來不行了,機子換過一次配置,但是這一帶網咖多了,人少了,沒人願意大老遠特地來你這上網,裝修成網咖成本太大,老闆衡量來衡量去,還是放棄了。”
陳東每天自己開臺機看黃片,經驗豐富,放現在就叫老司機。
按照他的說法,只要一看乳頭就能知道是哪個女優。
基本上你想要的片他都能找得到,他最喜歡去魔獸世界吧開個帖子,慧眼識片,樓下的發張截圖或者動態圖,陳東就發番號甚至下載連結。
晚上有時候一些民工會走到他旁邊遞根菸,說幾句話,然後陳東就站起身來走過去。我知道,他是給那人找黃片去了。
“他們管我叫大神!”陳東洋洋得意,但是這得意勁兒沒持續多久,“唉,誰能想到他們的大神在網咖裡當個臭網管呢?”
十
我在這裡上班半個多月,我媽打電話問過我幾次情況,得知我一切都好也就安心了。
同學在QQ群問我的情況,我騙他們說自己在一家網際網路公司實習,等拿到了學位證就轉正,他們歡呼著為我祝福。
我在對話方塊裡打“謝謝各位”,淚水卻止不住地流淌。
恰好被叮噹看見了,問我怎麼了,我說沒事,被香菸燻的。
她說多熏熏,沒準也能練出火眼金睛。
我的工作還包含一項內容,就是去附近小店進貨,紅茶綠茶紅牛礦泉水泡麵餅乾。
這中間出過一件事,有一次進貨回來,那店老闆追上門來,非要說我錢沒給。
“怎麼可能沒給,先給的錢後拿的貨,我看你是老糊塗了。”我忍不住破口大罵。
老闆被我激怒,揪著我不放,要跟我理論。
正好幾個來開機的“老闆”看到了,為我辯解,說不會的,他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小店店主後來回去一看,才知道當時收了錢隨手放另一個抽屜裡了。可他從頭到尾也沒有跟我道歉過,只是在我後來去問他的時候,輕描淡寫地說“哦,找到了。”
十一
鄭老闆網戀了。這是我先發現的。
看他玩英雄聯盟,在語音裡細聲細語的,有的時候還會說“麼事麼事”,以前可不這樣,罵孃的聲音可以直達大興安嶺。
我站他旁邊觀察了幾次,發現他一直跟另一個ID雙排,就順口問這是誰。
“我女朋友,哈哈哈,賊好看。”鄭老闆喜形於色,手舞足蹈。
“多好看,我可不信,”我給他遞根菸,“有照片麼,給我瞅瞅。”
他看我不信,脾氣來了,掏出手機劃拉,點開一個微信頭像給我看照片,我定睛一瞅,我操,是好看啊,起碼九分。
“她還能看上你?我可不信。”我搖頭。
“嘿,你這娃。”他又點進聊天記錄,“你看你看,她還叫我親愛的哩,說過段時間找我玩。”
“你們認識多久了?”
“半個多月吧。”
“她有讓你給她買什麼東西嗎?”
“那倒是有,QB充了兩百,話費充了一百多。”鄭老闆瞪著我,“你以為她是騙子?不可能的,哪有人這麼無聊。”
“你說你給她充過話費,號碼是多少?”
鄭老闆報出一串號碼。
“給她打過電話嗎?”一邊詢問,我一邊將那串號碼輸入支付寶轉賬,彈出來一個叫X偉的支付寶實名認證賬戶。
“打過,麼接,說有事兒呢。”
“鄭老闆你看,我感覺你是遇上人妖了。”
“這,這不可能吧。”鄭老闆驚愕。
我又把那人朋友圈的照片放入識圖網頁,跳出來一大串相似圖片,源連結是一個小網紅。
鄭老闆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