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農村,長輩愛用“針線活”催婚

本文由 @豫記 原創釋出於正觀新聞正觀號。未經許可,禁止轉載。

如今,男的30多歲不娶妻,日子照樣過;女孩子年過30不嫁人,還直呼單身好。

時間倒退個三四十年,一個農村男子到了20多歲,如果還不娶媳婦的話,僅穿衣這一項就把他卡住了。他娘會說:“你還不趕緊娶個媳婦,你看我老眼昏花,都看不見穿針了。”女子到了20歲往後,要是還不嫁人,拾柴撈水、犁地耙場的事就沒人給她幹。親友會勸她父母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結冤仇。趕緊給女子尋個婆家吧”。

那時,人們同情光棍,每每說起都是:“唉,可憐哩,沒個縫縫連連的人,日子過得恓惶。”

以前的農村,長輩愛用“針線活”催婚

駱淑景| 撰文

西瓜| 版式

01

針線活,是村裡的硬通貨

沒有機器的時代,人們從頭到腳穿衣戴帽,都是靠女人們一針一線縫製而成。就是有縫紉機,也是少數人的專利。

針線活,就成了每一個農村女子必備的技能。

男人找媳婦,講究“德、容、言、工”,這個“工”就是“女紅”。“女紅”其中一大部分指標線活。要是不會針線活,女孩子在婆家的地位可就堪憂了。

村裡光景過得好的人家,都有一個勤勞智慧、心靈手巧的女主人。她們白天上地幹活掙工分,下工後還得操持一家人的吃喝。

只有到了晚上,才坐在煤油燈下,趕做一家老少的衣服鞋襪。常年累月,夏單冬棉,縫補漿洗,無窮無盡。

以前的農村,長輩愛用“針線活”催婚

女人的兩隻手,一年到頭都不得閒一下,泥裡水裡,針線簸籃裡。她要保證一家老小,出得門來,都穿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哪怕屁股蛋上的兩塊補丁,也要補得平平整整,熨慰貼貼。

那時人們窮,越窮越講面子。不是有句話說“笑髒笑破不笑補,笑懶笑饞不笑苦”嘛。

母親針線活好,做活總是很緊趁。在秋收大忙前,就把全家老少蓋的被子鋪的褥子拆洗一遍,還早早把一家人的棉衣棉褲拆洗了縫好。

她說:“幹活就是要偷空,不敢掂憨臉,得趁天氣和季節。”

村裡笑話不緊趁的婦女,說她是“白天遊門擺四方,黑夜熬油補褲襠”。形容這人心中沒數,道二不著三,跟上人家“黃嗒嗒黑鴉鴉”,自己的活還攤一片呢。

村裡也有針線活不行的婦女,或者娃們多,顧不過來,她家的大人孩子就“撲蹄靸腳”,赤皮露肉。

以前的農村,長輩愛用“針線活”催婚

換平媽學生出身,早年沒有學過針線活。下放到我們村後,跟上人家半路出家學的不精,又一連生了五個孩子,兩男三女,肩挨肩。

夏天,供銷社來了一批殘次品花花洋布。她一扯兩丈多,給每個孩子不論男女一人納了一身花衣服。人們笑話她納的衣服,針腳不平,是“蚯蚓尋孃家”。

大年初一,換平在場裡跳方格,還沒跳兩下呢,鞋後跟可裂開了。原來是線頭沒挽住。村裡婦女就笑話她做的鞋是“豬逼狗奶頭”,形容粗糙粗鄙。

02

母親有雙巧手

我母親算是一個巧手。她會剪中式衣服,會鞝難上的棉鞋,會挽棉襖上的盤盤扣,還會給小孩肚兜上繡花,做貓娃鞋等。

村裡婦女遇到針線活裡的疑難雜症,都來找她。比如鞝棉鞋。最難鞝的鞋尖,恰是一雙鞋的“臉面”,稍微歪一點,或左右不對稱,就很難看。

母親把鞋底鞋幫吃勁捏住,反覆對照,把鞋尖“在”住,兩下照量對稱不,若不對稱,拆了重來。若鞋幫大得太多,她就把鞋幫前頭“湊住”,湊得勻勻稱稱的,象特意製作的花樣。一次兩次,非得幫人家弄好才行。還有做單鞋時,不是鞋幫大了,就是鞋底大了。她就教她們,鞋幫大了你就暗鞝;鞋底大了你就明上。

以前的農村,長輩愛用“針線活”催婚

村裡誰家嫁閨女了,就來請母親去給女孩納棉襖。棉襖一般都是花花綢子或緞子面的,綢子緞子光滑,不好裝棉花,裡和麵不容易弄平整,就來叫她,還有挽盤盤扣、在盤盤扣。母親會細心地給人家裝的勻勻稱稱,薄厚相宜。

別人挽的盤盤扣,經常是個“秕秕子”,母親挽的就實實確確。她挽盤盤扣時,不但用手穿來繞去,還用牙咬,用鉗子攝,反覆擺弄,一定要弄圓潤、對稱、實確不可。

母親做針線活,從來不怕費事。有時她教我納衣服,一行針腳納過去,明明看著都中,她卻讓我拆掉。我說“就這樣就這樣”,她就說:“哎,沒有好人穿,還有好人看呢。”

那時家家都有一個針線簸籃。母親也有一個針線簸籃,藤編的,紅漆的顏色都掉得差不多了,裡面盛滿了做針線的各種用具。有紅線板,白線板,上面纏滿了各色線,還有剪子,頂針,錐子,小鉗子,還有夾鞋樣子的學生課本。

以前的農村,長輩愛用“針線活”催婚

經常有人來找鞋樣子,母親就在簸籃裡翻來翻去。簸籃裡還有各色布頭,大大小小的扣子等。母親“盤腳盤”坐著納衣服補衣服,針錢簸籃就放在她身邊。

到了冬天,母親的右手中指腫得紅明紅明。我多次看到,她用腫著的手,幫鄰居大嬸做針線活。你若勸她,不要給她們幹。她會說:“鄰居敝舍哩,誰不用誰?人家張一回嘴不容易。”

一年到頭,母親把許多時間都用在給別人幫忙中,耽擱自家很多事。有的鄰居沒眼色,不管你忙閒,都來找你。還有的笨,教幾遍也學不會。

每當這時,我就很不情願。人家一走,我就在背後小嘟囔。母親就說:“就是這回事。你沒聽說,‘能人是拙人的奴隸’嗎?”在鄉鄰們的誇獎聲中,母親的辛勞得到滿足。

以前的農村,長輩愛用“針線活”催婚

經常是夜裡一覺醒來,看見母親還在煤油燈下做活。一張唯美的剪影映照在土窯洞的牆上。

03

針線活輝煌的時代,

已經逐漸遠去

村裡有一群女孩,比賽著看誰針線活做的好。她們沒有中年媽媽們上有老下有小的負擔,不用趕急趕緊地做,又眼明心亮,善於學習新東西,因此針線活就特別講究。

在地裡幹活歇晌時納鞋底,你納個棋子塊,我納個富貴不斷頭;你納個荷花瓣,我納個風擺楊柳。

尤其是找下婆家後,女孩子的針線活更是大顯身手。訂婚的時候,男方給女方扯衣服,買尼龍襪子,女孩子就給未婚夫納好多鞋。棉鞋單鞋,尖口鞋,方口鞋,鬆緊鞋,扎氣眼的鞋,時興什麼做什麼。有的做十幾雙,擺一大摞子。

以前的農村,長輩愛用“針線活”催婚

女婿來時帶回去,贏得村裡人一片讚揚。誰誰誰說的媳婦,手可巧了。惹人羨慕。

繡鞋墊,更是姑娘們的拿手好戲。她們在鞋墊上繡上牡丹花,百合花,或者“吉祥如意”“情深誼長”等字,把對戀人的愛和未來美好生活的期望,都傾住在一針一線裡。

媒人提到誰家女孩,也會說:“針線活可好了,過日子絕對沒問題。”

十幾歲的我,耳濡目染,原本應該好好學學針線活的。但我心浮氣躁,總是耐不住性子。

母親讓我幫她納被子,我裝的棉花薄厚不勻,疙裡疙瘩,引的行寬窄掌握不住。

以前的農村,長輩愛用“針線活”催婚

她讓我緝鞋口子,我緝的鞋口子是個蔫蔫皮。她教我納棉襖、棉褲,我把棉褲兩條腿縫成一條腿。

母親哭笑不得。她對我要求並不高,說:“也不要求你扎花哩繡朵哩,你只要打不住手就行了。”意思是常規的手藝會就行了。但我還是不行,我不是淑女,我寧願幹拾柴撈水的粗活。

母親很發愁,嘆息道:“你兩手白拙,到時候找個婆家,婆婆不把你拿捏死了。”

嘮叨的多了,我心裡也產生了一絲恐惶。是啊,我不會做家務不會納衣服,將來咋辦呢?

幸運的是,我趕上了好時代。等到我結婚時,縫紉機已經很普遍了,不用人工納衣服了。加上我和婆婆分住兩地,我自己怎樣做難,怎樣裝鱉,她也不知道。

想象中的被婆婆拿捏的情景並沒有出現,相反地,她知道我針線活欠缺後,還給我納了很多被子儲存著,每次來都熱心幫我拆洗、縫補。

由於時代進步,我不用為做針線活而做難了,但一說到這些,還是有些氣短,本領恐慌的感覺一直存在。

如今,現代化程度越來越高,人們的生活水平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年輕人穿衣服講究“品牌”,衣服稍一過時,就“扔扔扔”,然後再“買買買”。不說做針線活了,許多女孩子連針都沒有捏過。

以前的農村,長輩愛用“針線活”催婚

上次回去,表姐送了我一摞子鞋墊,男式,女式,各種花形,精美絕倫。我又把鞋墊送給兒子、媳婦,他們也穿不著,只當藝術品欣賞。

回到村子,嫂子和幾個婦女正在鉤棉拖鞋,各色線子鉤成的棉拖鞋,精巧,好看。她說,“閒著沒事,打發時間呢。”她送給我兩雙,我也穿不著,只當藝術品收藏著。

(圖片來自網路)

編輯丨大鵬

以前的農村,長輩愛用“針線活”催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