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與想象》中的3個故事背後,賞析其對白之深意

《偶然與想象》中的3個故事背後,賞析其對白之深意

看了濱口竜介的

《偶然與想象》

,一直興奮得睡不著覺,好似讀完一本好書一般,捨不得離開剛剛抓住的魔法世界。

沒有社會關懷與高大尚,沒有屍體與死人,沒有驚悚與懸疑。濱口竜介用很低的預算,精準的臺詞,恰到好處的演員,抓到人之所以為人的、如細針般的細微情緒,把我們扎得一邊笑一邊驚呼,結束後喘口氣,有點悵然。

《偶然與想象》中的3個故事背後,賞析其對白之深意

以「偶然」為主題,在各種不可預期的尷尬、意外中,摩擦出美麗的時刻。

我常常覺得,人們賴以為生的,支撐著人活下去的,或許就是這些不可控制的小巧光芒。

整部電影是由三個故事構成的。

《偶然與想象》中的3個故事背後,賞析其對白之深意。

第一個是〈魔法〉。女主角與閨結束工作後在計程車上八卦,對話中透露閨蜜最近與曖昧物件的互動,她形容那種一見如故是,第一次碰面就可以掏出靈魂長聊15小時也捨不得結束的心靈高潮,類似「魔法」。本來是誠心的傾聽、私密的分享慾望,結果越聽越不對勁,

閨蜜口中的魔法師根本就是兩年前被自己拋棄的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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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角由古川琴音飾演,古靈精怪,持著簡直可以殺人的誠實,嚇死人的銳利語言,衝到前男友的面前,不留情面地朝他丟東西。前男友一開始還想鎮住腳步,不斷叫她滾開,只是羈絆一定有理由,情慾竄流,情勢變得難以捉摸。

同場觀影的觀眾,似乎被這樣家常的情節鬆下了一切。不斷在公共場合表現得像在家裡,在漆黑影廳中脫口而出:「嗄!?什麼啦!太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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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還有善男信女,所有人都要為自己的慾望爭一口氣。

但也讀到資料,濱口竜介已是歐洲影展的常勝軍,但在日本仍常被視為縱慾或太把日常揭穿地過份強烈的導演,還無法普遍地讓日本觀眾入口。

讀到這個資訊,我聳聳肩,

那第二個故事〈敞開的大門〉簡直是太大逆不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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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上映時該段落中文名翻譯為〈門常開〉,我比較喜歡這個標題——「保持門常開」,是這段故事的核心。澀川清彥飾演的法文教授,不論在什麼情況下都要求研究室的門要保持敞開。哪怕是下跪的學生、或為了替該學生復仇而前來誘惑教授的女主角森鬱月,始終都沒法把門關起來。

教授讓人敬佩的,正是他的「門常開」。

保持門常開,不畏懼外界的眼光自顧自地存活。女主角飾演一名結婚生子後重返校園,鎖住內心,與外界格格不入的女子。在與對方度過的安靜午後中,以肉身檢驗自己的存在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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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森鬱月放棄拉攏教授,她坦白地說「自己的存在就是讓人討厭」該怎麼辦?教授板著學者的臉,立刻解答:「我不知道」。然後說:

我不清楚你以往度過怎樣的人生,但是如果身邊的人否定你的價值,請記住要抵抗,不要讓社會的標準來衡量你。

他聽下去了,不論是女主角拉攏時念著愛情場景的小說內容,或是她情不自禁地傾訴對自我存在價值懷疑的獨白,教授全都聽下去。

某種程度上,讓我覺得這跟小說裡關於男女之事是同一件事情。

濱口竜介似乎相當明白,在對話中放入愛情對白的威力,造成一種貼近日常又瞬間遠離的奇怪距離感。對我而言,有種近似村上春樹之感。小一點的時候讀村上,心中會埋怨:「為什麼總是要寫這型別場景呢?」這些鮮少真正造成故事情節的推動,只是因為想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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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那個角色傳了簡訊給村上:「恩,幫我安排吧。」然後村上就安排了。後來覺得,

這種安排是一種慾望的、動物的、活著的詩意揭露。

看完第二個故事,影廳的男男女女非常激動。不是因為慾望撩撥,而是導演的手法太幽默,讓人想大嘆:「不可能這樣——」的同時,又接受了:「好吧,是會這樣的。」這就是偶然。無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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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來,最後一個故事〈再一次〉非常溫暖。

使觀眾走出影廳後,覺得雙手好像剛剛被失散多年的朋友緊握過。

佔部房子飾演的女子久違地參加高中同學會,沒有遇到想要找的初戀情人,只是在三十年後,站在一群誰也不認得誰的同學裡強顏歡笑。吃完一碗記憶中的豬排飯,準備返回東京,卻在車站遇上了想要找的物件——河井青葉飾演的另一名女子,已經育有兩個兒子的女人,邀請她到家中坐坐。節奏順暢,當觀眾以為這對無緣女人要化解多年來的心結時,她們發現,彼此認錯人了。

《偶然與想象》中的3個故事背後,賞析其對白之深意

認錯人了,卻對了。

本來要嘎然而止的世紀尷尬場面,卻獲得延續生機。兩人決定角色扮演,互相完成聆聽對方的心願。

由衷地喜歡《偶然與想象》,

角色的對白順暢地如齒輪卡住齒輪,一切都像上了潤滑油,痛快地運作了起來

。影廳燈亮時,反而安靜了。大家像我一樣,感覺被「偶然」耍得團團轉,卻不得不承認這些陰錯陽差是如此的貼近真實,而且,當它不致災難時,往往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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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8歲的期間,大概是最壓抑「偶然」又期待「偶然」的年歲吧。這個社會不讓我們追求偶然,那與僥倖太相近,又離努力太遙遠。時間、空間都要放入表格,按表操課,成功就是遠方的燈塔,一直往那裡去,終能上岸。可是我們都在那些時光裡劃了好一陣子的船,手臂長了些肌肉,掌心添了不少層的厚繭。

燈塔究竟是不是幻覺,成功的岸邊會不會只是下一個成功的陰謀論?

28歲之後,雖然不像《喜劇開場》的三位角色與青春撕裂告別。但我也像唐吉軻德那樣,跟看不見的巨獸搏鬥,想要逃離各種我不認同的價值觀,一邊逃、一邊否定,卻又一邊跟它緊密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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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時間,我被一段話共鳴著。是某人日記上寫的這一段話:

我剛從一個晚會上回來,我是這個晚會的臺柱和中心人物;我妙語連珠,令每一個人都開懷大笑,都喜歡上我,對我讚賞不已——但我還是抽身離去了,其實這個破折號應像地球執行軌道的半徑一樣長——我想開槍打死我自己。

《偶然與想象》中的3個故事背後,賞析其對白之深意

三十歲前兩年,每天回到家,我都想要打死我自己。那好像是一種分裂,一種「真實我」與「社會我」的分裂。而放在電影《偶然與想象》中,好似又找到了答案。

人生經歷的種種,不管是青春期的躁動還是人到中年的苦澀,看似是命運的軌跡,殊不知也是偶然堆砌的結果。我們的每個想法成就著偶然,偶然經歷過事情之後又開始有了想象,延續平凡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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