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姑姑的“傾城之戀”：一生只愛一個人，78歲做新娘！
民國奇女子張茂淵：一生只愛一個人，78歲才如願穿上婚紗！
□黃伯益
1/引語：張愛玲的《傾城之戀》
張愛玲是民國時期的“網紅作家”，7歲開始寫小說，12歲開始發表作品，代表作品有《紅玫瑰與白玫瑰》《沉香屑》《金鎖記》《茉莉香片》等，《傾城之戀》則是她最膾炙人口的短篇小說之一。
《傾城之戀》的女主角名叫白流蘇，她有著傾國傾城的美貌，更有著為了追愛而不顧一切的潑辣。女主白流蘇與男主範柳原的愛情故事，可謂有九曲迴腸之纏繞和複雜。
他們在香港相遇，一次次語言上的交鋒代表了他們人性碰撞的序幕。自私、聰明、自卑、對彼此的洞察態度，這是一愛的鬥法，白流蘇戒備森嚴，而範柳原則欲擒故縱。
第一次交鋒的結果是，白流蘇敗回上海。
白流蘇第二次回到香港，已是她為謀生而謀愛的失敗，所以她只有屈從，做了範柳原的情婦，但仍在思量怎樣吊住範的心。
白流蘇的再嫁，其結果也無非是從一個男人走向另一個男人，從一個家庭走向另一個家庭。這與她第一次的婚姻沒有實質的不同。
其實，範、白之間的“傾城之戀”，是人性私慾作用的結果。而真正讓人動容的愛情，應該是無怨無悔的付出與陪伴。
比如，張愛玲的姑姑張茂淵，就用她的純貞與堅守，詮釋了一場持續一生的“傾城之戀”——為了初戀，她苦苦等待了半個世紀，直到78歲才做了初戀的新娘。
2/大家閨秀張茂淵
張茂淵用52年的執著，換來了12年的相依， 演繹了一段令人淚下的為愛執著的傳奇。
都說，愛一個人，需要勇氣。那麼，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守候一份感情52年呢？看完張姑姑的故事，你或許能尋找到自己心中的答案。
熟悉張愛玲的朋友都知道，清末民初的張家，那可是門第高貴的顯赫人家：
祖父張佩綸是清末名臣，曾官至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祖母李菊藕是李鴻章的女兒，下嫁給張佩綸為妻後生了一兒一女。
張家的這一兒一女，兒子就是張愛玲的父親張志沂，女兒就是她的姑姑張茂淵。
一般說來，大家子弟都會自帶惡習的，比如張愛玲的父親張志沂，就是個大煙鬼。而張愛玲的姑姑張茂淵卻出落得清新脫俗，因而，一直為張愛玲所追崇。
用張愛玲的文字描繪就是，她的這位姑姑清高智慧，張愛玲在她面前，也常常感覺到自己生活上的愚鈍。
1925年，張茂淵與張愛玲的生母黃逸梵一同從上海坐赴英國留學，正是那趟出國之旅，讓張茂淵陷入一場漫長而又苦澀的愛情困局。
張愛玲的生母黃逸梵也是出身名門：
她的祖父黃翼升是清末長江七省水師提督。李鴻章建立淮軍，黃翼升所統帶的5000水師也歸李鴻章節制，成為李鴻章的的副手，其後因功獲封男爵。
其父黃宗炎早年中舉，黃翼升為他捐了道臺，承襲爵位後，官居廣西鹽法道（掌管一省鹽政，是個肥缺）。
出身名門的黃逸梵，從小就受過良好的教育，是一位新派的女性。嫁入張家後，她自然無法容忍丈夫吸食鴉片、嫖妓、娶姨太太，更看不慣他的無所作為，最終兩人的婚姻破裂。
為此，黃逸梵不惜拋夫別女，遠渡重洋去追求新知，這才有了與小姑子的一同赴英之旅。
3/遠洋客輪上的邂逅
從張愛玲和張茂淵的合影中可以看出，她的長相還算清秀。身材雖然比張愛玲高大，但是，也有弱不禁風的時候。
赴英途中，由於海上風大浪高，輪船顛簸得厲害，張茂淵不住地嘔吐，黃逸梵也有些暈船，自顧不暇。
正當兩人苦不堪言之際，一個溫潤的青年男子向他們伸出了關切之手，那個人就是後來令張茂淵惦念一生的李開弟。
李開弟是上海嘉定人，南洋公學（上海交通大學）機械系畢業，這次是去英國利物浦大學就讀碩士學位。就這樣，他們成為同船的旅友。
張茂淵二人的狼狽相，李開弟看在眼裡，一股同情心油然而生，他端來了熱水，遞上了熱毛巾，還衝了兩杯龍井茶。在他的悉心照顧下，姑嫂二人這才逐漸適應了海上的顛簸。
傍晚，頗具文藝範的張茂淵站在船頭，看著船頭劃破海水所形成的二道白練在船舷的兩側掠過。夕陽西下，紅彤彤地染紅了西邊的天空，這是多麼美麗的海上風景啊。
她正沉浸在遐想之中，突然感到一方披肩悄悄地披在她的雙肩上。張茂淵回頭看到身邊的李開弟正深情地望著自己，那一刻，她的內心被深深觸動了。
傳說，張茂淵早年遇到過算命先生，對方說茂淵會“晚婚”。她遇到李開弟的時候，國內同齡的女孩子絕大多數已經婚配，這個名叫李開弟的上海男子，興許就是她命中的白馬王子了。
她是懷著一顆待嫁的心開始與李開弟弟交往的，慢慢地，二人之間的感情迅速升溫。
在遠赴英倫的輪船上，他們相擁而舞；夕陽西下，李開弟曾殷勤地為張茂淵朗誦拜倫的情詩。期間，李開弟還送給張茂淵一塊霞帔，那段日子短暫而又溫馨。
4/被出身扼殺的戀情
正當張茂淵以為這段感情可以水到渠成時，沒想到，她深深依戀著的那個男人卻選擇了放棄。因為，在和張茂淵的交往中，李開弟瞭解到張茂淵的外公竟然是李鴻章。
在李開弟心中，李鴻章是一個民族敗類，在《馬關條約》中出賣祖國利益。而她的父親張佩綸也決非英雄，馬尾一戰，張佩綸應負一定的戰敗之責。又聽到其兄是個打嗎啡、嫖妓的浪蕩子。
這種家庭出身的女子，令李開弟望而卻步。結果是，李開弟在張茂淵面前絕口不提婚嫁之事。張愛玲母親在有意無意之間提及，李開弟也裝聾作啞，置若罔聞，僅作為好朋友交往。
很快，李開弟與另一位女留學生墮入愛河，1932年9月，李開弟在大華飯店舉辦了婚禮，張茂淵還應邀充當了女儐相。
婚禮上的張茂淵，表現得落落大方，十分得體，彷彿她和李開弟之間只有友情，而無愛情瓜葛。
當然，坊間也流傳有另一個版本，那就是李開弟是平民子弟，在故鄉早有婚約。因為不願辜負原配，所以選擇離開。
5/特立獨行的奇女子
李開弟的先入為主的偏見，不久就讓他後悔了，因為，透過長時間的接觸他才發現，張茂淵其實有一顆男兒心，決不是一根只會依附大樹的藤。
張茂淵有自力更生的毅力，也有自力更生的能力。有一段時間，她生活十分拮据，她曾經投資股票，萬貫家產化為烏有，但也僅僅一笑了之。
與張愛玲對金錢的痴迷不同， 張茂淵的身上似乎有一種傳統知識分子的淡泊。後來，她在在無線電臺找到一份報告新聞的工作，誦讀社論，每天工作半小時。
因為這段經歷， 張茂淵曾感慨地說：“
我每天說半個鐘頭沒意思的話，可以拿到幾萬的薪水，我一天到晚說有意思的話，卻拿不到一個錢。
”
李開弟送給張茂淵的那塊霞帔，後來曾出現在張愛玲的文字裡。張愛玲在《姑姑語錄》中寫道：
“她手裡賣掉過許多珠寶，只有一塊淡紅的帔霞，還留到現在……每隔些時，她總把它拿出來看看，這裡比比，那裡比比，總想把它派點用場，結果又還是收了起來，青綠絲線穿著的一塊寶石，凍瘡腫到一個程度就有那樣的淡紫紅的半透明……
”
那塊霞帔，就是他們愛的見證，只有永遠珍藏。
張茂淵是一個特立獨行的奇女子。正因為如此，李開弟與張茂淵姑嫂二人的友情一直沒有中斷。李開弟對於張茂淵的請求，都是來者不拒。
1938年，張愛玲考入倫敦大學，由於戰爭的爆發，張愛玲不能如願赴英就讀，轉而進入香港大學。此時的張愛玲，需要一位監護人，張茂淵認為李開弟是最合適的人選。
對於張茂淵的請求， 李開弟滿口答，去怡和洋行香港分行就職，照顧張愛玲的生活。
整整3年，張愛玲受到李開弟如父親般的悉心照顧，這也讓張愛玲對李開弟感恩戴德、念念不忘。
6/半個世紀的等待
不唯金錢觀，就是愛情觀，姑姑也比侄女清正。比如張胡之戀傳開後，因當時胡蘭成的政治身份不清，且家庭關係模糊（尚有妻子，姨太太），張茂淵曾勸阻張愛玲不要與胡蘭成來往，這對她的聲譽不好。但張愛玲認為“身正不怕影歪”，並未聽從，因而落下了一段拂之不去的陰影。
上海解放後，李開弟進入上海機械進出口公司從事外貿工作，張茂淵一直居住在上海。李開弟夫婦和張茂淵始終相互走動，只是時間的鐵筆無情地在他們的臉上刻劃下一道道皺紋。
十年浩劫期間，李開弟也沒能逃過沖擊，一夜之間，李開弟變成了反革命，被掃地出門，磨難接踵而至。那段時日，他就像一枚掉落的樹葉，掀起，又吹落。
而此時的張茂淵，作為封建官宦的嬌小姐，日子也過得異常艱難。但是，當她聽說年近古稀的李開弟每天要穿著長筒套鞋在里弄裡打掃衛生，有此力不從心時，她仍一如既往地送上關心。
她時常會帶些食品、禮物去看望李開弟，從不在意別人在背後的指指戳戳。幫著李開弟打掃衛生時，她也會捋起衣袖、捲起褲管，用她一雙細小的彈鋼琴的手幫李開弟幹粗活。
苦難終於過去，重獲自由的李開弟已是年近80的耄耋老者。更令人痛心的，他的妻子在十餘年的磨難中被摧垮了身體，一直拖到1978年才住進了醫院。
李妻長達數個月的治療與搶救，一直是張茂淵陪侍左右，張茂淵本人也已是77歲的高齡老人，她的這種情深意長的舉動使李開弟夫婦和遠在外地的子女感動不已。
李開弟妻子的身體越來越差，她自感將不久於人世，便開始交代後事。她深情地對張茂淵說：
在李開弟妻子的一再懇求下，張茂淵含淚答應了李妻的請求。交代完後事，李開弟的妻子遂於安詳中仙逝了。
7/78歲也是你最美的新娘
李開弟對再婚之事十分慎重，他寫信給遠在廣州的兒子，徵求他的意見，兒子當然贊同老爸的黃昏戀。
李開弟又寫信給遠在美國洛杉磯的張愛玲，徵求她的同意。張愛玲早就把李開弟當作自己的長輩，立即回信表示同意，並向姑姑、姑父作福。
78歲的張茂淵終於如願以償，做了初戀李開弟的新娘。兩個垂暮之年的老人，半個世紀的心願終於得以了結。
張茂淵、李開弟婚後共同度過12年。1991年6月，張茂淵因乳腺癌擴散過世，享年91歲。李開弟忍住悲傷，寫信告知遠在美國的張愛玲：
“
愛玲，請你鎮靜，不要激動，報告你一個壞訊息，你與我所至愛的親人已於6月13日晨7:45與世長辭。
”
而信的結尾，李開弟仍不忘叮囑張愛玲：“
不要悲傷，身體保重。
”
此時李開弟已90高齡，張愛玲已年過七旬。
8/結語：愛的絕唱
當大多數人在現實生活的面前選擇苟且時，張茂淵正用50年的守望試圖證明愛情的價值。半個世紀的堅守，最終換來12年的相守相伴，一曲愛的絕唱，令人淚目。
張愛玲曾經說過，“
男人徹底懂得一個女人之後，是不會愛她的。
”但是，這段被無數人奉為經典的話語，在自己的親姑姑身上卻得到了相反的應驗。
李開弟究竟是什麼時候才真正懂了張茂淵？或者說，他是否真的“徹底懂了一個女人”？這些問題，人已們不得而知。
半個世紀的堅守，最終只換來12年的相守相伴。這樣的一段愛情，究竟是否值得？相信你在看完他們的故事後，肯定會有自己的答案的。
1998年，李開弟也在張茂淵病逝7年後含笑逝世，享年百歲，為這一段愛的傳奇，畫了句號。
（圖片來自網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