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課本講不清的“牛李黨爭”,他們到底爭個啥?

“牛李黨爭”是歷史教科書上少數沒有解釋清楚的政治現象。

有一種主流說法認為,“牛李黨爭”是代表“寒門”的牛黨對抗代表“貴族”的李黨。其理由是牛黨的代表人物李宗閔、牛僧孺透過科舉入仕,而李黨代表人物李德裕是透過門蔭入仕的。

對此需要了解的是,牛黨領袖李宗閔乃是李唐宗室鄭王李元懿之後,他跟李德裕一樣,也是貴族出身。

其實,在唐朝皇帝口中,沒有“牛李黨爭”的說法,只有“二李朋黨”之說。

文宗所說的“二李朋黨”就是李德裕和李宗閔這對冤家,因李宗閔比牛僧孺先入相,後來才由“二李”演變為“牛李”。

所以,“牛李黨爭”絕不是貴族對寒門的鬥爭。而是其他原因。

憲宗朝李吉甫做宰相的時候,歷史上評價這段時期唐朝政治是比較清明的,還沒有出現黨爭現象。

李宗閔和牛僧孺兩人系同科進士,情好甚恰。他倆接受朝廷考察對策的時候,由於年輕氣盛,直言不諱,“指切時政之失,言甚鯁直,無所迴避。”

由於把朝政批判得過於尖刻,把宰相李吉甫氣的夠嗆,以至於在皇帝面前不得不自我辯解,還流下了眼淚。

為此,李吉甫對李宗閔和牛僧孺二人刻意壓制,兩人多年不得調任,前途一片黯淡。

元和七年,李吉甫去世,壓在頭上的大山沒了,李宗閔、牛僧孺才迎來出頭之日,隨即均被提為監察御史,開始了揚眉吐氣的仕途生涯。

李吉甫雖已逝世,卻有個非常優秀的兒子:李德裕。

他胸有大志、學貫古今,有澄清天下之志,卻一貫鄙視科舉,屢次拒絕朝廷的徵召,後來才透過門蔭踏入仕途。

裴度一手提拔了李宗閔,跟李德裕也志同道合,畢竟在裴度手裡也曾削藩成功的。

從裴度的角度來說,在大是大非上,李宗閔和李德裕確實沒有爭鬥的必要。

不過後來,一場科舉考試又加深了雙方的芥蒂。

李德裕、元稹、李紳(後來都成為宰相)三個翰林學士聯合起來,上奏說主考官錢徽受了李宗閔請託,結果李宗閔被貶出京城,好不容易考上進士的女婿蘇巢也被剝奪資格。

古人特別在意名聲,考上進士又是特光耀門庭的事情,這次李德裕讓李宗閔丟人丟到了家。

從此,雙方樑子深深結下,“自是紛紜排陷,垂四十年。”

唐朝在“安史之亂”後,文臣、宦官和藩鎮成為了帝國維繫平衡的三方勢力。

在以往唐朝政治開明的時期,宦官和藩鎮都是不成為勢力的,文臣一旦做強,就有可能實現唐朝的復興。

裴度之所以能夠輔佐唐憲宗平定割據的藩鎮,就是因為皇帝、文臣之間總體還是一條心的,沒有出現嚴重的黨爭分裂現象。

而文臣之間一旦出現了朋黨,就難以集中力量對付宦官和藩鎮,唐朝必然會陷入一個持續衰退的時期。這就是“牛李黨爭”帶給大唐的重大負面影響。

因為無論是李德裕、鄭覃還是李宗閔、牛僧孺,都算綜合能力、影響力很強的實力派,尤其是李德裕和牛僧孺,都是“出將入相”的典型,不僅做宰相有能臣之名,治理地方也是一把好手。

那麼,期間有沒有別的勢力打破黨爭的格局呢?

還真的曾經有代表“第四種”勢力崛起了,差點把文臣、宦官集團一舉掀翻,其代表人物就是李訓和鄭注。

李訓精通易經,鄭注精於藥學,都得到了唐文宗的寵幸,成為新的權力核心。

這兩人先是把李德裕和李宗閔都雙雙排擠出京城,隨後預謀發動“甘露之變”誅殺所有宦官。

這場政變卻由於準備倉促而失敗了,李訓和鄭注遭到了宦官的反殺,當時在京城的其他宰相和百官被牽連殺害的也有一大批。

“甘露之變”的結局,意味著圖謀打破權力格局的李訓、鄭注“第四種”勢力的失敗,同時標誌著宦官集團進一步掌握了朝政。

“牛李黨爭”不僅有個人私怨,還有政見分歧。

大致來說,李德裕一派是進取型的,以削平藩鎮為己任,他輔佐的武宗會昌年間,已經逐步收服了藩鎮,形勢一片大好之際,崇尚道教的唐武宗因吃了道士的“長生不老藥”,英年突然早逝,李德裕也因失去了皇帝支援,導致復興大唐的偉業功敗垂成。

牛僧孺一派是姑息型的。需要說明的是,在當時對於藩鎮姑息不等於就是錯的。唐德宗曾輕易對藩鎮開釁,遭到了皇帝出逃的“奉天之難”,唐朝差點提前結束。

牛僧孺在很多問題上,他的執政思路是“遇事則緩”,如對幽州形勢判斷和騷亂處置是非常正確的,朝廷不費吹灰之力就順利度過了危險期。

但牛僧孺對李德裕的掣肘則是大錯特錯,他曾建議皇帝把李德裕招降吐蕃維州的將領及家屬送還吐蕃,這些人交回去後都遭到了虐殺,好不容易奪取的維州千里之地奉還吐蕃。

牛僧孺也是因為這件事情,威望大損,很快被罷相。

但他們都沒有影響到帝國的整體運作,沒有引起傷筋動骨的後果。

“牛李黨爭”的受害者則一大批,我們所熟知詩人官員的元稹、白居易、李商隱其實都是受害者,他們不自覺地被捲入了黨爭的旋渦,或多或少地影響了仕途的順利發展。

唐武宗即位後,李德裕秉政,“牛黨”宰相李宗閔、楊嗣復、李珏都被貶到嶺南地區,其中李宗閔從宰相被貶為郴州司馬,死在了貶地。

唐武宗駕崩後,李德裕下臺,又被“牛黨”白敏中、令狐綯、崔鉉等人殘酷迫害,從宰相貶為潮州司戶,後又貶為崖州司戶,一路貶到了海南島,顛沛流離地死在了那裡。

李德裕一向有中興大唐之志,他的一生可說是自始至終都在為大唐的復興事業而披肝瀝膽、嘔心瀝血,他也確實有這個能力。

他的死,不僅代表了“李黨”的徹底失敗,也意味著朝中正義力量的喪失。由於他的悲慘結局,後來終唐之世,再也沒有像他那樣大智大勇的人物出現,唐朝進一步陷入到苟延殘喘、得過且過的狀態,很快就遭遇了慘烈覆亡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