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樹下的約定》第七十一章 小戚再遇有緣人 取重婉拒痴情女
回到二中沒有幾天，還沒有正式投入工作，取重就開始鬧肚子，醫生說是急性痢疾，於是派車把他送到東鎮的野戰醫院。這個醫院是幾排平房組成的院落，大概有20多個病房。司機把取重扶進急診室，一位男醫生簡單問了問情況，就馬上開了住院單，交給了他身邊的女護士，這次，取重由一男一女兩個人扶著，去了同一排平房的頭一間病房。取重轉向護士：“我想知道廁所在哪裡？”“在第三排平房左側，你陪他去吧。”司機點了點頭，扶著取重就往外走。他們回來時，護士已經在等著了，她先讓取重躺下，很熟練地把鹽水替他掛上。司機眼看著取重住院已經安排妥當：“小鈡，這裡沒有我的事了，要不我回去了。”“好的，謝謝你了。”“不用謝，應該的。”“路上小心點。”“好，我走了。”
還是剛才那個護士，又拿著資料夾進來了：“你晚上想吃什麼，我替你報一下。”“你先給我說說住院啊、吃飯啊有什麼規矩？”“我是你的主管護士，你住院期間主要由我為你服務，我叫小戚，吃飯實行登記，自己繳基本伙食費。”“我都不知道有什麼飯菜，怎麼登記？”“哦，我們一般是早飯時登記，會有飯菜目錄，每人允許登記兩個菜和一個主食。”“那就一葷一素加３兩米飯。”“好，我記下了，你叫鍾取重對吧？杭州人。”“對，嚴格講是杭州郊區農村的。”“哦，你自己看著點，鹽水快沒有時，拉床頭上這根開關線。”“好，知道了。”“我要到食堂去報一下，要不你晚上沒有飯吃了。”“好，謝謝你了，小戚。”
一會兒，戚護士拿來一個鋁製臉盆和一把竹殼熱水瓶，放在取重的床下，然後又拉了一下掛鹽水的管子：“這鹽水滴得太慢，我給你調快點。”她就在管子的小閥門那兒調了調，看得出來，滴水是快了一些。“鍾取重，我記得你應該是910的，怎麼又成了902的了？”“噢，902是師級單位，910是團級單位，我們910受902的領導。還有，你怎麼知道我是910的？”“因為你幫助過我，所以我一直記著你。”“太誇張了吧，我們素昧平生，我是第一次來你們醫院，什麼時候幫助過你？”“說來話長，你們910有個金林對吧？”“沒錯。”“他現在怎麼樣了？”“還那樣，他在301醫院並沒有出現奇蹟。”“當時是我代表絳縣人民醫院同你們二隊副隊長乘坐直升機送金林去的301醫院，當時抬擔架因為藥箱滑下來，我差點跌倒，是你幫我抬的擔架，當時雖然不知道你叫什麼，但我一直記得你的樣子。”“直升機來接金林時，我在現場警衛，但我不記得抬過擔架，算了不說這些了。你既然在絳縣醫院，怎麼又到了部隊的野戰醫院？”“我在山西衛校畢業，在絳縣醫院實習，部隊去我們衛校招幹，實習結束後我就來到這裡。在學校5年多，因為文化大革命，也沒有學到多少東西。”“你挺幸運的。”“我也這麼認為的，在醫院1年多，就給我定了個24級。對了，你們好像都是搞測繪的吧？”“沒錯，是搞測繪的。你怎麼知道？”“前一段時間，有人在這裡住院說起過。”她邊說邊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原來是這樣，你也對測繪有興趣？”“我能有什麼興趣，隨便說說而已。只是想搞測繪能到處跑，不像我們搞護理，在一個地方釘得死死的。”“也不盡然，測繪分為內業和外業，外業是要在外面跑，我們搞內業的同樣一年到頭待在室內。”“你幹測繪有好幾年了吧？”“今年是第9年。”“第9年？是老兵了！我才第3年。你的愛人、孩子同你在一起嗎？”“說什麼呢？我的物件還是丈母孃替我養著呢！”“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已經結婚了呢。”“沒什麼。”“開飯嘍，開飯嘍！”門外有人在喊，她又看了看鹽水瓶，然後說：“我先給你去打飯。”沒多久，她端著一個搪瓷方盤進來，兩菜一湯一飯。“你先吃著，我去把另外一瓶鹽水拿來。”“謝謝你。”“謝啥，這是我的工作，你慢點吃，別把菜湯撒到被子上。”
她向護士室走去：當兵9年了，肯定提幹了，沒有結婚，說明自己還有機會，杭州人，杭州可是天堂啊，多美的地方啊！不過，他的頭髮怎麼會這麼少，先打聽打聽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如果有可能就幫他想想辦法。她拿著早已準備好的鹽水瓶，回到取重的病房。取重還沒有吃完飯：“你動作這麼快！”“一共也沒有幾步路，沒有什麼快不快的。”“你們醫院有沒有服務社，我想買塊香皂，來得匆忙，忘記帶了。”“是洗頭用的吧？”“是的，我的頭必須三天兩頭洗，否則就會很癢。”“而且每次洗頭都會掉很多頭髮。”“是啊，你怎麼知道？”“看你的頭髮不就知道了！”“哎！原來也不是這樣，前幾年在北京得了一次腦膜炎，在302醫院住了5天，病就好了。可是沒多久，我發現掉頭髮比較厲害，去我們那兒的第五門診部，醫生說，掉頭髮目前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靠調節好心理狀態，注意休息，這話等於沒說。我們中隊有個東北兵，他說可以吃胱氨酸片試試，我吃了三個來月，也沒有什麼效果，後來就沒有再吃。”“原來是這樣。我們醫院有個副院長，擅長疑難雜症，我替你問問。”“那就謝謝你了。”“你怎麼又這樣！行了，以後不要再‘謝謝’不離口了，我先把餐具送到伙房去，然後再去買香皂，你休息一會兒，我馬上回來。”取重哎了一聲。
也就十分鐘的樣子，小戚拿著一塊香皂回來了：“服務社只有這一種，檀香皂。”“行，多少錢？”“才幾毛錢的事，你不要太當一回事。”
“那不行，我不能讓你既出力又破財，你要不收這個錢，香皂我不要了。”“好，一共3毛2分錢。”“這還差不多。對了，你管著幾個病人，不要光顧我一個人。”“今天就你一個，明天就不知道了。”“你也該休息休息了，都忙一個下午了。”“我晚8點交班，還有個把小時。”“那就坐會兒。”“還有時間，能給我說說你們杭州嗎？”
“介紹杭州是個大題目，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說得清楚的，在我看來，杭州有三個景觀最有名：一是西湖，二是錢江潮，三是大運河。江、湖、河都與水有關，所以杭州之美，美在山水。好多城市都有湖，北京有昆明湖、南京有玄武湖、濟南有大明湖、武漢有東湖，這些湖在當地都很有名，但就知名度來講，比不上杭州西湖。因為從唐、宋開始，當時的官員就組織勞動人民修繕、治理西湖，西湖裡面有三條長堤：白堤、蘇堤和楊公堤，就是唐朝的白居易、宋朝的蘇東坡和明朝的楊夢瑛當政時修建的，可見歷史之悠久。西湖邊還有雷峰塔、六和塔、保俶塔等名勝古蹟都有既聽之，欲觀之的知名度。錢塘江是流經杭州南側的浙江第一大河，它的神奇之處在於每天兩次潮水，凌晨和下午各一次，潮水的大小和時間會有規律地變化。每逢大潮來臨，平靜的江面上，瞬間就如萬馬奔騰、巨浪滔天、驚濤拍岸，觀潮者都會驚叫連連，甚至把他們打成落湯雞。觀潮的最佳時間是每年農曆的八月十八下午。我嘴笨，說不好，你有時間，可以看一看水滸傳中關於魯智深圓寂一節。京杭大運河，它的主要功能是航運，而且依貨運為主，客運只有杭州與蘇州、無錫之間夜間航班。京杭大運河說不上有多漂亮，但是你想啊，那是1000多年前，挖這麼一條從北京到杭州的1700多公里長的人工河，它的長度是蘇伊士運河的16倍，貫通海河、黃河、淮河、長江和錢塘江五大水系，有多了不起啊！總之，杭州確實很美，不虧天堂之稱，還有一條，杭州的大多數景點都是開放式的，不收門票。如果有機會，是值得去看看的。”本來他還想說，如果你去杭州旅遊，我可以給你當導遊，仔細一想，還是忍住了。“好了，盡聽我吹牛，耽誤你下班了。”“你說得挺好的，聽了你的介紹，我現在就想去杭州遊玩了。那我走了，明天再來看你。”“好的，再見！”小戚走後，另一位護士來巡查了一遍，囑咐取重有事情記得拉燈。
第二天小戚還是上中班，她利用吃飯的機會向管技術的馮副院長打聽治療脫髮有什麼好辦法。馮副院長說：“一般來說，脫髮有兩種情況：一是區域性性脫髮，也叫斑禿，俗稱鬼剃頭，造成此類脫髮的原因大體是婦女產後、心理負擔沉重、長期失眠等；二是普遍性脫髮，此類脫髮的原因大體是遺傳、某些疾病的後遺症以及很多目前還不知道的原因。對於第一種情況，首先要調整好心態，同時適當吃一些胱氨酸等藥物。民間有用生薑片擦拭和梅花針的，不知道有沒有效果。對第二種情況，目前基本上沒有辦法。小戚，你怎麼問這個？”“哦，我有個病人，他說每次洗頭都會掉很多頭髮，問我有沒有好辦法，所以才問你的，他大概是你說的第二種情況了。”“辦法是沒有，但是你安慰安慰他總是可以的。”“謝謝馮院長。”聽了馮副院長的講解，小戚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既不能給取重帶來驚喜，更不能解決他的問題。該怎麼辦？她從食堂往回走著，當時醫院正好有車去運城，她幾乎沒有考慮就馬上決定，讓人帶兩瓶胱氨酸片，她斷定對他不會有副作用，也不知道要多少錢，就給了人家10塊錢。然後很輕鬆地飄向取重的房間。取重不在，她就在房間裡等他。果然，不一會取重從廁所回來了：“你去哪兒了，讓我好等？”“去了一趟廁所。”“告訴你一個好訊息，我向馮副院長打聽過了，她說，對於不明原因的脫髮，目前沒有特效藥，但是胱氨酸可以試試，但是必須長期服用，可能會有些效果，我已經託人到運城去買了。”“謝謝你，小戚，我知道你這是安慰藥。”“好你個鐘取重！人家好心好意幫你，你說這是安慰藥！”取重知道自己失言，趕緊改口：“對不起，我說錯了。你是第一個關心我脫髮的人，真的謝謝你！”“其實你也沒有說錯，脫髮的人心理安慰很重要。不說了，我先去辦交接班。”取重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好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不知道哪種味道是主要的了。
昨天下午掛了兩瓶鹽水，今天上午又是兩瓶，取重的感覺輕鬆不少，還沒有到飯點，就有點餓了。這時小戚進來了：“你怎麼早就來上班了？”“沒有，我要吃完午飯才接班，早點過來是想把昨天買的藥先給你。”說著把兩個小瓶子遞給還在掛鹽水的取重。取重接過藥，放在床頭櫃上：“兩瓶藥10塊錢夠不夠？”“你又說錢，不理你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兩瓶藥差不多佔你月工資的20%，我怎麼能白要呢？”“人家不是關心你嗎！”“你替我求醫問藥，還託人去買藥，我已經非常感激你了，你要是不肯收錢，我心何安那！”“那，以後再說吧。我去吃飯了。”她說著轉身出去了，也就2、3分鐘的功夫，她又端著飯菜進來了：“我剛到外面就遇上送飯車了，就先替你打來了，你先吃。”“行。”取重說著就坐了起來。小戚替取重安排停當：“你慢慢吃，我也該去吃了。”“沒問題，你去吧。”
這小子人挺不錯，實誠，同他兩次相遇，應該是緣分。可他的情商怎麼這麼低，這麼明顯的暗示，難道真看不出來？還謝謝不離口，這要給錢，那要給錢。怪不得都20好幾了，還沒有物件。她一邊向食堂走去，一邊想著。在病房裡吃飯的取重也想著心事：小戚看樣子是盯上自己了，可她並沒有跟自己吃苦的思想準備，一定要告訴她自己家裡的困難狀況，讓她知難而退，不肯要錢怎麼辦？對，向她借書或者借雜誌，歸還時夾點錢就行，他主意已定。
剛剛辦理完交接班手續，小戚馬上又來到取重的病房：“這麼快你就辦完兩件事？”“就你一個病人，能有多複雜！”看到取重的鹽水基本掛完，就替他把藥瓶和管子收起來，連同碗筷一起準備拿走。“謝謝你，剛吃完飯就為我服務。”“你少貧嘴好不好，一天到晚說謝謝，這是我的工作，有什麼好謝的！”“享受了你的服務，當然要謝謝了，如果沒有我這個病人，你不就可以休息了嗎？”“你錯了，要是沒有病人，我們必須要組織業務學習，連到外面走走的機會也沒有了，所以我還是希望有病人在，我們有自由活動時間。”“這麼說，是你應該謝謝我了！”“你希望我謝謝你，我就謝謝你。”她邊說邊往外走。
她再次來到取重的病房，手裡拿著給取重的口服藥，還倒了半杯水，取重沒有說謝謝，而是接過水杯一飲而盡。“如果沒有事情的話，我們聊聊天。”他終於開竅了，小戚暗想。而取重在想，該怎麼向她開口呢：“小戚，你去過南方嗎？”“沒有，要是沒有金林的事去北京，我連山西都沒有出過。”“能守在父母身邊，也是一種幸福，我們中國有句老話，叫‘父母在，不遠遊’，而不像我，父母都在，幾年都不能去看他們。”“那你為什麼不去看他們呢？不是兩年可以報一次路費的嗎？”“沒錯，兩年可以報一次路費，可是回去一次，還有很多開銷是不能報銷的，長輩的禮物、小孩子的糖果、親朋鄰居的香菸等等，我父親常年臥病在床，弟弟妹妹又小，必須要寄錢維持他們的基本生活，儘管他們也非常希望我能回去看看，如果我把錢化在其他地方，就沒有錢保證他們的基本生活了，權衡利弊，我只好不回去而寄錢回去了。小戚，我能理解你的意思，但我不希望你同我一起受苦。”“你很坦誠，我不知道你還有這麼多苦衷。可是我想，我們之間是有緣分的，如果有人幫你一起分擔困難，你的困難不是變小了嗎？也就是一個困難變成了半個困難，比如說，你給家裡寄20塊錢，你自己緊張，家裡也不大夠，如果我們都出15塊，給家裡寄30塊，對你們雙方都好很多，而對我影響不大，我家裡不要我的錢，而且我的父母知道我們的情況，也一定會幫助我們的。”“話是這麼說，可你是無辜的，而且我們家的困難不是一年半載的事，而是五年八年的事，我指望弟弟妹妹長大了能與我一起分擔困難。你是一個好姑娘，應該有好的未來。我們之間只是偶遇，而不是緣分。再說了，如果我們真的在一起了，又會出現新的問題，到時候可能連我的20塊也沒法寄了，你想想是不是這樣。”
“我們都考慮考慮，你看怎麼樣？”“好的，這是大事，必須要好好考慮。另外，你能不能替我借一、二本書或者雜誌，成天坐著或者躺著，很不自在，想找點東西看看。”“沒問題，你想看哪方面的？”“無所謂，輕鬆點的就行。”“那我去找找。”說著她就離開了病房。
她向其他醫生借了《大眾醫學》和《大眾電影》兩本雜誌，並囑咐取重，不要弄丟了。從那次長談後，小戚仍然同原來一樣，有空就往取重的病房跑，不過沒有再涉及比較沉重的話題。時間過得很快，取重住院已經是第五天，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他同小戚商量，打算第二天出院，儘管小戚希望他多住幾天，取重覺得住院生活太過單調，還是想早點出院。這天下午，二辦門診部又送來一個病人，門診部馬主任囑咐司機小陳，看看鐘取重怎麼樣了，如果能出院，就順便把他帶回去。所以司機把病人送進急診室，馬上來看取重，並且把馬主任的意思說了。取重如逢大赦，滿口答應同司機一起回去。只是有一點他沒有考慮好，該如何面對痴情的小戚，他考慮的處理原則是：既不能傷害她，也不留餘地。讓他犯難的是話該怎麼說，這會兒小戚不在，給了他更多的考慮時間，他在準備還給小戚的雜誌裡夾了10塊錢，就去辦出院手續。他想：說不出口的話，就以後寫信。先去找他的主治醫生：“小戚，你在這兒啊，讓我好找。洪醫生，你原來同意我明天出院的，今天我們部隊有車來了，我想現在就辦理出院手續，你看行吧？”取重的話也是說給小戚聽的。“可以，我現在就開單子。”洪醫生很乾脆，小戚的嘴巴嘟噥了一下，話沒有說出口。取重拿到了洪醫生開的單子，向小戚揚了一下：“我去辦出院手續了。”小戚點了點頭，取重能看出她臉色的變化，但並沒有理會，而是選擇離開。
取重辦完手續回到病房時，小戚和小陳都已經在他的房間裡了。小陳說：“小鈡，你動作好快啊！”“事情本來就不復雜。”他邊說邊把毛巾、牙具和兩瓶胱氨酸放進挎包裡，又環視了一下整個房間，把兩本雜誌遞給小戚：“謝謝你，小戚，這幾天全靠你的悉心照顧，我要走了。”小戚點了點頭：“記得寫信。”“我會的。”他說著握了握小戚的手，走出門外，小戚和小陳也跟了出去。車就在門外，小陳很快就發動了車子，取重坐進副駕駛位置，又探出頭：“小戚，我們走了，你看看雜誌的頁碼少不少。”他又回頭對小陳：“走吧。”小戚拿雜誌的手還在頭頂上晃動，看著小車緩緩開出醫院的大門。
“她好像對你有點意思。”離開醫院不久，小陳說。“你小子很會觀察啊，她是有這個意思，可是我不能接受她。”“我倒是覺得，如果你沒有相好的，就應該接受，看樣子人不錯。”“我也想啊，可是我家裡很困難，她沒有同我一起吃苦的思想準備，與其今後經常吵架，不如現在不動這份心思。”“小鈡，真有你的！考慮問題比較長遠，我聽說上次去代縣改圖，也有這方面的意思。”“這你也知道，真是沒有不透風的牆啊。”“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們駕駛員的訊息是最靈通的，誰來坐車不議論事情。”“怪不得我的事情你那麼清楚，不過小陳，想法歸想法，成不成是另外一回事情。應該說，原因相同，結果也相同。”“我懂了，小鈡。我想，你該抓住的機會一定要抓住，否則會成為老大難問題。”“難得你這樣提醒我。我也是沒有辦法。儘管這幾年接觸了好幾個姑娘，都只看到我是幹部，而沒有看到我困難的另一面，沒有同我同甘共苦的思想準備，所以只好放棄，我在等待願意與我同甘共苦這樣的人的出現，否則就往後拖一拖，我不能不管年邁又有病的父母和年幼的弟妹。”“小鈡，我好像更瞭解你了。”“是嗎？我已經第三次坐你的車了，大概是緣分吧！小陳，你直接把我送到二中吧，馬主任那裡就麻煩你替我打聲招呼。”“沒問題。”
回到二中，取重去隊部同幾位領導打了聲招呼。他們要他休息兩天再上班。晚飯後，幾位隊領導都來到取重的房間，對他進行看望慰問，大家聊了一會，都告辭出來了。取重鋪開信紙，開始給小戚寫信。
小戚，你好！
首先感謝你在我住院期間的悉心照料和周到服務，使我很快就恢復了健康。我說過，你是第一個也是到目前為止唯一一個關心我脫髮的人，這份關愛，我將永遠銘記！
你提出的建立更深層次關係問題，我考慮再三，覺得不妥：
你是個好姑娘，有一份好工作，還有個好家庭，對你來說找個好丈夫，謀求今後的幸福生活並不難。而我目前第一位的任務是要保證父母及弟妹一家的基本生活，因此，我不大可能給你幸福，至少在5—8年內是這樣，是我配不上你。所以我想，我們的關係還是到此為止，你也不必回信。祝你有個美好的未來！
鍾取重
1972年 月 日
取重離開東鎮的第三天，小戚就收到信了，她拿到信，好一陣高興，這麼快就來信，他肯定是同意了，心裡美滋滋的。她把信對摺，小心放進口袋，她要等到晚上一個人在寢室裡悄悄地看。這個下午好像特別長，她好幾次都想把信拿出來看，最後還是忍住了，她去了幾次病房，都有點敷衍，她想的是快點下班，快點回寢室。時間好像總是喜歡與人開玩笑，你越是著急，它越是過得慢。好不容易辦完交接，她三步並作兩步跑回寢室，雙手把信捧在胸口，讓自己冷靜下來，在床邊坐下，撕開信封，她抽信紙的手都有點抖，看著看著，她微笑著的臉變得有點凝固了，怎麼會這樣，不可能啊，他沒有說我不好，沒有說我做錯了什麼，還說了我不少好話，最後竟然說到此為止，不合理啊。會不會漏掉了什麼，她又仔細看了一遍。沒錯，他就是這樣寫的，這個鍾取重，到底是什麼意思！我該怎麼辦？她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考慮下一步怎麼做：去一趟910，當面問問鍾取重是什麼意思？不行，這樣太魯莽；回家去，同父母商量商量，他們都是過來人，經驗肯定比自己多，這應該可行；不是又新來一個902的病人嗎，向他打聽打聽，對這個鍾取重做進一步瞭解，他到底有沒有物件？這麼簡單的事情怎麼能疏忽呢！她對自己的思路做了簡單梳理，決定先向那個新來的病人打聽打聽鍾取重，然後再考慮下一步行動計劃。
第二天，小戚在中飯前來到病房：“好一點沒有？”“好多了，醫生說，不用再掛鹽水了。”“你好得挺快的。我問一下，前幾天出院的鐘取重，你認識嗎？”“認識是認識，但不熟，只知道他是杭州人，63年的兵，別的就不知道了。你問他幹什麼？”“沒什麼，他讓我買牙膏，找的零錢忘記給他了，你要不熟，我另外再想辦法。”“好。”小戚什麼收穫也沒有，就從病房裡出來了。她想吃完午飯回家一趟，同爸媽討論討論這件事，就同她的同事、也是小閨蜜商量，讓她替自己一班，又同科主任打了招呼，就出發了。
東鎮到運城並不遠，但沒有直達車，小戚到家已經四點多了，她想
等到晚飯後再講她的心事。
一家人連碗筷也沒有收拾，就聽她講她和取重之間的故事。還把取重的信給父母看，她一邊說還一邊抹起了眼淚，她搖晃著母親的胳膊：“媽，你幫我想想辦法，媽，你說話呀！”許久，她父親開口了：“閨女，看樣子你的眼力不錯，他是真誠的，但是，他有他的難處。”“他有難處我知道，我不是答應幫他了嗎？為什麼還要拒絕！”“也許他認為你還不夠真誠。”“我想去910找他。”“你以為你去找他，他會答應你嗎？ 聽他的口氣，應該不會改變主意。”“姐，對一個年紀輕輕，頭上沒有幾根頭髮，也不太好看的男人，值得你那樣嗎？”“你不懂，少給我插嘴。媽，你說我該咋辦啊？”“人再好，杭州再好，人家不願意，你能咋辦？”“兩個字：放棄！”“啊！要知道你們是這個態度，我回來幹嘛？”“除了放棄，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你去找他，被他拒絕，你豈不更難受！”她終於忍不住而哭了起來。這真是中國漢字有數萬，唯有痴情最傷人！“想哭就哭吧！哭完了就忘了他。閨女，好男孩不止他一個！”她父母的話是正確的，終於使她慢慢地從痛苦中走了出來。
接下來一段時間，取重一直在儲教導員他們隊幫助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