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裡最失敗的女人!卻連王熙鳳都栽在她手裡!

紅樓夢是部很寫實的小說,書裡的人物大概都對應著真實世界裡作者的親友們。作者對他們每一個人既有客觀認識,又有主觀感情。書裡出現的活靈活現的人物,都曾經在某個時候對寶玉好過。

舉幾個配角的例子,比如說賈赦,寶玉的大伯父,貪財好色仗勢欺人,但另一方面,作者依然記得自己生病時(馬道婆魘姐弟那裡),別人都打算放棄治療,唯獨賈赦還不放棄尋訪名醫這一點情誼。賈赦之妻邢氏,懦弱無趣,卻也記得創造機會,讓寶玉跟姐姐妹妹們一起玩。

紅樓夢裡最失敗的女人!卻連王熙鳳都栽在她手裡!

而沒有交集的,比如說周姨娘,就在書裡很稱職的當了人肉背景板。

但趙姨娘和賈環不一樣,他們非但對寶玉沒有情誼,還經常暗害他,而且下的都是狠手,讓寶玉一次差點喪命,一次差點毀容,一次差點被老爸打死,其他小的就不多說了。這讓成年以後的作者想到少年事還恨的咬牙切齒。所以在紅樓夢這部書裡,連路人甲都戲很足,但破天荒的出現了兩個臉譜化的壞人,他們在整部書裡不是賣蠢就是做壞事。而探春,寶玉很疼愛的三妹妹,對親媽和親弟弟簡直到了不能容忍的程度。這就有站隊嫌疑了。

紅樓夢裡最失敗的女人!卻連王熙鳳都栽在她手裡!

其實認真分析一下,這兩個人被刻意醜化的可能性很大。趙姨娘長相醜陋,智商情商都低的令人髮指,但賈政不但看上她,立為姨娘,還跟她生了兩個孩子,而且從書裡看,賈政還經常在趙姨娘那裡留宿。他瞎嗎?

再說倆孩子,對寶玉不好的賈環長得醜,儀態猥瑣,沒見識,品味差,文化水平低,而對寶玉很好的探春,長得美,有見識,有品味,才華橫溢。

如果趙姨娘真的那麼不堪,她怎麼留住賈政的心,如果趙姨娘真的醜,怎麼生出探春這麼美的女兒,如果趙姨娘美,又怎麼會有賈環這麼醜的孩子。就算是賈政的基因很強大,直接決定兒女的長相,怎麼恰好又按照寶玉的喜好分配呢?

紅樓夢裡最失敗的女人!卻連王熙鳳都栽在她手裡!

在《紅樓夢》中,曹雪芹用了客觀近乎冷酷的筆調描述了小說中的人物。所謂“風塵懷閨秀”,曹公對他筆下的人物是懷著一種悲憫的態度,如同佛祖看待芸芸眾生,是非善惡皆有因果。

作者不是故意將趙姨娘這個人物寫的如此不堪,而是現實中確實有如此不堪的人物,“因為你看不到,所以我拍給你看”。“每部小說都在告訴讀者,‘生活比你想象的複雜’”,讀《紅樓夢》,不管你擁林還是贊薛,那都是讀者你自己的感覺,絕非作者本意。趙姨娘這個人物也並不是如此簡單,除了讓人厭惡以外,也有值得同情的地方。

紅樓夢裡最失敗的女人!卻連王熙鳳都栽在她手裡!

趙姨娘得知芳官拿茉莉粉當成薔薇硝呼弄賈環,親自興師問罪。“趙姨娘也不搭話,走上來,便將粉照芳官臉上摔來,手指著芳官,罵道……”。在抄檢大觀園時,探春受到王善保家的不尊重對待。“一語未了,只聽啪的一聲,王家的臉上早著了探春一巴掌。探春登時大怒,指著王家的問道……”

這時在探春的身上看到了她親生母親的影子。如果趙姨娘能夠多讀一些書,懂一些道理,她也許就是我們喜歡的三丫頭探春成年以後的樣子。

趙姨娘想替賈環討彩霞,趁晚上服侍賈政安歇之時來求賈政。這說明,第一最起碼賈政不討厭趙姨娘,第二趙姨娘在賈政跟前可能還說上話。而寶玉跟前的晴雯也是把自己當成姨娘的角色,恃寵而驕。

紅樓夢裡最失敗的女人!卻連王熙鳳都栽在她手裡!

如果趙姨娘再年輕十幾歲,再漂亮一些。她也許就是我們讚美的勇晴雯了。

曹公並沒有只寫趙姨娘的惡,也寫到了她有感情有禮節的那一面。

有一次寶玉和黛玉談到寶釵送燕窩,趙姨娘來了,

一語未了,只見趙姨娘走了進來瞧黛玉,問:“姑娘這兩天好?”黛玉便知他是從探春處來,從門前過,順路的人情。

紅樓夢裡最失敗的女人!卻連王熙鳳都栽在她手裡!

可見趙姨娘還是知道基本的禮節,不是一味的行“不著調的事”。

再比如,彩雲偷茯苓霜給環哥,結果鬧得天翻地覆,最後還是寶玉應了下來,環哥懷疑彩雲和寶玉相好,氣的彩雲直哭,

趙姨娘百般的安慰他:“好孩子,他辜負了你的心,我看的真。讓我收起來,過兩日他自然迴轉過來了。”說著,便要收東西。

趙姨娘也是懂得安慰彩雲,知道彩雲的心情的。

紅樓夢裡最失敗的女人!卻連王熙鳳都栽在她手裡!

還有一個重要的情節,薛蟠做生意出外歸來,寶釵將其帶回的東西,送給各家,也沒有忘記趙姨娘:

且說趙姨娘因見寶釵送了賈環些東西,心中甚是喜歡,想 道:“怨不得別人都說那寶丫好,會做人,很大方,如今看起來果然不錯。他哥哥能帶了多少東西來,他挨門兒送到,並不遺漏一處,也不露出誰薄誰厚,連我們這樣沒時運的,他都想到了。

從這個情節推斷,別人重視她,關心她,趙姨娘心裡還是很高興的,不是一味的愚鈍。只是經常被忽視,所以她做惡也是有原因的,無形中削弱了讀者對她的反感。

紅樓夢裡最失敗的女人!卻連王熙鳳都栽在她手裡!

類似的情節還有,趙姨娘對於寶玉的態度, “ 他還是小孩子家,長的得人意兒,大人偏疼他些也還罷了。”可見對於鳳姐和寶玉是區別對待的,對鳳姐的恐懼和怨恨,恐怕和鳳姐的剋扣其月錢分不開的吧。

相比較而言,同為賈政的女人,趙姨娘毫不作假,從不掩飾對討厭之人的嫉恨,明裡暗裡多次詆譭、算計寶玉,以至於賈府眾人皆知。與馬道婆合計用巫術謀害寶玉後,看著奄奄一息的寶玉,得意洋洋地讓賈母早日為寶玉的後事做打算,被賈母罵為混賬的淫婦。對於愚弄了兒子的芳官,她破口大罵,甚至直接與寶玉的丫鬟芳官動手打架。她惡得眾所周知,不加掩飾。那位平日裡吃齋唸佛被稱為菩薩一樣的王夫人逼死了金釧。金釧跳井後,王夫人假意向寶釵哭訴,說金釧自己想不開,由此觀之,王夫人不過是善於掩飾,更加虛偽惡毒。

紅樓夢裡最失敗的女人!卻連王熙鳳都栽在她手裡!

再次,她這樣的性情是怎麼當上姨娘呢?我們可以對比書中的類似情節,賈府的妾大概有這麼幾個來源,正頭太太的陪嫁,像平兒那樣的,外頭來的,像賈赦買嫣紅,賈璉娶尤二姐等,還有一種是家裡的,賈赦給賈璉納的秋桐,寶玉身邊賈母派過來的晴雯,賈環身邊的彩雲(彩霞)等,趙姨娘應該是家裡的,她的兄弟趙國基死後,賈府給喪葬費的標準是按家裡的,賈府內中有一小夥叫喚錢槐者,乃系趙姨娘之內侄,趙姨娘許多親戚都在賈府當差,所以趙姨娘是家裡頭的可能性比較大。

從賈母給寶玉的擇婚標準來看,趙姨娘年輕時可能是有幾分姿色,言談舉止也算得上比較高,賈母才會同意給自己喜歡的兒子做妾,趙姨娘和賈政生了探春和賈環,周姨娘連一個孩子也沒有,應該是得到賈政的歡心,這麼看來,趙姨娘年輕的時候應該性情還可以。年老色衰,無法的到主子的寵幸,其實賈政也沒有虧待趙姨娘。趙姨娘被賈母責罵,賈政也只是斥退。

紅樓夢裡最失敗的女人!卻連王熙鳳都栽在她手裡!

趙姨娘和賈政經常在一起,這類情節很多,詳細的對話只找到這麼一處,王夫人打算放彩霞出去,趙姨娘去求賈政:

無奈趙姨娘又不捨,又見他妹子來問,是晚得空,便先求了賈政。賈政因說道:“且忙什麼,等他們再念一二年書再放人不遲。我已經看中了兩個丫頭,一個與寶玉,一個給環兒。只是年紀還小,又怕他們誤了書,所以再等一二年。”趙姨娘道:“寶玉已有了二年了,老爺還不知道?”賈政聽了忙問道:“誰給的?”趙姨娘方欲說話,只聽外面一聲響,不知何物,大家吃了一驚不小。

從這段看,趙姨娘在賈政面前挺有規矩的,賈政也是正常夫妻關係對待,小夫妻談談孩子的教育問題,竊以為趙姨娘和賈政關係並不差,不是露水夫妻。在丈夫眼中,這個姨娘是勤勞謹慎的。

紅樓夢裡最失敗的女人!卻連王熙鳳都栽在她手裡!

以此觀之,年輕時候的趙姨娘是珍珠,結婚生子之後,變成了死魚眼。

再次,趙姨娘是個什麼人呢?趙姨娘是一個被汙辱與被損害的妾婦形象, 是中國古代小說妾婦形象群中獨特的“這一個” ,縱觀全書,趙姨娘的相貌如何,何時什麼情況下嫁給賈政為妾,都沒有交代,這種文學上的“留白”,表現的是趙姨娘的存在感的缺失。類比周姨娘,妾在賈府簡直是形同虛無。初次登場,就遭到鳳姐的訓斥,做孃的教導兒子本來是天經地義的,但是禮法森嚴的封建社會,妾最多算是半個主子,鳳姐這個晚輩,拿出主子的款兒來,堂而皇之的教訓,趙姨娘竟然“不敢則聲”,可見這已經是司空見慣之事。

紅樓夢裡最失敗的女人!卻連王熙鳳都栽在她手裡!

長期被鳳姐看不起,冷嘲熱諷,經濟上被剋扣月錢,鳳姐還罵道:“明兒一裹腦子扣的日子還有呢。如今裁了丫頭的錢, 就抱怨了咱們。也不想想是奴幾, 也配使兩三個丫頭。”就連一雙鞋面都是:“你瞧瞧那裡頭, 還有那一塊是成樣的? 成了樣的東西, 也不能到我手裡來!”。在寶玉的襯托下,賈環也黯然失色。賈政看來“ 見寶玉站在跟前,神彩飄逸,秀色奪人,看看賈環,人物委瑣,舉止荒疏。”王夫人也不拿他當回事兒,興沖沖的給王夫人送東西,結果卻是 :說的不倫不類,也不便不理他,說道:“你自管收了去給環哥頑罷。”

紅樓夢裡最失敗的女人!卻連王熙鳳都栽在她手裡!

賈母說她是“爛了舌頭的混賬老婆”,寶二爺進屋,她這個長輩還得掀簾子,探春:“我只管認得老爺、太太兩個人, 別人我一概不管。就是姊妹弟兄跟前,誰和我好, 我就和誰好, 什麼偏的庶的, 我也不知道。”賈環則是“扭頭暴筋瞪著眼摔娘。就連一向溫順的麝月也說:“趙姨奶奶一夥的人見是這屋裡的東西, 又該使黑心弄壞了才罷。”賈府主子丫頭沒幾個看得起趙姨娘,只能“素日又與管事的女人們扳厚,互相連絡,好作首尾。”

趙姨娘最悲劇之處在於,自己出身奴才,又沒本事,卻看不起比她地位更低的人,覺得自己是半個主子,她對芳官說:“我家裡下三等奴才也比你高貴些的”沒想到,在芳官的眼裡,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幾,這種悲劇意義在於其不能遵從封建的禮法,像周姨娘一樣,“怎不見人欺他, 他也不尋人去”,老老實實的做奴才,妄圖改變自己的狀況,自己能力不行,心中肯定有不平之氣,長期鬱結,難免有點出格舉動。

趙姨娘作為紅樓夢裡唯一徹底的丑角,女兒不認她,唯一守著 趙姨娘的兒子又不成器,芳官作為丫鬟敢公然跟她打架,在下人裡沒有主子樣,在主子裡想擺主子款又明顯矮人一截,紅樓夢裡眾多女性角色中,趙姨娘確實是最失敗的一個。然而,究其原因,趙姨娘的不幸是她自身所無法改變的,她也許不是沒有抗爭過,可是終究螳臂擋車,於事無補。

總覽趙姨娘的一生,她的所作所為,完全是出於“母性護子”的自然本能,完全是出於人對尊嚴的天性需求。她不是作者曹雪芹要“揭露批判的物件”。曹雪芹也沒有刻意醜化她。趙姨娘的許多做法,確實十分荒唐與不妥,甚至是惡劣卑鄙,但賈府的環境,制約、壓抑、打擊了她母性的自然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