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人物誌塗志強：有情有義的流氓，渾渾噩噩的盲流

有位偉大的教員曾經在談到男女青年問題的時候曾經說過：

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就是耍流氓。

請注意，這不是一句俏皮話，或者一個道德問題，

而是一個嚴肅地、觸及法律底線的專有名詞。在江蘇衛視熱播的《人世間》中，出現過這麼一個橋段

在一次朋友聚會上，曹德寶在酒酣耳熱之際講了他們那條街的真人真事。一對年輕夫婦結婚的第二天，新娘子到派出所告自己的老公，說新郎整晚對她“耍流氓”，強烈要求派出所把新郎抓起來。

無獨有偶，《金婚》裡的佟志和文麗，結婚好多天了都不知道怎麼去“耍流氓”。為此，佟志還喜提了“佟六次”的光榮稱號，一時間威名震驚全廠。

在那個純真年代，大家都在忙著建設祖國，哪有渠道進行“開竅”？

不少60-70的中年大叔想象著回到過去，彌補一下當年對“小芳”、“九妹”、“阿蓮”、“小薇”們的缺憾。按照他們現在的行為舉止、衣著打扮、不良目的，大機率會被這條罪名精準對標。

因為誰要是膽敢在80年代初就左擁右抱成為“深度海王”，根據1979年頒佈的《刑法》第160條的標準執行，分分鐘給你做成大豬蹄子海王套餐，一勺全給你燴了。

有“開竅”晚的，自然就有“開竅”早的。

當年轟動全國的西安“馬秦燕”案， 為首三人處以死刑，涉案人員被判無期的不計其數。

穿越有風險，去了就是送人頭。流氓罪在當時面臨的是跟故意殺人罪享有相同的待遇。

在當時無論是高幹子女，還是普通老百姓，只要涉及“流氓罪”一律從嚴、從重、從快。著名歌手遲志強同樣是因為這個罪名，寫出了自己的思想感悟《鐵窗淚》，一度成為“囚歌之王”。

如果按照當時的標準來看，塗志強是個標準的流氓。但是如果用現代人的視角來看，

基本就是《超生游擊隊》中所說的“盲流”。

盲流，顧名思義：毫無生活目標的盲從者，兼遊手好閒的社會流動人員。

他們聚攏在一起，就是流氓團伙。從個別人犯罪，形成集體犯罪的氛圍。於是一個叫做“九虎十三鷹”的流氓團伙應運而生。

原著《人世間》中的塗志強、駱士賓、水自流三個人，都是這個“知名團伙”的主力隊員。

這個流氓團伙基本上都沒有職業，所以生存是頭等大事。在《陽光燦爛的日子》中，夏雨一個人便能無師自通地學會“溜門撬鎖”。

對於《人世間》中，能夠隨時進行內部交流的流氓團伙來說，他們除了保持“偷盜技術” 的基礎研究之外，還開發出更加先進的火車“扒竊技術”。

他們革除了原有單體作戰的弊端，利用團伙女成員的美色，成功製造出“詐騙案”，有效填補了團隊“色誘領域”的技術空白。

在經過了充分的研究探索和實戰鍛鍊之後，發揮建制化優勢，以只爭朝夕的創新精神，開始了跨省作案。

畢竟是生於純真年代的人，九虎十三鷹的身上還殘存著許多“江湖道義”，比如說他們基本不向窮苦人家下手，他們的目標一般都是大大小小的“三結合”幹部家庭。這麼做的後果自然是相當嚴重的，之後不久他們就落網了。

塗志強被抓進去三個月之後就被釋放了，還頂替了父親的職位，進了木材廠。

因為他的父親在電鋸破碎起飛時，救下了一名工友，被追認為烈士。廠裡的職工聯名為市裡寫信，要求保釋塗志強。

被勞教了三個月的塗志強，順理成章地跟周秉坤成為工友。

按理說，塗志強這樣的職業流氓跟鄭娟這樣的良家婦女幾乎不會發生交集。然而，鄭娟之所以跟著塗志強，完全是因為一次“英雄救美”。

鄭娟家很貧困，在這樣的家庭其實很難抵禦來自外界的風險。

一次，幾個外地小流氓調戲幫母親賣冰棒的鄭娟時，被塗志強一個人全部打跑。出於感激，鄭娟就跟塗志強“好了”。

但是，鄭娟很快就發現了塗志強跟水自流其實是同性戀關係。

他之所以還跟自己確立戀愛關係，完全出於一種“拍婆子”的炫耀心理。

在《陽光燦爛的日子》中，夏雨同樣因為在天壇“拍婆子”被送進局子，哭了鼻子。

回家之後照鏡子，最後捅漏了套子。

夏雨的弟弟，出生的就是這麼意外。

當時，在全國都積極響應“上山下鄉”號召的青年男女中，也有一小撮“不積極分子”。只要他們的身影出現在家裡，就會有居委會大媽上門來極其熱情地纏住這些“頑固派”“堡壘戶”，喋喋不休地灌輸各種“上級檔案”和“指示精神”。

知道實情的鄭娟，本來已經在去報名下鄉的路上了，可是她不能不管年幼的弟弟光明和年邁的母親。

也就是在那時候，駱士賓姦汙了她。

鄭娟沒有選擇報警，因為強姦罪在當時同樣是要被槍斃的。

書中沒有交代“九虎十三鷹”中的駱士賓和水自流是如何被釋放出來的，但是根據他倆後來的表現來看，應該屬於“漏網之魚”。

塗志強則是犯了知情不報的“包庇罪”，如果鄭娟報警的話，塗志強的黑歷史會被翻出來，再次丟掉工作。

塗志強同樣選擇徹底隱瞞此事，因為他更多的是出於“講義氣”的心理。

因為在當時每座城市都有“同病相憐”的青年男女，其實更多是年輕的“黑五類”子女，

父母都被下放到幹校去了，或者被打倒後被關在“牛棚”或者監獄中。

相同的家庭背景和相同的命運，在這些本就感情匱乏的青年男女之間產生了非凡的吸引力。塗志強雖然跟水自流是“超友誼關係”，其實他從心底裡也是喜歡鄭娟的。

朋友的背叛和對鄭娟的愧疚，讓他在痛苦與憋悶中沉淪。

此後，他就開始了整日酗酒的生涯。

誰也沒有料到，周秉坤眼中的“紅五類”強子哥，居然成了殺人犯。

根據公安局的調查顯示，塗志強在醉酒的時候，

他和另外一桌的流氓相互看不順眼，先是對罵，然後打了起來。

對方掏出了刀子，他奪了過來，

之後就成了塗志強就成了電視劇第一集中被槍斃的殺人犯。

有時候，打倒犯罪集團的，不一定來自正義的鐵拳，也可能是來自流氓的內卷。

同樣還是出於“義氣”，塗志強還是沒有供出水自流和駱士賓。他被槍斃的那一年，

距離“正當防衛”這一條款的正式出臺還有1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