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泰:從隸書的源頭髮力

(李金泰按:本文是在下應《中國書法》雜誌朱中原先生之邀為該刊寫的一篇論文,請博友們批評指正。)

李金泰:從隸書的源頭髮力

(一)從“俗隸”說起

網上有一個帖子,稱書壇進入俗隸時代。一個“俗”字,不啻當頭棒喝:當今書壇種種亂象,豈獨一個隸書然?

藝術創作以雅為尚,以俗為病,自古皆然。宋朝黃庭堅認為“士大夫處事,可以百為,唯不可俗,俗便不可醫也。”姜夔主張“淘汰俗姿,則妙處自見”。清人王概說:“筆墨間寧有稚氣,毋有滯氣;寧有霸氣,毋有市氣。滯則不生,市則必俗,俗猶不可浸染。”近代黃賓虹慨嘆:“凡病可醫,唯俗病難醫。”

何為俗?詞典曰“庸俗、膚淺”,又曰“趣味低下,格調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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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泰:從隸書的源頭髮力

考之當今書壇,俗在何處?表現形式若何?愚以為:

俗之一,無繼承,少根本。字無所依,筆無所出,信筆為體,鼓努作勢。

俗之二,趨炎附勢,以官論書。官越大,字越好。位高權重者,辦展,剪綵,出書,拍賣,無所不用其極;溜鬚拍馬者,嘗糞舐痔,趨之若鶩。此種惡俗,代不絕祠,於今尤甚。君不見廁所茅房,也有書協主席題字麼?

俗之三,克隆模仿,盲目跟風。上有所尚,下必從之。千人一面,萬書同模。“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俗之四,近親繁殖,拉幫結夥。師傅贊徒弟,學生捧老師。有人爆料:不入圈子,不能得獎。

俗之五,假大空充斥,醜惡俗橫行。複製別人的獲獎作品,竟能再次獲獎;參展作品越來越大,藝術風格,藝術品味,越來越空洞,越來越低下。追本溯源的無人問津,逐流跟風的大行其道。劣幣充斥,良幣何以安身?瓦釜雷鳴,黃鐘焉能不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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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泰書法

俗之種種,未能盡述;略舉數端,已窺全豹。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書壇俗病,“已入腠理”,“不治將恐深”。

一方面,歷史、藝術要求我們沉下心來,學習,思索,創造;而另一方面,名和利又愚弄人們粗俗,浮躁,急功近利。於是,混出了名堂的一部分名家大腕高來高去,忙於應酬,忙於錢票;而另一部分準字號的家們腕們,則忙於觀風向,看臉色,託關係,搞圈子。一時間,投機當道,浮滑成風,視學問為畏途,以創新為笨伯,剿襲模仿,相沿成習,如此這般,其人焉能不鄙,其書安得不俗?

依筆者愚見,治俗當標本兼治。治本當從思想、體制、教育、組織等方面入手,茲事體大,非愚論所及。而治標,時下議論多多,愚以為,一個“回”字即可針砭時弊。如果我們的主席理事、巨擘新秀,都回到書房,都回歸傳統,搞研究,做學問,那麼,中國書法或許還有一個光輝燦爛的未來。追名逐利,投機鑽營,可能得計於一時,最終卻於藝術無緣。試以今之視昔,百年千年前之讀書人士大夫,無不以毛筆書寫為日課,然為當時所重後世所崇勒碑刻石者凡幾人哉?而況我們蠅營狗苟之芸芸眾生?大浪淘沙,歷史只會記住那些用畢生精力和心血獻身於藝術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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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泰書法《何須淺碧輕紅色》

(二)歷史的啟示

一部中國書法史,就是一部書法藝術不斷傳承不斷創新不斷髮展的歷史。我們今天在書法創作中遇到的種種困惑,我們的先人也常常遇到,幸運的是,他們找到了解決問題、度過難關的途徑和方法,他們成功了,他們就開創了一個新時代。

我們既以隸書為話頭,就來考察一下中國隸書的發展演變史,看能不能從歷史的角度找到解決我們當今隸書創作所面臨的創新和發展問題。

從書法史的角度來看,隸書的發展演變可以劃分為五個時期。

一、濫觴期(春秋晚期——秦末) 由於毛筆的廣泛使用,中國文字字筆畫系統的逐漸形成,一種嶄新的文字形態——隸書誕生了。其典型代表就是近年從古楚故地出土的大量楚簡,如郭店楚簡,包山楚簡,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清華簡等;還有少量的秦簡,如睡虎地秦簡,青川木牘等。我在《從〈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六)·孔子見季桓子〉看楚簡的隸化》(《書法報》2008。10。15第40期)、《論楚簡的書法學意義》(《中國書法》2009第3期)中詳細論述了:1、戰國楚簡開創了用毛筆書寫文字的歷史;2、戰國楚簡用毛筆書寫創造了中國漢字的筆畫系統;3、點橫撇豎捺的筆畫系統是隸書的本質特徵,是隸書區別於甲金文字的根本所在,因而,楚簡才是真正的“初有隸書”,是隸書的起始源頭,換句話說,是楚簡創造了隸書。4、以楚簡為代表的“古隸”(包括秦隸)和漢隸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只有隸化程度的差異。

李金泰:從隸書的源頭髮力

二、成熟期(西漢初年——東漢末年) 這是中國文字和中國書法發展史上一個非常重要的歷史時期。就書法史而言,漢隸可謂登峰造極。其代表作洋洋灑灑,燦若星河:《張遷碑》、《曹全碑》、《乙瑛碑》、《禮器碑》、《石門頌》、《華山廟碑》、《孔宙碑》、二爨等等,兩千年來,無數天才書家窮心竭力,焚膏繼晷,習隸創隸,至今無出其右者。

三、沉寂期(魏晉時期——明末) 在這一漫長的歷史時期內,隸書的發展幾乎是停滯不前的。雖偶有電光石火,卻始終未成氣候。但中國書法卻並沒有停止自己探索。前進的步伐,這正如長江大河的東注於海,即使有崇山峻嶺的攔截阻隔,它總能左衝右突,開闢出屬於自己前行的通途。中國書法在告別了漢隸以後,它的一個方向是向著比較漢隸更為簡約便捷的草書行書方向發展,如章草、今草、行書等;另一個方向是向著比較漢隸更為莊重嚴謹的魏碑楷書方向進軍,中國書法在這兩個方向都創造了無與倫比的偉大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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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泰書法《心經》

四、復興期(明末——清末) 當魏晉人把書法的韻味咀嚼淨盡,唐人為書法制定了法度森嚴的鋼規鐵律,宋人把書法的意趣玩弄得淋漓盡致,明人雖然高舉起文藝“獨抒性靈”的大旗,但在書法的天地裡,除了冶情怡性自我陶醉外,已然難成漢唐書法的氣象了。清人就是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登上書法舞臺的。歷史留給他們創新和發展的空間已經極其有限。有清一代,由於政治的歷史的種種原因,讀書人士大夫比較起他們的前輩來,思想禁錮多,創造活力少,表現在學術上,鑽故紙堆,搞考據學;表現在藝術上,是從古人手裡討生活。顯然,行草書更適合於活躍的思想,清人幾乎是本能的抵制它;而楷書又難於表達清人複雜幽微的思想情感,冷落了近兩千年的漢隸被他們從“故紙堆”裡翻了出來。於是,隸書在清人手裡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揚,形成了中國書法隸書發展史的第二座藝術豐碑。一時間,群星燦爛,伊秉綬,陳曼生,金農,趙之謙,何紹基等等,他們雖然成就不俗,但在藝術的發展史上,他們沒有超越前人;他們復興了隸書,在技巧上、筆法章法上或許還有某些創造,但終究沒有脫離漢人的窠臼。

李金泰:從隸書的源頭髮力

李金泰書法《杜甫 望嶽》

五、探索期(現當代) 客觀地說,現當代隸書創作還在清人的藩籬裡打轉。作為個案,有些書法家在隸書的創作上,取得了相當的成就。如陸維釗先生的“蜾扁”隸書,劉炳森先生的“劉體”隸書,王鏞先生的“現代”隸書,張海的“草隸”,等等,其中某些作品的藝術成就直逼清隸;但現當代隸書創作的整體水平卻難盡人意,與群星燦爛的漢隸清隸相比,其差距不可以裡計。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大致知道,中國隸書的發展演變經歷了兩大輝煌期,即漢隸和清隸。我們要想振興當代隸書創作,就必須搞清楚前人都做了什麼,給我們留下了什麼,我們還有多大的發展空間,或者,我們該向什麼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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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泰書法《王維 終南別業》

漢隸為什麼輝煌?漢隸千姿百態,奇肆迭出,不管是《張遷》的寬博厚重,還是《曹全》的靈巧秀麗,在我們今人看來,都歎為觀止,美不勝收。以至於產生在邊陲小鎮,寫手連隸法都不熟悉而勉為其難的《爨寶子》,也被我們視為珍寶,奉為圭臬。這就很值得我們思索了。清人王澍說:“隸法以漢為極,每碑各出一奇,莫有同者。”為什麼“以漢為極”?為什麼每碑有奇?原因很簡單:漢隸之所以輝煌,之所以為極出奇,是因為首創,一個“創”字,可以解釋一切。這個道理很簡單。中國書法從楚簡走來,前無古人,漢代的那些藝術家或寫手們,或者是在前輩的影響下,或者是在同輩的認可下,憑一己之能,任興之所致,肆意揮灑,亂石鋪路,他們沒有任何條條框框,沒有任何成規舊習,完全可以自以為是,自行其是,幾乎是想怎麼寫就怎麼寫。好的,美的,留下來;差的,醜的,淘汰掉。隸書創作在技術層面,無非是結字、筆畫、用筆三個方面。從結字來看,追求勻整是時尚,是主流,所以漢碑的大體是端莊、勻稱、雅緻;我們現在看到的“每碑各出一奇”,也只是端雅之外,偶有奇肆誇張,或上大下小,或左松右緊。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是書寫者有意追求,還是偶致筆誤,我們不得而知,但我們總是認為它是好的、美的,其原因就因為它是最早的,隸書的規矩也是它賴以釐定的。從筆畫來看,點橫撇豎捺雖為楚簡文字所造,但畢竟稚嫩、粗糙、簡單,漢人在楚簡古隸的基礎上,強化,改造、創新,從而創造出一波三折蠶頭燕尾的漢隸筆畫體系。這種筆畫體系的形成,既是時尚所趨,恐亦為個人好惡所致。至於用筆,或方或圓,或轉或折,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完全隨寫手好惡而定。可以想象,漢人的創作是相當隨意的:筆墨紙硯為我所備,字形字構隨我安排,筆畫筆法由我所創,天馬行空,任意揮灑。他們的創作態度極其自然,他們的創作空間極其廣闊。正是在這樣一種極度自由的條件下,漢隸才成就了百花爭豔星漢燦爛的偉大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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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泰書法《王勃詩一首》

清人當然沒有漢人那樣幸運。歷史留給他們的機遇和空間已然不多。他們不可能像漢人那樣海闊天空,一飛沖天,只能在漢人的屋簷下戴著腳鐐跳舞,因為他們不可能脫離漢隸八分的字型、一波三折蠶頭燕尾的筆畫。但清人沒有像他們的前人那樣跳過隸書,另起爐灶。他們抓住了歷史,也沒有辜負歷史。他們廣泛地使用宣紙、印章,極大的拓展了書法的藝術表現力;如果說漢隸脫胎於古文字,愈成熟愈純粹,徹底拉開了與古文字距離的話,那麼,清人則反其道而行之,他們以古為師,廣泛深入地學習古代書法,大量的移植、嫁接其他字型書體到隸書中,把隸書——已然沉寂一千多年的中古書法藝術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峰。如趙之謙以魏碑入隸,伊秉綬以嚴楷入隸,何紹基以行草入隸等等。客觀地說,清隸沒有漢隸那樣輝煌,並不是清人不及漢人,時代的機遇不同,歷史的地位當然也不可同日而語了。“生於末世運偏消”,這是歷史的慨嘆。

時風所及,當今諸多名家走的其實還是清人的路子,如王鏞的以漢晉磚文入隸,張海以草入隸,張繼以碑簡入隸等等。毋庸諱言,當代隸書創作還沒有開闢出屬於自己的路。我們沒有創造歷史,不能怨天尤人。固然歷史留給我們創新發揮的空間越來越有限,但空間總是存在的,路也並沒有堵死。根據我們對隸書發展演變的考察,我們明白,只要我們充分吸取前人的經驗教訓,在前人已有的基礎上,完全可以開闢出新的藝術領域,闖出新的書法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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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泰書法《駱啟義先生詩二首》

(三)本和末,源和流

前面我們談到了書壇俗之種種。究其根本,諸多因素之外,認識糊塗也是原因之一。書法創作中,有相當一部分跟風模仿作品,“浮”、“俗”、“醜”。比如模仿劉炳森的,不知其積點為線,舉重若輕,神不到,形勉強,排若運算元,黑氣嗆人;模仿王鏞的,不知篆籀為本,力透紙背,模仿剿襲,自然無異於春蚓涸轍,秋蛇掛樹。其他種種,實為流風所弊。不追本而逐末,舍源而就流,如此,我們還能指望什麼藝術精品書法大師呢?我們並不是一般的反對學今人。如為上手,似無不可;如為名利,則大錯特錯了。我們稍微考察一下藝術史,古今中外,哪有跟在同代人後面亦步亦趨成為藝術家的?

明代董其昌告訴人們:“學書不從古人,便墮惡道。”豐坊:“古大家之書,必通篆籀,然後結構浮古,使轉勁逸。”劉熙載:“非究以篆,無由得隸。”這是古人的經驗之談。“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源和流,本和末,孰重孰輕,凡是明白人,都應該懂得這個道理。

因此我們必須學古人。古人是根,是本,是源。清以前是本,現當代是末。漢以前是源,漢以後是流。我們應該追本逐源。明代政治家張居正的一段話說的太好了,他說:“根本固者,華實必茂;源流深者,光瀾必章。”這應該成為藝術家的座右銘。

李金泰:從隸書的源頭髮力

李金泰書法《杜甫 春夜喜雨》

(四)楚簡書法大有可為

前人說“俗病難醫”,並非不可醫,在下開的藥方是一個“回”字--回到書房,迴歸傳統。正本清源,向古人學習,向傳統學習。書法史告訴我們,中國書法的每一次輝煌無不與這三大特徵有關:一曰創,二曰完,三曰雜。所謂創,就是創造新的書體。歷史上,每一個書法新時代,幾乎都是由新的書體支撐的,如漢隸、魏碑、唐楷、晉行草等等。所謂完,就是完美完備。宋人無創,但他們把行草書推向極致,從而把書法的筆墨意趣情感宣洩也玩弄得淋漓盡致。所謂雜,就是像清人那樣,學傳統,學古人,移植、嫁接、雜交,從而再鑄了隸書藝術的輝煌。完和雜這兩條路前人並沒有走完,還有相當大的探索和發展空間。關鍵是我們要坐下來,要沉下心來,學習,研究,思考,歷史能夠成就宋人和清人,也同樣能夠成就我們。

李金泰:從隸書的源頭髮力

李金泰書法《淡泊明志》

關於創,唐楷以後,歷史給予後代書家自由發展的機遇和空間是越來越小了,但它在收束書法空間廣度的同時,卻把開掘書法藝術深度和精度的歷史重任給了他們,以此成就了米芾、蘇軾、黃庭堅、趙孟、董其昌們。宋以後,歷史確乎沒有創出新的書體,但歷史並沒有關閉這扇門。新的書體不會憑空出現,它必然伴隨著某種歷史的機遇。感謝近百年來的出土文物,甲骨、鐘鼎、簡帛上的文字為新書體的創立準備了條件,由此,我們已經創造出了新的書體—甲骨文書法,金文書法,楚簡書法。(先秦的甲骨文、金文是文字而不是書法,理由很簡單,因其不是毛筆書寫,不具備書法的行筆美。參看拙著《楚簡書道德經·論楚簡的書法史意義》 人民日報出版社2011版)

如果我們要摒棄“俗隸”,如果我們要振興隸書,如果我們要回歸傳統,如果我們要創變新體,我們就從隸書的源頭髮力—在楚簡書法這一塊新開墾的處女地上辛勤耕耘吧。

李金泰:從隸書的源頭髮力

李金泰書法《李白 秋登宣城》

毫無疑問,隸書,這一書法富礦,經過漢人清人的悉心開掘,可開採價值已然不多了,至少在隸書成熟的形式感(一波三折蠶頭燕尾)面前,我們已不可能有多大的作為。而楚簡恰恰在隸書的形式感方面可以給我們提供無限廣闊的空間。因為楚簡是隸書的源頭,是不成熟的隸書,它沒有一波三折,少有蠶頭燕尾,它沒有那麼多的框框、束縛,你可以向任何方向發展,成功了你是創新,失敗了可以推倒重來。

而且,我們從隸書創作的幾個要素來分析一下,看楚簡文字給我們當今隸書創作帶來怎樣的契機和方便。首先是文字。楚文字是春秋戰國時期的古文字,由於政治、文化、地域等原因,南方的楚系文字有別於西方的秦系文字。我們如今使用的現代文字是由秦文字發展演變而來的。楚簡書法伊始,就與我們傳統書法在文字上拉開了距離,其嶄新的書法面目就已佔儘先機。況且,楚文字既然是文字,就已經給了我們使用文字進行創作的極大自由,秦系文字隸化以後,創變出那麼多的書法新品種,楚系文字為什麼就只能獨守一隅不能越雷池一步呢?我們搞楚簡書法,文字的識讀雖然給我們帶來一定的困難,但似曾相識美輪美奐的新穎文字體系,無疑會給我們的書法創作增添許多意想不到的美感和驚喜。其次是筆畫。八分漢隸的特點是一波三折蠶頭燕尾,楚簡文字是從甲金文字演變而來,它除了用毛筆書寫創造了點橫撇豎捺以外,它又保留了金文的某些曲線(這也是某些人把楚簡文字看作篆書的原因之一),無疑,如此豐富的筆畫只會給我們的創作帶來帶來更多的機會和方便。再其次是用筆。據統計,目前已出土的楚簡帛共有三十多批,文字總量已超過十萬,時間跨度近八百年,如此批次的墨書作品是由古楚故地無數書家手寫而成的,其筆畫的豐富性、藝術性是無法用語言述說的。可以說,現代書法的各種風格各個流派都可以在裡面找到源頭。一句話,楚簡是我們祖先惠賜給我們的無盡寶藏,無論我們向哪個方向開掘,我們都可以創造歷史。謂以不信,請俟來日。

李金泰:從隸書的源頭髮力

李金泰書法《王維 山居秋暝》

現代科學技術日新月異,漢字作為一種交際工具,書寫的實用功能日漸萎縮,但書法作為一種視覺藝術,並沒有因為手機電腦的使用而出現危機。我們只要看一看日漸火爆的書畫交易市場,越來越龐大的“書法家”隊伍,遍佈城鄉每一個角落的書法培訓班,“書法”甚至是“寫字”作為一種時尚,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深入人心。但極具諷刺意味的是,空前的繁榮並沒有帶來藝術的提高,呼喚了幾十年的“藝術大師”,期待了半個甲子的“劃時代作品”,就像塞繆爾的戈多,雖然老是給人們以希望,但哪年哪月才能滿足人們苦苦的等待呢?

但願我的這篇小文能給人以啟發,向傳統迴歸,從源頭髮力,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2011 ·12·29

(刊發於《中國書法》2012年 第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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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李金泰,別署老泰;筆名赤峰。書法家、詩人、學者、書法理論家。致力於楚簡書法的傳承和創新。師從著名書法家劉藝先生。

現為中國楚簡書法研究院院長,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中國詩詞學會會員,中國楹聯協會會員、藝委會委員,聯合國開發計劃署駐中國辦事處特聘藝術家,世界藝術和平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