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媒:用手指吃飯,一種原始的快樂

美國《華爾街日報》3月5日文章,原題:用手吃飯的快樂

那是在班加羅爾,到了晚餐時間。我疲憊不堪,腦袋昏沉沉的。我下樓,走進小旅館的餐廳,馬上就後悔了。那裡空間狹小,悶熱,白色的燈光刺眼,只有我一個顧客。一群戴著口罩、穿著馬甲的服務員把我領到一個小隔間。我坐下來,然後嘟囔著點了一份可能上菜最快的東西。

突然間,一切都變了。第一個服務員過來把熱乎乎的白米飯堆在香蕉樹葉子上,再淋上芳香的金色酥油。第二個服務員拿著小桶來,裡面裝著炒過的、燉過的蔬菜,有的切成丁,有的被搗碎,每樣都舀了一勺。第三個服務員把帶著孜然的黏稠黃豆和紅色番茄湯倒入碗中。第四個服務員端來了酸辣醬、泡菜、鹽、黃瓜片和辣椒。晚餐就這樣開始了。我把手指伸進熱米飯裡,開始吃起來。揉捏、攪拌、浸泡,我的手指感受到那種熱度和質感,那種感覺傳到大腦裡,我咀嚼著一口,憧憬著下一口,完全沉浸在食物當中。

我認為,印度人吃飯時得到滋養和新生的體驗,並不在於吃的是什麼,而在於用手指吃飯本身。食物從盤子到舌頭的最後旅程,我們相信,完成這一過程的最好工具是手指。在古印度的傳統醫學阿育吠陀中,我們的手指代表生命的元素,用手吃飯是啟動一個對應的系統,接受生命的能量,以觸控來增進味道。從這個角度看,用手吃飯是對生命的直接擁抱,是一種神聖的儀式。用手指吃飯意味著手指的壓倒性存在和樂趣,以及對生活中最重要儀式的用心。

用手指進食也是一種原始的快樂。作家馬德赫·賈弗裡在給我的信中說,食物的享受與吃的方式不可分割。她寫道:“用指尖從薄餅上掰下一塊,放到盛小羊骨及醬汁的碟子裡,再用那塊薄餅從骨頭上刮一塊肉,蘸上醬汁,送到嘴裡慢慢咀嚼,接著拿起骨頭,吮吸骨髓,伸手拿起一個青辣椒咬一口,或者拿起一點番茄或黃瓜,放到嘴裡,同時享受著骨髓……這些都是我永遠不會放棄的深深的感官享受。”

對於南亞和印度尼西亞、非洲和中東地區的千百萬人來說,用手指吃飯是他們的第一選擇,是高度技術化和複雜化的,是童年時期長期社會化和一輩子日常實踐的結果。抓起一張餅或饢,用食指當夾子,用拇指和中指掰下一小塊,然後用五指的指尖做成小勺狀,盛放豆子或肉汁,或者包裹肉類或蔬菜,這需要很高的技巧,甚至是藝術性。

我們用手指吃飯也有鄙視鏈。在印度北方大部分地區,人們認為只用手指上關節部分接觸食物是一種好的禮儀。而南方人經常用第二個關節甚至更低的部位——例如,用手掌把米飯攥成一個球——這被視為完全不上檔次。對於這種微小差異的自戀心態,人們忍不住要說:出發吧,手指。(作者錢德拉哈斯·喬杜裡,陳俊安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