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鄭風》《涉江》和《野望》為例，說說詩歌中的氣象是什麼？

“氣象”一詞並不是外來物，它在中國的的很多古典文籍中都出現過

。例如南宋著名評論家嚴羽在其詩論著作《滄浪詩話》就曾說“建安諸作，全在於氣象，不可尋枝摘葉”，其他如范仲淹《岳陽樓記》中的“朝暉夕陰，氣象萬千”等等。

這些關於“氣象”的說法，其實大致可以分為兩類

：一是自然氣候的變化或者自然界中的景物；一是指詩歌帶給人的一種心理感受。筆者今天要和大家探討的就是第二種“氣象”：即詩歌的風貌或者說類似於風格。

用“氣象”一詞論詩歌的風貌，嚴羽是第一人，但不是唯一的一個

。清末民初的著名學者

王國維先生在他的《人間詞話》中也喜歡用“氣象”來品評古人詩詞。

關於“氣象”究竟是指什麼？我想把它解釋成一個人的氣場，估計更容易理解。詩者，吟詠情性也。詩人是什麼氣場，其所創作的詩詞應該就有什麼樣的“氣場”！

為了更好地說明詩歌中的“氣象”問題，筆者將以三三首詩歌為例來加以說明，它們分別是《詩經 鄭風 風雨》屈原的《楚辭 九章 涉江》和唐代詩人王績的《野望》。希望透過三首詩歌的比較，能讓廣大的讀者們在古典詩詞的學習中有所領悟，有所收穫。

首先我們來看《詩經 鄭風》：

國風·鄭風·風雨

風雨悽悽，雞鳴喈喈。既見君子，雲胡不夷。

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雲胡不瘳。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筆者初識這首詩，是在古天樂版的《神鵰俠侶》熱播時。

雖然時隔多年，我依然記得自己當時初次聽到這句古詩，拼命止住眼淚不讓它流下時的樣子。當時的“楊過”不得已與小龍女分別，心神俱裂。可是他卻不知道，此時正有一位深情紅顏在默默的守護他，悉心照料頹廢重病的他。這個女子就黃老邪的關門弟子 ——程英。

或許是為了掩蓋自己的情意，程嬰整日帶著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然而，她在楊過昏睡時常常獨自寫一首詩，這首詩卻暴露了她對楊過的情意。此詩就是《鄭風 風雨》

。當楊過故意支開程英，展開那些揉成一團的紙條時，他似乎有所領悟，默默不語。而此時程英也恰巧進來，兩人相對無言，似乎有一行淚從兩人心中滑落。

此詩講的是女子在風雨交加的夜晚等待她的君子。當君子沒有回來時，連雞鳴都叫人厭煩。可是等到君子回來後，一切都風平浪靜了。

在這首詩歌裡，“氣象”就是周圍環境。

詩歌透過環境的變化來描寫人物的心情。當一個人心情順暢時，周圍的一切環境就也是快樂順暢的；當一個人心情煩悶時，周圍的環境就也充滿了恨和怨。

所謂“風雨如晦 風雨瀟瀟 風雨悽悽”就是為了表現人物心情的外在“氣象”。

這是一個什環境了，淒涼傷感晦暗，與女子對君子的深切相思是切合的。如此的“氣象”在屈原的《涉江》中更是明顯。由於篇幅較長，筆者只摘錄其中代表性句子以說明。

涉江 屈原（楚）

深林杳以冥冥兮，猿狖之所居。 山峻高以蔽日兮，下幽晦以多雨。

霰雪紛其無垠兮，雲霏霏而承宇。 哀吾生之無樂兮，幽獨處乎山中。

吾不能變心而從俗兮，固將愁苦而終窮。

作為著名的愛國詩人，屈原的精神幾乎影響了後世幾千年的文人。人們對屈原敬佩的同時，也對他坎坷悲慘的命運給予了深深同情。屈原空有一腔愛國情，空有一身才華，卻遭楚王放逐。屈原的內心已不僅僅是一個“悲涼”就能說<清的。他的恨和怨已經深入骨髓，植入血液了。因此，在屈原眼中，

外在的“氣象”

都是“冥冥的，黑暗的”，到處都是風霜雨雪，都是森林高山，都是陰雲密佈

。這些“氣象”表現出來的內心是詩人心中的愁苦和憤恨。而整首詩給人的“氣象”也是愁苦無比的。

那麼，在稍後的文人詩歌中，“氣象”又是如何呢？王績的《野望》與上兩例比較相似。先將其摘錄如下：

野望 王績 （唐）

東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暉。

牧人驅犢返，獵馬帶禽歸。相顧無相識，長歌懷采薇。

在這首詩中，“氣象”是什麼樣的呢

？是樹樹皆秋色的悲涼，是落暉灑滿群山的淒涼，是相顧不相識的落寞。整首詩用語樸素，但是“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暉”點明瞭詩人的心理狀態和這毫無喜悅之色的秋色一樣，叫人沮喪。這首詩裡的“氣象”是孤獨清冷的，整首詩給人的“氣象”也是惆悵滿懷的。這首詩相對於上兩首而言，雖然語言較平淡，但是卻絲毫掩不住詩句中的愁情。這就是該地“氣象”。

在古詩詞中，作者往往不會直接地表露自己的真情實感，而是把心意藏在筆下的景物，環境等的描寫刻畫中，

也就是“氣象”中

；而作者帶著個人情感在描寫刻畫周圍景物時，也會將個人情感融入到景物中，使得整首詩給人一中獨特的“風格情貌，

這也是“氣象”。

一切景語皆情語，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弄清了詩詞的“氣象”就明白了詩詞的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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