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都是義軍, 為何只有陳友諒一直被元兵盯著打?

提到元朝末年,讀過書的人幾乎瞬間會在腦海中閃出三個人的名字:朱元璋、陳友諒、張士誠。這是因為天下大勢有分合之理,是故天道有輪迴,朱元璋佔金陵(今南京)、陳友諒佔江州(今江西九江)、張士誠佔平江(今蘇州),一時三足鼎立,堪稱元末版‘三國割據’。是我國曆史中除了漢末魏蜀吳之外,又一段為人樂道的舊事。

同樣都是義軍, 為何只有陳友諒一直被元兵盯著打?

左:陳友諒銅像;中:朱元璋蠟像;右:張士誠銅像

公元1360年,隨著陳友諒遷都江州並登基稱帝后,與金陵的朱元璋、蘇州的張士誠三方對峙的局面初步形成。其中陳友諒的勢力範圍最大,兵力最盛,號稱有60萬之眾。鹽販子出身的張士誠又佔有浙江富庶之地,是三人當中最有錢的。而佔金陵的朱元璋南有張士誠擋路,西有陳友諒割據,北是當時的紅巾軍天下共主韓山童的地盤,所以自然也就成了三人之中最弱的存在。

而且更恐怖的是,當山東、河南兩地的紅巾軍被元兵剿滅後、尤其是韓山童戰死,朱元璋就成了‘出頭椽子’,暴露在了元庭兵鋒所指的第一線。這個時候按道理而言,元庭在剿滅了韓山童後,下一步就是繼續南下平叛,滅朱元璋不過就是摟草打兔子,順帶手的事兒。但是,歷史卻在這一刻蹊蹺地改變了,元庭竟然直接跳過了朱元璋,兵鋒一轉打陳友諒去了。

是陳友諒做錯了什麼嗎?

同樣都是義軍, 為何只有陳友諒一直被元兵盯著打?

一、殺師滅主,不講義氣

陳友諒,本名陳九四,出生在湖北沔陽(今湖北仙桃市)的一戶漁民家庭中。當時天下大亂,義軍突起,陳友諒看準元朝腐朽不可挽力之際,便投奔了自己湖北老鄉徐壽輝的義軍部隊。按常理而言,老鄉遇老鄉,兩眼淚汪汪,尤其又是亂世,哥哥你拉了杆子,兄弟我不來幫你,難道去幫外人?可陳友諒卻從一開始就不這麼想。當徐壽輝還在感慨萬千的拉著陳友諒的手介紹給另外一個老鄉倪文俊的時候,陳友諒想的卻是:你徐壽輝不過就是個賣布的,倪文俊和我一樣是漁民,連你倆都能起勢,那我也可以。等著瞧,遲早有一天你倆的都是我。這就是所謂的狼子野心了。

果不其然,陳友諒在兩位老鄉的扶持下,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地盤。這其中雖有老大徐壽輝的有意提攜,但總的來說,具體實施的還是倪文俊。尤其是徐壽輝稱帝后就不怎麼愛動了,成天研究地圖,在前線拼殺的就是陳友諒與倪文俊。所以等於是倪文俊手把手教會了陳友諒如何帶兵打仗,算得上是陳友諒的師父。

按說陳友諒能從一個漁民到割據一方的諸侯,第一個要感謝的也應該是倪文俊,可是陳友諒隨後的‘感謝’就讓倪文俊欲哭無淚:當陳友諒得知了師父倪文俊與老大徐壽輝鬧翻了之後,第一時間不是調和,而是趕緊去偷襲倪文俊的黃州城。倪文俊聽說之後大怒,心道:“我弄不過徐壽輝,還治不了你?”於是帶兵而來。陳友諒見了倪文俊,先是負荊請罪,而後便來了個惡人先告狀,反對倪文俊誣稱黃州城有叛亂,自己是來替師父平叛的。倪文俊想想也是,自己與老大徐壽輝鬧了這麼大矛盾,難免手下會人心不齊,於是就信以為真,結果當天夜裡就死在了陳友諒這個徒弟給自己的接風宴上。而倪文俊的兵馬、地盤也隨之被陳友諒收編了。

讀到這兒,你或許以為陳友諒是大義滅親,一心為主?不!陳友諒砍下倪文俊人頭的時候,就想好怎麼對付老大徐壽輝。因為倪文俊前腳剛到,徐壽輝的追兵後腳就來了,陳友諒當眾獻上倪文俊的人頭,這種行為在徐壽輝看來是什麼?是忠臣!要大大獎勵的忠臣!於是就親自召見陳友諒。

得知了陳友諒已經將倪文俊的兵馬收編後,於是就做了個順水人情,承認了這個事實。可陳友諒此來的目的卻並不是要得到徐壽輝的承認,而是為了接近徐壽輝,在不久之後便與丞相鄒普勝勾結,將徐壽輝綁架,並將其轉移到了江西。次年就在江州府將徐壽輝殺害,取而代之,開創了元末三足鼎立的局面。

陳友諒靠著不講義氣,透過先殺師父,再殺老大的手段成功上位後,立即天下譁然,並被元庭記錄在了黑名單中。時任元庭平叛總司令的脫脫是這麼評價陳友諒的:陳友諒這個人不講義氣,沒有忠誠度,應該以剿滅為計,絕對不可以招撫,否則一旦他脫困,必定還會反叛。

義乃為人之本,陳友諒不講義氣,不僅令身邊的友軍害怕,就連敵人也害怕,相對於朱元璋這種威脅不大的小魚小蝦,元庭一定要清除的物件也就是他了。

二、眾人皆降,唯我稱帝

當元朝末年紅巾軍遍地開花之後,作為當時的元庭也是相當的頭疼。因為元庭審察時勢之後發現這些紅巾軍之間好像有聯絡,卻又好像沒聯絡。譬如紅巾軍都拜一個人,也就是白蓮教主韓山童,稱其為天下共主,名義上為全國紅巾軍的老大;可是跟著又發現這些紅巾軍之間竟然也互相攻擊,最具典型的例子就是郭子興與孫德崖。

這對元庭而言並不是什麼好事,因為如果叛軍只是一股勢力,那集結全國兵馬就能一舉將其剿滅,而如果叛軍是不同股勢力,那就要有個明確目標,先打誰?於是元庭就先後制定了兩套應對方針:第一套就是誰露頭,先打誰;第二套就是放任不管,先讓叛軍自相殘殺,叫養賊滅叛。等叛軍部隊自己殺得只剩下最後一個時候,再以逸待勞,與其決戰,一舉剿滅。

元庭在平叛初期認為天下的叛軍都歸韓山童統帥,想當然地以為把韓山童弄死,天下的叛軍就會群龍無首,漸而自滅,於是就將主要的兵力集中在山東、河南圍剿韓山童。當得知山東的韓山童死後,陳友諒此時的內心是異常高興的:因為把地圖攤開,一眼就看得明白,元庭滅了韓山童之後從山東南下,首先遇見的就是金陵的朱元璋。

等著朱元璋被滅了後,下一個就是蘇州的張士誠,最後才能輪到自己。這也是自己為什麼要提前遷都到江西的原因。而且到了那時,元軍在經過朱元璋、張士誠的兩番消耗後,早已是疲憊之師,而自己卻一直在江西休養生息,等元兵一來,自己以逸待勞,大有一舉勘定天下之可為,能不讓人想想都激動嗎?可是當陳友諒暗自竊喜了沒多久,卻等來了一個目瞪口呆的訊息:元兵放過了朱元璋、繞過了張士誠,千里勞師奔襲,直接衝著自己來了。

這是讓陳友諒始料未及的,一時鬱悶一件事:同樣都是軍閥,同樣都是叛軍,你元兵憑什麼不打朱元璋?過了沒多久,又一個訊息傳來,差點沒把陳友諒鼻子氣歪:元兵沒打朱元璋,是因為朱元璋投降了……

當時元朝的平叛的方針還是以誅首為主,所以先打的就是紅巾軍天下共主韓山童。而在此期間,陳友諒殺師滅主上位後,自己取而代之,繼承了老大徐壽輝的帝位,也過起了一把皇帝癮。當了皇帝能不在‘小兄弟’面前顯擺顯擺嗎?於是就給名義上同是義軍兄弟的朱元璋、張士誠各發了份詔書,大意是隻要你們承認我的帝位,由我率領你們反元,事成之後,封官加爵,榮華富貴。

其實這份詔書連陳友諒自己都不信,就是得意了之後的臭顯擺,所以張士誠接了詔書後隨手就扔了,卻不料朱元璋反倒認真地接了下來。陳友諒得知之後,登時感慨萬千:還是朱元璋這小夥子有覺悟啊。可是當他知道朱元璋接下來的所作所為後,跟著就又氣得跳腳罵娘,從此恨上了朱元璋。因為朱元璋把他的詔書轉手送給了元庭,並以此向元庭投降。

這是李善長給他出的主意:元庭平叛方針是誅首之策,所以先打韓山童。滅了韓山童之後,接下來肯定會南下消滅咱們江南義軍,到那時咱們在金陵就‘擋了路’。等到咱們滅了之後,下一個就會是張士誠,最後讓陳友諒得漁翁之利。既然元庭滅了韓山童之後失去了主要目標,那咱們就給他找一個目標,正好利用這份詔書向元庭詐降。元庭有了新的目標後,就不會在咱們這兒浪費兵力,而是會直接去剿滅陳友諒。讓他們拼個兩敗俱傷,最後咱們得漁翁之利。

所以元庭在接到朱元璋的投降申請時,還顧及當初江南義軍曾經降了又叛、叛了又降的黑歷史,正猶豫之際,突然見了陳友諒的‘皇帝’詔書,登時就明確了下一個打擊目標:你還敢稱帝?於是如同李善長所料一般,元庭不願多在朱元璋這兒浪費時間與兵力,就同意了朱元璋的投降申請,跟著兵鋒一轉,奔陳友諒而去。

三:戰敗之恥,難解難消

元庭放過了朱元璋、繞過了張士誠之後,陳友諒遷都的如意算盤就落了空。在陳友諒看來,是朱元璋把自己賣了。從來都是他負人,哪輪得到別人負他?陳友諒就覺得朱元璋不簡單,日後必會與自己爭天下,絕對要早早除掉,可是眼下朱元璋已將禍水東引,元兵近在眼前,陳友諒也只能先出兵對陣再說。

而作為天下勢力最大的軍閥,陳友諒的實力果然也是不可小覷的,縱然元兵滅了韓山童之後是得勝之師,志得意滿,戰意高昂,但面對陳友諒的六十萬大軍,幾個回合下來,元庭就意識到了韓山童與陳友諒不是一個重量級的。

同樣都是義軍, 為何只有陳友諒一直被元兵盯著打?

想當初,元庭花了大量的兵力、財力光為了剿滅山東韓山童,就耗費了幾年功夫才成功,何況是此番勞師遠征?所以實力面前不容置疑,元兵此番打陳友諒的結果就是大敗而歸。從此之後也就沒有了剿滅江南叛軍的資本。而當元兵大敗的訊息傳來,朱元璋也再一次裹上了紅頭巾,元庭對此也是無可奈何,不得不制定了第二個政策:先休養生息,讓江南義軍自相殘殺,等到最後再傾全國兵力趁勢剿滅。

當元兵一敗退,陳友諒之名便威震華夏,一時之間,多少所謂知天時曉地利的大師開始近前附會,說什麼陳友諒應運之主,必能澄清環宇,驅除胡虜,恢復中華云云,將陳友諒捧的暈頭轉向。這些話在陳友諒聽來很受用,而傳到元庭耳朵裡那就是‘恨’,於是元庭雖沒有大舉進攻陳友諒的實力,卻有與陳友諒不死不休的心意,時不時趁著陳友諒不備搞個偷擊,弄個夾擊,使得陳友諒也是疲於應對。這種情況最後就逐漸形成了一種現象:元兵一直在盯著陳友諒打,彷彿眼中就沒有朱元璋與張士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