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生於紅燈區的孩子們擁有一部相機,有人成為導演,有人卻就此沉淪
在印度的加爾各答有一個地方叫做
索納加奇(Sonagachi)
,它是亞洲最大的紅燈區之一,也是加爾各答最為著名、年代久遠的紅燈區。
在這裡,大概聚集了人世間最多的“惡”,到處都是妓女、嫖客、皮條客、毒販……
整條街上汙濁、混亂,擁擠,充斥著慾望發酵的腐爛氣味,一臉麻木的站街女,手裡數著錢的男人,隨時發生著流血、虐打、甚至死亡事件,卻早已為人司空見慣。
然而在這裡卻有著一群孩子,他們和世界上大多數的小孩一樣天真,活潑,喜歡在馬路上如輕快地小鹿一般奔跑。
但是他們又和大多數的小孩完全不一樣,他們的母親大多數為妓女,父親則根本不知是誰,年紀小一點的被用腳鐐拴在自家門口,以防亂跑。
年紀稍微大一點的就要開始做各種繁重的雜活,深更半夜要跑出家門幫“工作”的母親跑腿買東西。
而他們的媽媽僅僅拉上一個簾子,就在她們面前做起皮肉生意來。
在他們的臉上有著與年齡不相稱的沉重與成熟。
這裡大多數的女孩子無法逃離母親的命運,長大後依舊會成為一名站街女,而男孩子可能就會成為毒販、酒販或者打手。
據統計,有12000名未成年女性在索納加奇從事性服務業,而嫖客只要支付1美元(約合人民幣6元)便可進行性交易,而官方卻是持無視、默許的態度,似乎連神明都已經將這裡遺忘。
這些出生在紅燈區的孩子究竟能不能改變命運?難道說他們的人生早已註定?
女攝影師
澤娜·布里斯基
曾經做出過嘗試,但是結局卻讓無數人唏噓不已。
原本澤娜曾來到索納加奇想拍攝一部紀錄片,但是由於當地種種複雜的因素,拍攝難以進行。
澤娜決定將相機交給那裡的小孩,用他們的眼睛去看待他們的世界,由此產生了紀錄片《小小攝影師的異想世界》,8個性格各異的孩子成為了主人公。
也許大多數的人都會認為,這些孩子應該無比憎恨自己的父母,他們的內心充滿了灰暗與痛苦,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
他們無條件地愛著自己的父母,哪怕母親滿嘴髒話,甚至對自己又打又罵,女孩塔塔卻說:
我不在意,畢竟她是我媽媽。
哪怕父親吸毒,母親離家出走,男孩阿吉依舊深愛著他,深情自豪地說:我爸是個非常好的人! 一下可以撂倒兩個壯漢!
這就是孩子們的世界,哪怕現實再骯髒不堪,他們卻依然滿懷摯愛與純真。
而一部小小的相機則讓人們透視到了這群孩子的內心。
這8個孩子大多數第一次拿到照相機,像對待寶貝一樣充滿好奇,澤娜為他們上攝影課,一點一點教他們相機的使用方法。
更讓人吃驚地是看著這些孩子們拍攝的照片成品,人們很難想象到這些它們拍攝於如此黑暗而骯髒的地方。
這些照片如此斑斕、多彩,甚至還有著夢幻的味道。
由此也讓人看到了這些孩子心中的無暇與純淨之地,宛如彼得潘的neverland。
這8個孩子愛上了攝影,不僅僅是因為拍照新鮮有趣,更是當拿起相機那一刻,他們彷彿可以進入一個自己創造的世界,從而忘記現實的灰暗。
每一個孩子按下快門的時候都笑得那麼開心,開心到讓人心疼。
其中有兩個孩子讓人印象最為深刻,一個是寶貝(Puja),一個是阿吉(Avijit)。
寶貝是8個孩子中最活潑伶俐的,她膽子最大,不像別的孩子只敢拍自己身邊的人,而是拿著相機走到馬路上把鏡頭對向陌生人,坐在疾馳的腳踏車後座猛按快門。
儘管街上很亂,她有時候會被罵,但是她卻毫不在意,拍照時候的她快樂的像一隻小小鳥,她的作品內容豐富,也更有情緒,澤娜認為寶貝是所有孩子之中最擅長街拍的。
而阿吉則是這群孩子之中藝術天分最好的,他看上去有點壯,但是你如果說他胖,他就會發火。
原本他熱愛畫畫,而攝影為他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他對於拍照非常有自己的想法,構圖總是別樹一幟,甚至會有意識地製造前景來豐富自己作品的構圖,讓人不得不感慨藝術家有時候是天生的。
澤娜想為這些孩子們做到更多,她帶孩子們一起去海邊、一起去動物園。
孩子們一起坐在車上,天真無邪地笑著、鬧著,享受著他們這個年齡應有的快樂,人們如果僅僅看到這些片段,根本不會聯想到每一個孩子背後所遭遇的一切。
紀錄片《小小攝影師的異想世界》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生於妓院》。
而這些孩子的出身決定了他們想要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就已經要花費掉全部的力氣與運氣。
澤娜明白真正能改變這群孩子命運的不是她,而是教育。
她希望能送孩子們去學校上學,她開始為孩子辦理各種手續,聯絡寄宿學校,藉此幫助孩子們能夠脫離現在的生活。
可是幾乎沒有學校願意接收這群孩子,因為他們的父母大多有犯罪記錄,而校方甚至擔心孩子們患有艾滋病。
澤娜處處碰壁,不僅帶著孩子們去做艾滋檢測,還要說服一些把她們當做搖錢樹的父母,最後終於找到了一家慈善性質的學校同意孩子們去上學。
與此同時,以這群孩子拍攝作品為主題的展覽也獲得了廣泛的關注,他們的照片成為了國際特赦組織的月曆,還被拿去拍賣。
孩子們在展覽上被無數媒體採訪,閃爍的鎂光燈之下,他們似乎搖身一變成為了名人。
在這部紀錄片的最後,孩子們興高采烈地去上學了,而阿吉也終於歷經千辛萬苦拿到了護照,去代表印度去荷蘭參與世界新聞攝影展,這個活動每年全球會邀請9名兒童,而阿吉當年則是其中一位。
這部影片也獲得了當年的奧斯卡最佳紀錄片獎,澤娜從小李子手中捧過獎盃,孩子們也走上了奧斯卡的紅毯。
全世界第一次將如此多的目光投向這群孩子。
然而真的每一個孩子都從此走上了光明,過上了完全不一樣的人生嗎?
事實通常是殘酷的。
有的人確實擺脫了殘酷的命運,走出了自己的人生。
例如阿吉長大後被紐約大學電影學院錄取,之後更嘗試做一名導演,並一直堅持攝影,如今在ins上經常分享自己的作品。
有的人則任憑命運擺佈,重複上演著上輩的悲劇。
例如漂亮可愛的寶貝被母親叫回了紅燈區,甚至因有“奧斯卡女主角”的頭銜,成為了紅燈區的頭牌,澤娜曾經試圖解救她,但卻發現這是寶貝自願的。
寶貝知道這麼做會讓澤娜很失望,但是她的媽媽只有她一個孩子,她只能靠這個賺錢。
她的確更早得到了物質上的一切,最新款的手機,昂貴的電子裝置,甚至買了房子。
有人恨寶貝的墮落,哀其不爭,怒其不幸。
可是想要掙脫命運本就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像有網友看過紀錄片後評價:人生的悲哀不是歷經坎坷,而是在奮力拼搏之後卻發現命運早已註定。
正因如此,每一個敢於與命運反抗的人才顯得如此難得可貴,值得稱讚。也許未必成功,卻依然懷有勇氣與希望,這才是真正的勇敢與強大。
也許命運是身後的一張黑色巨網,無時無刻不在吞噬著人們,摧毀意志與心靈。
可是越是身處黑暗,就更要做一個追光者,哪怕只有那麼一線微光落入眼底,也要向著它去努力衝破黑暗。
撰文:藝大人
編輯:吳司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