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殺三個皇帝,為什麼權臣宇文護卻沒能篡位成功?
公元
560
年,北周明帝宇文毓被宇文護弒殺,加之此前西魏恭帝拓跋廓、北周孝閔帝宇文覺,宇文護成為了史上為數不多上演弒帝“帽子戲法”的權臣,而宇文護如此煊赫,則不得不提叔叔宇文泰。
隨著柔然式微,六鎮原本作為防範柔然而設定的邊防重鎮,在北魏孝文帝一系列漢化政策之下,日益邊緣化,不斷累積的不滿以及鎮將“御下失和”,導致了公元
523
年的六鎮兵變。
起義軍風起雲湧,北魏派遣的討伐軍屢戰屢敗,關鍵時刻與北魏有著很深淵源的爾朱榮部站了出來,成為了北魏的一支重要平叛力量。
爾朱榮部中有著眾多六鎮豪族,其中包括同為武川鎮人的宇文泰、賀拔嶽,兩家有著通家之好,父輩曾並肩作戰,六鎮之亂後,宇文泰加入賀拔嶽部。
雖然兵變受到鎮壓,但也動搖了北魏的統治根基。隨著爾朱榮部節節勝利漸成威脅,進而遭到孝莊帝的殺害,高歡趁機擁立孝武帝,大權在握。
此時的關中,爾朱榮派遣的軍隊激戰正酣。
獲悉爾朱榮遇害,結束平叛的統帥爾朱天光匆匆返回,對付高歡,留下賀拔嶽等鎮守關中;不久後,賀拔嶽遭到了受高歡唆使的侯莫陳悅誘殺。
誰將成為接班人呢?遠在荊州賀拔嶽的哥哥賀拔勝並不打算接管,只是派獨孤信前來了解軍情。最終頗有話語權的趙貴和寇洛提議宇文泰,也得到了大多數人的同意。
一則在武川,宇文家族與賀拔家族實力相若,其次宇文泰頗具政治頭腦,深受賀拔嶽賞識,曾提出經營關中周詳的計劃,此外還曾出任夏州刺史,在任上展現了不俗的政務能力。
獨孤信印信
事實證明,選擇宇文泰是正確的,其領著隊伍走在了正確的道路上。宇文泰首先以報仇的名義兼併侯莫陳悅,統一了關中,其次迎孝武帝入關中,在政治上取得了合法性
。
但孝武帝打錯了算盤,宇文泰一樣沒有將其當成真正的主子,只是想
藉助這面
“
金字招牌
”
壯大己方勢力。
為時已晚,不甘束手待斃的孝武帝準備殊死一搏,卻遭到了宇文泰的反殺,取而代之是更配合的西魏文帝元寶炬。
此時北魏已分裂為東魏、西魏。無論從人口、經濟還是軍事實力,東魏都強於西魏。有鑑於此,宇文泰“挾天子以令諸侯”,大刀闊斧進行改革。
首當其衝的是應對東魏的軍事威脅。宇文泰所部主要由武川、胡人部落以及關隴地區組成,為了將其統合起來,建立起一支中央禁軍,宇文泰創立了府兵制。
組織架構是模仿鮮卑八部,設立八柱國,士兵隸屬於八柱國,但宇文泰和元欣是不親自帶兵的,實際帶兵的只有六柱國,每柱國又下轄兩大將軍,共計
12
將軍。
同時,恢復鮮卑姓氏等一系列關中本位政策作為配套,如趙貴家族改為乙弗氏,李虎家族改為大野氏,楊忠家族改為普六茹氏,從而形成了關隴集團。
一則緩和消除北魏孝文帝時期,因改漢姓帶來六鎮普遍不滿的情緒;其次隨著軍隊中加入的漢人數量的激增,一定程度消除彼此的隔閡。
此外還加強了整頓吏治、選拔賢良、發展生產等方面,從而達到富國強兵的目的,得以在東魏環伺之下,在關中站穩了腳跟。
照此發展,假以時日,架空了西魏,宇文家族取而代之是遲早的,可以說宇文泰基本把“餅”都喂到嘴邊了,為何其沒有完成這一步呢?
因為公元
556
年宇文泰溘然長逝,考慮到諸子還小,鬥爭經驗不足,不是高洋(高歡之子)的對手,臨終前將接力棒交給了宇文護。
上述提及的喂
“
餅
”
,嚴格說起來宇文泰留有“手尾”,一部分呢,是忠於並追隨孝武帝入關的
山東人士
,另外關隴集團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如獨孤信則傾向於孝武帝,而遭到外放。
這些難題都留給了宇文護。
相較於八柱國,宇文護“
名位素卑
”,資歷較淺,導致了“
群公各圖執政
”的局面。不是宇文泰沒有早做打算,只是原本宇文泰著重培養的宇文導(宇文護哥哥)死在前面,這才抓“壯丁
”抓來了宇文護。
頗有些硬著頭皮上的宇文護請來了八柱國之一的於謹,才勉強鎮住場面,完成了權力交接。
平衡也只是暫時的。眼見次年宇文護廢黜了魏恭帝,立宇文泰世子宇文覺(孝閔帝
),獨孤信、趙貴又被排擠出了最高權力之外,趙貴再也坐不住了,打算聯合獨孤信幹一票大的。
但獨孤信表現得騎牆,不置可否;計劃敗露,趙貴等一眾人被殺,獨孤信自己也被逼自盡。北周建立後,宇文護再下“兩城”,又殺了孝閔帝
以及明帝宇文毓,上演了弒帝“帽子戲法”。
宇文護
這正是宇文護的高明之處,憑藉著朝代更替之際,官拜大冢宰,牢牢掌握了宇文泰建立的左右
24
軍。
宇文護接著又下令北周六官中的其他五府聽命於其天官府,形成了依靠軍權控制政權。可見宇文護是依靠掌握著軍隊完成的廢黜,並不代表沒有反對者。
魏恭帝廢了也就廢了,廢黜宇文覺、宇文毓也能忍忍,只要宇文泰子嗣坐莊就行,但宇文護篡位,那麼性質就不一樣了。
首先關隴集團內部的異己勢力,趙貴、獨孤信事件是最突出的表現,即便宇文護當政之時,老一代的八柱國、十二將軍已故去多人,但始終這份力量還是存在的。
誅殺趙貴後所頒佈的詔書,只宣佈了趙貴以及同謀的罪狀,沒有提及獨孤信參與,息事寧人的態度說明了宇文家族篡位時日尚短,亟需穩定,貿然擴大打擊面勢必物極必反。
獨孤信
其次,宇文家族成員在六鎮之亂中,殞沒多人,以至於宇文泰掌權之後,只能依靠關隴集團中的其他人。
有鑑於此,宇文泰、宇文護有意識地派遣宇文家族適齡成員外調歷練。據不完全統計,16名宗室中曾有11名外任督都、總管、刺史的經歷,北周17個方鎮中,諸如秦州、益州等重要的方鎮基本由宗室坐鎮。
行廢除之事發生後,原本主要的外部矛盾轉變成了宇文家族的內部之爭,這部分宗室成了孝閔帝
、明帝與宇文護的拉攏物件。其中宇文直、宇文邕便由明帝著重提拔,併成為了親信。
所以,一旦宇文護篡位,上述兩部分力量將成為影響政局的不安定因素,搞不好,擁護宇文護的於謹、李弼也有可能反水,畢竟他們擁護宇文護是從國家利益出發的。
最後,宇文護對宇文邕
進行了嚴密的控制。吸收了明帝時期的教訓,宇文邕即位後,隨著適齡的宗室逐漸增加,宇文護也開始注重對宗室的提拔,以擴大統治基礎,軟弱皇權的力量。
宇文邕
作為較早參政的宗室,積累了豐富的鬥爭經驗,面對專權的宇文護不能亂來,於是整天召集大臣清談,不過問政務。
此外,宇文邕還不斷抬高宇文護的地位,給予各種特權。如賜予宇文護祭祀
德皇帝
(宇文泰父親)的權利,按照慣例,出身小宗的宇文護並沒有資格;即便聯合突厥伐齊大敗,宇文邕
也沒有任何懲罰。
北周武帝宇文邕
權力是毒品,使人上癮。上述的顧忌和宇文邕
表現得人畜無害,宇文護猶豫了,兩難之際選擇問道“
玄學
”,結果卻不理想,虞季才觀天象後,勸說宇文護“歸政天子”。
時也,命也!
不再執著的宇文護開始放鬆警惕,公元
572
年,宇文邕
趁宇文護覲見太后之機,夥同宇文直斬殺了宇文護,一代權臣就此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