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界之十二金人 第九回 龍嘯九天莫能當（4）
氣貫長虹伏雙龍
崔紹安排白羽在一旁擺弄人偶，自己坐在小柔和月嬌對面，這才問起詳細原因。小柔整理了一下思緒，說道：“這些文字記載了我塗山氏執掌的五靈符節，最初軒轅黃帝是準備賜給應龍大將的。應龍大將退位讓賢，自己隨黃帝飛昇昊天界，狐尊才承擔起青丘掌界大神的尊位。為了紀念應龍大將的功績，也為了和青龍靈族共同守護應龍的靈骨。狐尊幫助青龍族重新佈置了龍骨城，使龍骨城成為青丘後山的門戶，而歷代狐尊，都可以透過這條水晶通道，逢忌日來拜祭應龍的靈骨。”
崔紹聽了連連點頭，問道：“小柔，照這麼說，這個水晶通道我們是打不開的咯？”
小柔低頭沉思道：“文字記載語焉不詳，但提供了一條重要線索。這條水晶通道，除了狐尊大人可以開啟外，若有人能夠放出神龍之力，也能將水晶石擊碎。”
崔紹追問道：“‘神龍之力’？那不是高老爹講過的應龍大將才會的龍族絕學嗎？難道在青丘界，還有人會使用這門絕技？”
小柔想了好一會兒，抱歉道：“哥哥，這個我實在是猜不出來了。文字記載中說，想熟練掌握神龍之力的人，必須要先學會‘神龍訣’，這門絕學是應龍大將得到兩龍符咒後，為了將神力運用自如自創的功夫。它昇天後，這門絕技就失傳了，就是青龍族的族長也沒有得到傳授。對了，我剛才觸控玉石棺槨，腦中突然出現了鏡花水月陣中的那條金龍，哥哥，就是在忘川河裡將我送會水之靈界的那條金龍。我隱約覺得，這條金龍與神龍訣有某種神秘的聯絡，但其中的奧秘，我也想不明白了。”
崔紹搓手道：“等待狐尊大人來祭掃，不知要到猴年馬月，萬一他老人家有事外出忘記了日子，我們可就糟糕了。要取得神龍之力，這條路不知走不走得通。哎，小柔，高老爹說過，當初軒轅黃帝賜給應龍大將兩道神符，使應龍獲得了神龍之力，能夠驅使秋水劍。那應龍飛昇後，那麼這兩道神符還隨著他的靈骨安放在這石頭棺材裡也說不準。要不我來開啟棺材找找看？”
此言一出，把小柔和月嬌嚇了一大跳，雙雙搖手道：“崔大哥你是不是瘋了？擅動祖龍的靈骨，這可是騷擾先輩的大不敬之罪。”
崔紹哈哈大笑：“我是誰？我是洛東村的‘小太歲’啊！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到了森羅殿也要偷閻王老子三兩燈油。應龍大將已經過世那麼多年了，棺材裡要是留下什麼好東西，也應該貢獻出來嘛。再說，我們都是他老人家的後輩，又剛剛保護了他的墳塋免遭魔族毀壞，有功無過啊。他老人家大人不計小人過，不會和我們計較的。”
小柔和月嬌聽他亂七八糟地說了一通，都面露苦笑，卻也拿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小柔當先跪倒在玉棺槨，輕聲叩拜道：“應龍大將軍，我是塗山氏天狐族的小柔，我們有重要的事情要前往琉璃宮報信，被困在了您的陵寢中。實在萬不得已，想求助於您的靈骨、神符。如有冒犯，要降罪就請降在我的身上，與崔紹大哥和月嬌姐姐無關。”
月嬌聽了心中感動，崔紹則雙手合十，圍著棺槨四方亂拜了一通，然後摸索著棺槨的接縫，連用了幾次力，那玉石棺槨卯榫嚴絲合縫，哪裡能搬動？
崔紹急得抓耳撓腮，側目一看白羽擺弄人偶，正玩得起勁。崔紹靈機一動，支開小柔去給月嬌換藥，然後把白羽拉到棺槨前，讓他仔細觀察棺槨的卯榫，輕聲道：“白羽，我知道你天賦異稟，什麼難題都難不住你。你來看看，這個石棺材有什麼破綻或者機關沒有？怎麼才能弄開他。”
崔紹是混世魔王投胎，白羽是糊塗大仙轉世，這兩個人湊在一起，可說是天造地設的“絕配”。白羽摸著棺槨封蓋的縫隙，又觀察了棺槨四壁上的鳥獸紋飾。轉回頭拿來兩個人偶，扳動人偶的四肢當做算籌，計算了兩盞茶的時間，突然躺倒在棺槨的西側面，在一個龍形紋飾上按了一下，只聽棺槨發出“噼啪”一聲輕響，棺槨尾部的尾部彈出四個銅紐，白羽爬起來衝過去，兩手抓住最外側的銅紐逆時針旋轉一圈，然後將內部兩個銅紐輕輕按下，只聽棺槨發出“隆隆”之聲，彷彿內部有什麼機關訊息在運轉。
白羽喊道：“崔大哥，行了，你再來搬動一下棺材蓋試試？”
崔紹大喜，運足力氣掀動玉石棺槨的頂蓋，本以為棺槨是玉石製成，必定十分沉重，沒想到頂蓋應手而起，竟然不用費幾分力氣。但見玉槨內外共有四層，卯榫間有銅製的精巧訊息機關，引發機關的總樞就是玉槨尾部的四個銅紐。現在訊息開啟，安裝在各重玉石上的機關疊加運轉，將四重玉槨緩緩開啟，露出了中央的一座水晶棺材，棺中躺臥著一具巨大的人形骨骼，身上還穿戴了全副的金盔金甲。
水晶棺一顯露出來，崔紹胸前的黑曜石立刻劇烈抖動起來，撞得崔紹胸口生疼。崔紹剛隔著衣服捂住黑曜石，就見水晶棺的棺蓋緩緩移開，那個披著黃金鎧甲的骸骨竟然從棺中坐了起來。小柔和月嬌發現情況不對，雙雙躍起，拉著白羽站立在崔紹身旁。
那金甲骨神邁步出棺，威風凜凜地站到四人面前，身高足有一丈七八，低下頭歪著腦袋看著四人，噴了一口粗氣，甕聲甕氣道：“你們是誰？為什麼要吵醒我？”
小柔邁上前一步，跪倒行禮，說道：“您是應龍大將軍嗎？我叫小柔，是塗山氏天狐族人。”
金甲骨神點了點頭，打斷她插言道：“我就是應龍！嗯，你叫小柔，剛才在棺槨前誠心禱告的女孩就是你吧。不錯，是個乖孩子。”
應龍又扭過頭看了看白羽，白羽心中發慌，往月嬌身後躲了躲。應龍問道：“你這個小子又是誰？怎麼會懂得塗山氏從不外傳的機關術？”
白羽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月嬌壯著膽子道：“應龍大將，我們是蚩尤族的子民，我叫月嬌，他叫白羽。白羽他不小心驚擾了你，我替他給你賠禮了。”
應龍一聽“蚩尤族”幾個字，勃然大怒，仰天怒吼道：“蚩尤？蚩尤那個老匹夫已經被本將軍斬殺了，他的族人竟然還沒死絕嗎？”
月嬌氣往上衝，指著應龍道：“給你幾分顏色，你還就開染坊了。蚩尤尊神妄動兵禍，是他的不對，但他已經被你殺了，我們這些遺世子民有什麼罪？你就這麼瞧不起我們？來吧，咱們打上一架，讓你看看蚩尤族的兒女不是好欺負的！”
應龍不怒反笑，說道：“看不出小丫頭年紀不大，脾氣倒是不小，挺合我的胃口。算了，你沒經歷過當年的涿鹿大戰，不知道你的祖先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我不與你計較。那個叫白羽的傻小子，你怎麼不說話？我問你你怎麼懂得機關術的？趕快回答！”
崔紹見白羽嚇得抱著頭一言不發，連忙陪著笑臉湊了上來：“應龍大將軍，你問錯人了，這個白羽憨憨傻傻的，不懂什麼機關術，就是誤打誤撞打開了您的棺槨，純屬巧合、純屬巧合。我還沒自我介紹的，我姓崔，叫崔紹，是神州界洛東村人氏，我早就聽說過您的赫赫威名……”
話沒說完，應龍怒道：“滿嘴謊話的小兒，剛才你繞著我的棺槨亂拜，嘴裡不乾不淨的說了些什麼？”
崔紹心裡一驚，剛才他假意參拜，其實嘴裡汙言穢語，將應龍好一頓貶損。此刻被人戳穿，就算臉皮再厚，也禁不住面上變色，兀自抵賴道：“沒有啊，我祝您老長命百歲，那個那個福壽安康。還祝您妻妾成群，百子千孫，你看你生的那麼多龍子，一個個長相都和你不同，也不知道你是怎麼生出來的，小生佩服的那是五體投地……您得空的時候，好好教教我。”
應龍氣得漆黑的眼眶中都要噴出火來，罵道：“臭小子，讓你不敬尊長，先接我一拳！”說完提前石缽大小的拳頭，快速絕倫地向崔紹頭上擂來。
小柔等人見應龍暴怒，早就加上了小心，見應龍出手，一起上前幫助崔紹抵擋。應龍是軒轅黃帝的先鋒大將，武功絕倫，出手前早就想好了對敵策略。他攻擊崔紹為虛，實際雙拳橫擺，分襲小柔和月嬌，小柔動作敏捷，以柔克剛，堪堪避開。月嬌腳上有傷，縱躍不靈，挺叉硬接之下，只覺得氣血翻湧，連退了十幾步，腿一軟坐倒在地，連手中的鋼叉也飛出老遠。
崔紹見二女吃虧，行圍魏救趙之策，中路突進攻擊，應龍一聲長笑：“來的好，早就等著你了！”雙拳向中心一合，一招“雙風貫耳”，快如閃電般拍向崔紹的腦袋。崔紹明知應龍力大，硬接這一招很可能雙臂不保，無奈身在半空招式已經使老，再無轉圜的餘地，牙根一咬，雙掌對雙掌，四掌相交，崔紹只感到兩股巨大的力量同時壓來，渾身血液沸騰，頭疼欲裂，整個身體頓時無法動彈。
小柔見月嬌受傷，崔紹被困，心急如焚，大聲喊道：“應龍前輩，你這麼不講理，莫怪小柔冒犯了。”一轉身化為狐形，七尾箕張，運足九尾功嚮應龍的肋下擊去。
應龍全神貫注地看著崔紹，彷彿見到了寶貝一樣。頭也不回，抽回左掌握成拳頭，輕輕一拳擊出，只見一條帶著翅膀的金色飛龍從他的拳鋒處飛出，龍嘴張開，一口將來襲的氣功彈叼住，龍嘯聲中，氣功彈被金龍咬碎。金龍威勢不稍減，張牙舞爪地繼續向小柔追擊而來。
小柔見到這條金龍，目瞪口呆，竟然忘記躲閃，眼看金龍神力就要擊在小柔胸口，旁邊的崔紹突然怒吼一聲，雙手推開應龍的單掌，一個箭步躍到小柔身前，雙手舉過頭頂，死死托住金龍的巨口，口中大喊：“小柔，快退開！”
金龍連聲長嘯，巨口離崔紹的頭頂越來越近，只有半尺不到，小柔跪倒在地，眼中怔怔流淚，哭道：“金龍，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鏡花司中的小柔啊！你是來殺我的嗎？那就請你放過崔大哥，衝我來吧。”
崔紹此時被金龍的氣勁團團包裹，感覺渾身如遭火焚，血液沸騰，面板都要寸寸桀裂。他披頭散髮，眼中噴火，死死盯住應龍，突然仰天長嘯，雙掌收回，直接用胸膛迎接金龍氣勁。小柔雙眼一閉，知道崔紹為了救自己，此番性命難保。心中只是想著：我答應過崔大哥，這輩子都陪著他，他若死了，我絕不獨活。
只聽驚天動地一聲巨響，滿地的灰塵被金龍氣勁震得翻湧成一片煙霧。煙霧過後，小柔睜開流淚的眼睛，看見崔紹仍在擋在自己身前，不但安然無恙，連汗毛都沒有少掉一根。
再看應龍大將，左臂已經低垂下來，似乎受了重傷。但重傷之下，應龍不怒反喜，仰天大笑道：“老夥計！真的是你啊！沒想到你隱居了這麼多年，今天又來見我了。不對，不對，你不是他，你還不是他。我明白了，老夥計，你等了這麼多年的奇緣終於要來了！好，我一定成全你！”話沒說完，應龍抬起右拳，喝道：“好小子，你再接一接我的青龍之力吧！”
話音未落，只見應龍一拳打出，一條青色的飛龍又從他的右拳中飛出，這隻青龍，體型被上一條金龍略小，但速度卻快了很多，崔紹神態恍惚，根本沒有躲閃，青龍氣勁就暴擊上了他的胸膛。
一陣沙塵飛過後，崔紹仍然屹立不倒，只是茫然地端詳著自己的雙手。白羽眼尖，在一旁喊道：“崔大哥，你胳膊上出現神符了。”小柔的和月嬌聽到白羽的話，急忙看崔紹的胳膊，此時的崔紹，兩條衣袖已經被氣勁震碎成了破布條，露出健美的兩條裸臂，臂上隱隱著一青一黃兩道符咒圖案，圖案閃動了一會兒，片刻消失不見。
眾人還在驚喜時，只聽轟隆一聲，應龍本來站立的骨架突然散落一地，只剩下一副盔甲平整地擺放在地面，威勢猶如生前。
崔紹第一個衝上前去，小心地捧起了應龍大將的頭骨，只見頭骨上露出的兩個黑洞洞的眼窩，似乎還在流露出欣慰的眼神。崔紹將頭骨放在棺蓋上，跪倒在地，連磕了五六個響頭，最終匍匐在地，掩面抽泣。
月嬌等人圍攏過來，小柔和崔紹緊緊擁抱在一起，月嬌在一旁輕聲安慰。過了好一會兒，崔紹擦乾眼淚，說道：“我想我得到神龍之力了。”
眾人聽了又驚又喜，月嬌性急，更是連連追問，崔紹哽咽道：“剛才兩股神龍之力進入我的身體，我只覺得胸膛都快要炸裂了，冥冥中，我好像看到英武神勇的應龍大將站在我的面前，他對我說‘小子，堅持住！你既然是身負責任而來，就絕不能輕言放棄！收下這兩股神龍之力，去琉璃宮，完成你今生的使命吧！’說完我就看見應龍大將轉過身，走入了黑暗之中。”
小柔低頭看了看散落一地的靈骨，也跪倒叩首，感激萬分道：“多謝應龍大將軍手下留情，沒有傷害崔大哥的性命，還收他為徒，傳功於他。小柔以後日日為您祝禱，以謝您今日的大恩大德。”說完，小柔將一塊塊散落的骨頭拼接完整，小心地重新放回水晶棺內，大家一起動手，很快讓應龍的靈骨重新披掛好生前的戰甲，穩睡棺中，然後白羽重新啟動玉槨上的銅質機關，四重玉槨在機甲的驅動下一層層重疊，重新緩緩合攏，最終完全恢復如初。
崔紹站起身來活動四肢，才發現渾身的衣服破損不堪。幸好月嬌隨身攜帶了白羽換洗的衣物，取出一套遞給崔紹。白羽的身材與崔紹相差不多，崔紹換上衣服，除了略微緊繃，並無其他不適。
崔紹重又恢復了活潑的天性，衝著小柔一擠眼睛道：“這下子因禍得福，我得到了神龍之力，不用等狐尊大人來救我們了，待我放出神龍，開啟水晶通道，我們上青丘後山去咯！”
他蹦蹦跳跳地站到水晶石旁，雙臂展開，叫道：“你們大家都閃開了，當心等會兒神龍之力發出來震傷你們！呀！神龍出來！神龍出來……神龍，神龍，出……你給我趕緊出來！”
崔紹連續出拳，嘴裡大呼小叫，哪有一絲一毫神龍的影子？倒後來他拳打腳踢，上躥下跳，活像一隻瘋癲的大猩猩，可越是著急，神龍像是躲他越遠。
白羽看他累得雙手扶膝，呼哧帶喘。關心地跑過來問：“崔大哥，你是在跳舞召喚神龍嗎？你跳得如此難看，神龍會被嚇跑的。要不然你還是讓月嬌姐或者小柔姐姐來跳吧。”
崔紹懊喪道：“去去去，你懂什麼！誰說我在跳舞了？我在出拳你看不懂啊？這個神龍之力，到底什麼意思嘛，應龍大將一叫，它就乖乖出來。我跳舞跳了這麼半天，呸，什麼跳舞，我出拳出了這麼半天，它怎麼理都不理我？真是可恨！”他一邊發火，一邊走到水晶通道前，看著外面世界秀美的風光，忍不住伸手拍擊著水晶石大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崔紹雙手剛碰到水晶石，水晶石突然間消失不見，崔紹雙手沒有了依靠，重心失去，一個狗吃屎重重摔出了通道。這石室外正巧是一個兩尺多深的草坑，草坑裡掉落了好幾個熟透的野蘋果，崔紹一頭紮在蘋果堆裡，沾了滿身果汁，等抬頭坐起，嘴裡還叼著半個爛蘋果，那模樣真是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