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約作家來稿‖姓名:編號HD855B (昴月月)

二十歲的那年,我被一本叫做《流浪地球》的書震撼到了,書中一段話是這樣描寫的。

“你在平原上走著走著,突然迎面遇到一堵牆,這牆向上無限高,向下無限深,向左無限遠,向右無限遠,這牆是什麼?”

我本著正常人的眼光想象出這樣的畫面,可我絞盡腦汁也找不到任何一個具體或抽象的事物去描繪出來。

這個問題給我難住了,此時在我的腦海中只會浮現出如何去解釋問題,我無法把自己延伸到宇宙的邊緣,無法想到死亡,甚至是絕望和黑暗都沒有。

我想這也是我為什麼不是選擇天文學或者成為一名畫家的原因所在。

我把這樣的問題給我的小侄子,希望從小孩子的眼睛裡瞭解這是怎樣的一個世界。

可他並未理我,只是專注於自己的畫作。

他是一個聰明的孩子,受流浪地球的啟發,畫作中他把地球改造成了宇宙飛船,為它裝上了離子發動機,還有一片除幾顆星星外無邊無際的浩瀚宇宙。

從前,我也是一個“腦洞大開”的孩子,我曾現想象過月球離開的情形;地球上存在的一隻乳白色的青蛙;優秀基因重組得到超人類;以及超人類與機器之間的戰爭……

當然,那時的我並未理解透徹“聰明”這個詞的含義。但付諸於各學科上的功夫和取得的分數是值得大人們炫耀的,那時他們也還是最關心我的人,最愛的人。

可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竟反感某些誇讚,似乎在大人們的世界裡,與那些值得攀比和炫耀的東西相比,他們青睞的是我在繪畫、舞蹈、音樂等方面的成就。

他們甚至關心起與我同齡孩子的諸多生活,他們開始迷戀下命令,喜歡制定無窮無盡的規劃,甚至是睡覺,吃飯……我的每一天都會被安排的滿滿當當,我也來不及思考自己的需要,也便絕對的服從命令了。

迎合和順從,似乎就已經與聰明、好孩子掛鉤了。

我夢見自己變成了純淨的空氣,世界都是平和乾淨的。可有一天被報道出空氣中出現霧霾和某些有害物質,我想是沒有人會注意到我的存在的。

難道我開始叛逆了嗎?

忽然不知從那冒出來個問號:他們愛我嗎?

我不能理解大人,他們就像馬達加斯加東北部哈拉島的熱帶雨林裡的蜥蜴一般,從鼻尖到尾部隨時變化出不同的顏色。有黃色、紅色、紫色,綠色,靛青、藍色、橙色,每一種顏色都代表著不同的大人。只是迄今為止世界上變色龍大多隻是受環境影響,而影響大人們變色的因素太多也太複雜,甚至隨著心情頻繁變化。

不知道為什麼會打這樣的比喻,好像是自己特意安排好的一樣。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把世界所有的大人都想象成蜥蜴,然後他們都出現在自己畫作裡。

我給他們都塗上顏色,他們便是這個藍色星球上存在的最特殊生物。興許它無法與西班牙抽象派畫家相比,但我認為這是自己畫過最奇妙的畫作。

但是它並未得到大人們的驚歎,他們右手托住左手的關節,食指和拇指就像一個音叉,腦袋在上面不停上下敲打移動,無意間就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

“你這畫的是什麼啊?”

“送你到繪畫班也有段時間,你看凱迪的作品,在看看你畫的……”

我並不在意這些指責,我會左耳進右耳出。我想比起其他才藝我更不適合繪畫,也便不會如大人般易怒易抱怨。

當然也有奇怪的大人會疑惑不解的站在畫作前去猜測畫的是什麼。

月餅,盤子,盒子,眼睛……

雖然他們大多抱有嘲笑或尋找開心,我依然會無比激動的介紹畫作的寓意。在一堆答案中,比起盤子我更喜歡聽到眼睛,這樣聽起來它們至少像有生命的個體,也比較接近我的原有寓意。

面對人們的質疑我會嚴肅的給他們介紹:“你們猜的都不對。”

“它們不是盤子也不是眼睛,而是蜥蜴,一群乳白色的蜥蜴。”

我會注重強調一下是乳白色的蜥蜴。他們開始一驚便問“為什麼蜥蜴的身體還是沒有顏色。”

然後我又會再強調一下是乳白色的蜥蜴。在它們的四周畫上了黑色的邊緣,它們被裝在一個黑色的罩子裡,看不清任何東西,內心是懼怕的,不敢胡亂跑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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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聽到這大人們又會問那些有顏色的近似橢圓的是什麼。

當我回答是眼睛時,大人們終於詫異了。

“眼睛?”

“在黑暗的罩子裡,什麼都看不見,不應該是黑色的,怎麼能是眼睛呢?”

對於大人們提問我給他們塗上顏色,五顏六色的。面對未知的世界,他們並不知道周圍是美麗的玫瑰園還是大片的青草地,更看不清周圍任何一個人。

“他們心裡面住著一個精靈,可以實現願望的精靈。”

所以能聞到玫瑰花香,能感受到微微的風,或者是駐足在一片金黃色的原野裡。他們也會憑空去想象和猜測眼睛看不到的東西。猜測身邊的人是大人還是小孩,是女人還是男人,甚至是一頭奶牛或是一隻山羊。

他們全是大人,全都生活在一個誰都看不明白的世界,顏色也全由自己想象出來的。

學校裡的老師確實是被我驚住了,他們說這是漫畫,拿著我的畫作告知大人們“庫克很聰明,想象力豐富,如果從現在起就注重引導,長大後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漫畫家。”

我並未考慮過寓言長大後會去畫漫畫或是其它的職業。我一直想著乳白色的蜥蜴會在地球的哪個角落或是哪個星球,我想要他們陪我一起玩。

可他們都是大人,大人是不會陪小孩子玩的,而且大人只會關心哪些數字。我不想讓他們看到周圍的哪些數字,我會給他們畫上一副黑色眼鏡,黑色眼鏡是看不到數字的。

可他們還是會偷偷的去想象,如果這樣的話我再給他們畫上一張很大很大的床,睡著了就不會復思亂想了。

這是多麼美好的世界呀,我會做著飛船穿越在各個行星之間尋找這樣的生物和那張大床,可還沒來得急把飛船畫上去大人就給我報了舞蹈、書法、聲樂和鋼琴培訓班。

他們都是大人,小孩子是不知道大人想要什麼的。我在想長大了是成為一名畫家,一名書法家,還是舞蹈演員,鋼琴家呢?

他們都是大人,大人是不知道小孩子想要什麼的。

我再一次陷入了煩惱之中。

我還是學習了一年的繪畫,現在的我畫一隻鵝也不會有人覺得它是一隻鴨子或是一隻在河裡嬉戲的鳥。它就是一隻栩栩如生的鵝,與凱迪畫的作品一樣逼真。如果它們同時出現,說不一定會被人認成雙胞胎兄弟或姐妹,完全區分不了。

我並未透過繪畫走向輝煌生涯,不知道他們也弄不懂我的作品,還是自己並未有任何天賦?

大人們不明白,現在小孩子們也不會明白,我也厭煩了一遍一遍給他們解釋。

可悲的也是現在,我基本上不會去畫一副畫彈奏一曲鋼琴。大人們要求我物理、地理,生物都考個好分數,我只好選擇在物理上多花些時間,生物上多花些時間,地理上多花些時間……

就是這樣我的生活變得乏味,就連友情都是像一張張畫紙一樣,輕輕就能捅破。此時的我想,長大了我就做一名探險家,忙於穿梭於高山峽谷之間,應該會無暇顧及大人的流言蜚語,這樣的我雖然會忍受孤獨,但不至於痛苦或一無是處。

我漸漸的習慣了他們,也懶得去想一些奇奇妙妙的東西,因為比起現實中的一隻溫順的綿羊,他們更喜歡一條畫在課本里的劇毒蟒蛇。我也把我的繪畫作品裝進了收納盒裡,然後埋在後院的那片麥稈菊裡,希望記憶如麥稈菊的花語一樣成為永恆的記憶銘刻在心。

當然我也希望在未來的某一天能找到一個懂我的人,明白我所現象的並不是荒謬或者只是視它為無稽之談。

我也畫過許多畫,諸如黃色的鳶尾花,黑色的玫瑰……

他們不存在於這個藍色的星球,甚至不在火星或木星。我沒有遇見過,他們只是出現在我的畫作裡,或者用大人的話說為幻想,大多會得到諸如幼稚之類的評論。

我不知不覺中走向了一個泥塘,被束縛住了,像極了無憂無慮的游魚突然被細密的漁網阻隔了自由,驚慌恐懼,孤獨絕望。

我想我也會有一顆有趣的靈魂。

我問過老師一些有趣的問題,例如“月亮會離開我們嗎,她是不需要我們了?”

“星空中有幾顆星星,最亮的是哪一顆?”

物理老師告訴我:抬頭第一眼看到的星星就是全世界最亮的星星,星星是不能用數量計算的,它只存在於我們心裡。

我很想追問下去,可我再說一個字,大人們就顯得有些不耐煩了。

所以,我得到更多的回答是不要把心思花在這些無腦的問題上。

我想我會變成一隻貝殼,內心也會闖進砂礫,是該開心著還是痛苦著?

我在這令人作嘔的疑惑中渾渾噩噩又度過了三年,忍受著萬般痛苦,內心無比渴望著擁有一顆珍珠。

我開始質疑自己,對生活失去自信和信心了。

我漸漸的發現自己也只乳白色的蜥蜴,也擁有一雙眼睛。

大人是透明的,我的眼睛是不能穿透明的東西。內心開始有太多顏色,每一個都很新鮮。幾乎都想佔為己有,或者把它們全用在形容自己。

五顏六色的,多麼驚豔的顏色,不知會有多少人羨慕稱讚。

但……

自己擁有了什麼色,適合什麼顏色呢?

我開始變得透明,開始像大人們一樣痛苦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