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凡諾說：羊家村村長的後門

文/於凡諾

一

我是一隻羊，一隻黑山羊，住在大明縣草原城羊家村。

大概因為這些年，醫療衛生的進步，羊群人口連年暴漲。然而當羊群人口翻了幾番之後，尖銳的問題出現了。

因為有限的社會資源實在無法滿足日益增長的羊群人口的需要。

尤其，眼下又是連續幾年災荒，

於是幾千年來偉大的羊的國度，第一次遭受了來自資源短缺的最嚴格的挑戰。

現在，即使一隻普通的羊，

也越來越明顯感覺。

比如，身邊的工作機會越來越少，工資越來越低，工時越來越長。而老闆們高喊，“加班，加班，加班。”當然，他們還無一例外地都振振有詞，“你們是願意失業，還是願意加班？”“在同等條件下，假如我們加班了，我們才有可能做得比別人多，我們才會成功，我們就能幹掉別人，那時候就是別人失業，而不是我們失業。加油，加油！”

比如，所有能找見的餐館酒店食堂，所配給的標準餐食物份量越來越少，價格卻越來越昂貴。以前餐館食堂遍地可見的標配，如免費湯、免費乾草雜碎粥等等，現在都收費了，且價格還不低。

還有，聽說許多職場中年的羊只，已經大量面臨失業，它們的收入驟減，生活質量將直轉直下。

而那些原本就生活在社會底層的羊只們的生活，似乎已經不敢想象，願上帝保佑它們吧。聽說，幾個月前，某地幾隻貧病交加的老山羊乘著夜幕深夜跳下了懸崖……

二

我們羊家村，

因為地理位置好，土地肥沃，常年雨水充沛，糧草素來豐茂。

我們從來不擔心糧草短缺。

至少，我長這麼大，還從未曾聽說過羊家村的羊們有過餓肚子的傳聞。歷史上，即使在最壞的年成，聽羊奶奶、羊爺爺們說，羊家村的父母們也從未斷過孩子們的糧草。就算是大家吃的少了點，羊家村的小羊們還是長的健健康康壯壯實實的。這是我們羊家村羊們的驕傲，這也是羊家村羊骨子裡的榮耀。

可是，這一次，竟然我們羊家村，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嚴格挑戰。

說起來簡直是匪夷所思。

原來，老村長看管著村裡的糧草，私下裡卻收受了隔壁村，隔壁村的隔壁村，隔壁村的隔壁村的隔壁村的臭羊們的好處，私自把我們村集體建設的那些大糧倉裡囤積的糧草大部分高價售出了，十個糧囤已經是九個空了。然而村長他還做著美夢，想著來年收成好，再低價買回來填空。沒想到連續幾年乾旱，四處糧草告急，無處可買。

終於紙包不住火，其實村民們早就想開啟村裡的糧囤了，可是當他們一開始找村長要求開啟糧囤時，村長竟振振有詞，先照例痛斥了大家一通，然後堅持說不到最後萬不得已不能開村裡糧囤。最後當村民們越來越多的吃光了家裡的餘糧後，他們一起找村長，一起打開了糧囤，然而在開啟的那一瞬間，大家目瞪口呆，大糧囤裡邊竟然空空如也！於是村民們的怒火徹底被點燃了。

“打倒村長！”

“法辦村長！”

“重選村長！”

……

三

這一次，

新村長是一隻長著憨厚老實靠譜的國字型臉的黑山羊，慈眉善目，溫和寧靜。

上任伊始，

他早出晚歸，一心撲在工作上，三過家門而不入。

就在羊家村絕大多數的山羊家庭陷入彈盡糧絕，真正巧羊難為無米之炊時，甚至傳聞有的山羊人家已經出現餓死羊的事件時。

新村長終於查出並追回了一大批被隱匿還沒來得及處理的糧草，據說數量頗豐，大約夠全村人吃一年的量。

獲知確切訊息的那一天，村裡敲鑼打鼓，開會慶祝，

會議中，按照村裡在籍的家庭為單位，每一家都領回了一大袋乾糧草。

頓時大家掌聲雷動。

“我們早就應該有這麼一位好村長了。”

“終於有了一個好村長。”

“黑羊村長就是好！”

“國字型臉的村長就是靠譜！”

“老實人當村長就是好！”

……

四

然而好景不長。

等到大家歡天喜地把領回的這一袋乾糧草吃完，村裡卻再也沒有什麼大的動靜了。

大家一打聽，終於打探明白。頗有些姿色的豆豆美山羊，傳話說，“新村長當初沒仔細核查清楚，數量上出錯了，糧草實際上遠沒有那麼多。”

一聽這話，很多山羊的心立刻涼了一大截。尤其是那些山羊父母們，一想起家裡正嗷嗷待哺的孩子，頓時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一股劇烈的憂鬱和悲痛禁不住湧上心來。

“不過村長說了，它正在努力想辦法。已經找到一些方法了，相信很快就能幫助大家走出困境。村長說了，你們先回家去，等有了好訊息，會立刻通知大家。”

“要不是原來的村長鬍作非為，我們也不會這樣的……”豆豆強調說。

聽了這話之後，群羊漸漸散去了。

“確實，都怪原來的村長。”“原來那可惡的村長，好狠毒啊。”基本上每一隻羊心裡都這樣想著，我也一樣，憤憤不平卻又無可奈何地，默默地回去了。

很快，羊家村，像我這樣的黑山羊，

使出渾身招數，竭盡全力工作之後，仍然餓的有氣無力，

大約是在我東奔西走感覺快餓死前的一瞬間，我忽然聽到豆豆的好閨密丫丫的聲音，

“咦，豆豆，你家那袋乾草沫是怎麼弄來的？”丫丫問道。

“噓……”

“村長家。”

“我的好姊妹，千萬別告訴別人。”

“村長家？”

“對，他家有一扇小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