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活在自己的偏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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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來源

:本文來自莫·喬達特(Mo Gawdat)著書《快樂演算法》。筆記俠為合作方,經授權釋出。莫·喬達特(Mo Gawdat)現任Google X商務官,其領導的工程師精英團隊堪稱谷歌的“未來夢工廠”。在過去的十多年裡,他堅持以快樂為研究主題,不但深入瞭解相關文獻,還和100多個國家的近萬人就這一主題展開對話。

封圖設計&

責編

| 蔚蔚

第 2693 篇深度好文:8474字 | 20 分鐘閱讀

讀書筆記·文化生活

本文新鮮度:★★★★★+

口感:海陸披薩

筆記君邀你思考:

你常常會假設事情嗎?

如果你假設的事情發生了,你會怎麼想?

你會被記憶困擾嗎?會別打敗一次就不敢嘗試了嗎?

當你走進辦公室,放下隨身物品的時候,不小心把桌子上的一根鋼筆碰到了地上,而你並沒有察覺到。

這件事本身微不足道,但是你的大腦可能會開始以下這番對話:

我的鋼筆丟了,我到處找都找不到它(過濾)。

我喜歡那根鋼筆(情感),沒了它我簡直不能活了(預測)。

它是我的幸運鋼筆(標籤),我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成功的會議(記憶)。

沒有那根鋼筆,我將一事無成,我的孩子會沒有東西吃(誇大)。

有人偷了它(假設)。一定是小明(假設)。

她很小氣(標籤)。

只要我讓這種事發生一次,就會成為整個辦公室的受氣包(預測)。今天是一根鉛筆,明天就是我的工作(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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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你坐下來,陷入消極情緒痛苦無比時,小明從旁經過,說:“嘿,你掉了根鉛筆。”

我們都經歷過類似的場景。

你是否曾經為某個朋友的一句話而反應過激,結果卻發現他的意思並不是你聽到的那樣?你是否曾經在沒有任何事實依據支撐的情況下預言大難臨頭?

在上面的場景中,明明只是根筆而已,但是大腦裡的想法讓它成了你的世界末日。

如果我們的想法能夠把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演變成一場嚴重的戲劇性事件,那麼或許我們就需要問一個顯而易見但很少被問及的問題:

我腦子裡那些連續不斷的負面情緒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一、大腦給你的資訊是不完整的

大腦為了專注於它認為要優先考慮的事,會將部分真相省略,所以我們看到的世界從來都不是完整的畫面。

事實上,我們的感知大多被過濾掉了,只給我們留下真相的蛛絲馬跡。

每一天的每一秒,這個世界都在拋給你各種各樣的資訊。

當你想要過馬路的時候,視覺向你提供的資訊會包括逼近的汽車及其預估的速度和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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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腦會計算你需要穿行的距離,並憑藉與生俱來的三角學和動力學知識,估算出一個可能的碰撞點。

它會指示你的雙眼調整焦距,檢視是否有紅燈或者交通標誌,並集中精力去聆聽是否有司機對你鳴笛示警。

它會協調你的肌肉動作,左看看再右看看,只為了再加一層預防措施,以確保不會發生意外——然後你決定邁步向前。

過馬路的時候,你絕對不會注意到周圍的氣味。

雖然你會聆聽喇叭和汽笛的聲音,但同時卻讓大多數無關的聲響啞然,比如拐角處樹上的鳥鳴,又比如身後遠遠傳來的嬰兒啼哭。

而且如果逼近的汽車快到足夠吸引你的全部注意力,那麼哪怕是一個穿著短裙的漂亮姑娘從馬路對面走過來,你也會視若無睹。

沒錯,過濾功能就是這麼高效。

當你走進電影院的時候,也能體驗到這種過濾功能。

最初,你會注意到空著的座椅、人、爆米花的氣味,以及出口標誌那討厭的燈光。

不過,一旦電影開始吸引你,你就會過濾掉所有不相干的東西,只接收電影的資訊。

你開始忘卻周圍的事物,而且如果電影足夠精彩,你甚至不會注意到時間的流逝。

當所面對的事件超出我們處理能力的時候,過濾可以用來減少我們的疼痛或情感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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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例來說,在骨折的情況下,極度疼痛會被過濾,這樣大腦就能專心求助。

眾所周知,在失去某個心愛之人的情況下,悲傷過程的第一階段總是從否認開始,這本身就是大腦用來應對不幸的一種機制,將失去這件事過濾出去和擱置起來,就彷彿它從來不曾發生過。

但當我們把過濾功能發揮到極致的時候,那種專注的能力就會起到負面作用。

有時候,我們會執著於一件讓自己不開心的事情,將所有能夠改變我們心境的積極資訊都過濾出去。

而與此同時,我們又會容許越來越多與過濾器相匹配的資訊透過,鞏固我們苦悶的理由。

由於真相被過濾出去,所以你輸入快樂方程式的內容變得扭曲了。

你之所以痛苦,不是因為生活沒有給予你期望的東西,而是因為你沒能留意到生活給予你的究竟是什麼。

二、假設只不過是大腦生成的一個故事

為了做出決定,大腦需要一套條理分明、通俗易懂的資訊。

所以在將大部分真相過濾出去之後,接下來大腦就要對看似被遺漏的所有資訊做出假設。

比如,能夠讀出一個拼寫錯誤的單詞就清楚地證明了它的這種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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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完整的英文應該是:It’s not hard for the brain to assume what’s missing——對於大腦來說,對被遺漏的內容做出假設不算什麼難事。

試圖對被遺漏的資訊做出假設或許不是壞事,但是為了符合大腦自己的期望而改變你真正看見的東西就有點兒過分了。

麻省理工學院的愛德華·阿德爾森進行過一項有名的實驗,利用一個棋盤的影象說明了我們的大腦是如何這樣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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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圖中,方格A和方格B哪個顏色更暗呢?答案很明顯,不是嗎?方格A顯然比方格B顏色更暗。

但這是個錯誤的答案!

同樣的圖,這一次讓其他方格都褪色,只看問題中提到的兩個方格(你自己可以透過遮住部分影象做到這一點)。

現在哪個方格的顏色更暗?只有用這種方法看圖,你才會看到真相。

原來是圓柱體的陰影讓白色的方格B變暗了,暗到足以等同採光很好的方格A的真實色澤。

但是由於我們熟悉棋盤的圖案,所以大腦就對方格B“應有”的正確色澤做出了假設,並用它作為你最後真正看到的內容。

現在把這個概念從視覺範疇抽離出來,應用於一般的想法,

你就會發覺我們一天到晚都在假設這個、假設那個

我們假設一個男人比一個女人強壯,假設灰白色的頭髮象徵著智慧,假設富有意味著成功,假設膚色……千萬別讓我開啟這個話題。

我們一直都被困在這些有偏見的假設中。

在現代社交圈子裡,各種假設更是層巒疊嶂,把我們對現實的感知都拉伸得變了形。

如今這個世界的威脅不再是老虎,而是有各種各樣的表現形式,比如討厭的同事、不忠的愛人,還有經濟危機。

這類事件太過錯綜複雜,以至於沒人能夠了解構成它們的無窮無盡又盤根交錯的細節。

當我們給這類錯綜複雜的場景填空的時候,原來的事件就變成了精心編造的故事,真相大部分都被改寫了。

假如呈現給大腦的現實是“上一季度我的上司沒能完成目標”,那麼你的假設可能會是,她正倍感壓力並因此害怕你的業績會導致她被取代。

這可能會導致你假設她要對付你,因此再一次毫無根據地假設她要想方設法讓你一敗塗地。

綜上所述,你會假設上司與你是敵對關係,於是一言一行都把她當成敵人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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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你換一種比較積極的心態,那麼同樣是觀察“上一季度我的上司沒能完成指標”這個事實,你就會構思出一個截然不同的故事。

你可能會假設這個季度你們的團隊必須完成指標,並因此進一步假設你的上司會竭盡全力地讓你成功。

綜上所述,你會假設上司與你是同盟關係,於是一言一行都把她當成盟友對待。

這兩種都是貌似真實的場景,但都不是無可置辯的事實。它們都只是一連串的假設,需要透過更多的真憑實據來驗證。

每天都有很多類似的情況發生。為了跟上節奏,我們的大腦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快地做出假設,然後採取行動。

這常常讓故事的內容以假設為主,以實情為輔。

不幸的是,由於愛發牢騷的大腦被設計成了生存優先的模式,所以往往會編造出一個通篇牢騷的故事,免不了讓你傷心或擔心。

但是別忘了,那些故事都不是真的,因為:

假設只不過是大腦生成的一個故事,它不是真相。

三、預測只是大腦生成的未來的可能性

既然大腦會做出假設來填補缺口,那麼最大的缺口是什麼呢?是未來。

我們對於即將到來的事情一無所知。

未來或許有100萬種可能,其中沒有一種是確定的,但是我們的大腦不會因此止步,它會厚著臉皮填補缺口。

大腦能將過去和現在的兩個或多個數據點連線起來,建立某種趨勢,然後再投射出完全以推斷為基礎的虛構的未來場景。

如果你最好的朋友的男朋友背叛了她,而且上午那部肥皂劇裡的性感小夥子也背叛了他的女朋友,那麼你的大腦就會把這兩個點連線起來,建立一種可能的趨勢:所有的男人都會背叛。

然後又在這種趨勢的基礎上進一步推斷,你的男朋友也註定要背叛你。

接下來,你的預測引擎就開始構思一個故事:記得上週你的男朋友對你的鄰居說了一聲“嘿”,正是那個鄰居,一年前還有一次跟他打情罵俏來著。

這簡直就是赤祼祼的背叛啊!

於是你知道劇情會如何發展了。你以為自己的預測真實得毋庸置疑,於是預測了故事的結局。準確嗎?差得遠呢,但至少故事是完整的。

這時事情就開始變得更加有趣了。

當你預測自己的男朋友要背叛你的時候,就開始表現得好像他已經背叛了你一樣,然後他就真的可能會背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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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果他真的背叛你了,你就會說:“看到了吧?我告訴過你這種事難免要發生。哦耶,我的預言成真啦!”

但那到底是預測還是起因呢?

有多少次是我們對未來的恐懼幫助造就了讓我們恐懼的現實?我們永遠都不得而知。

我只知道這一點:預測某件事的發生往往要為它的發生鋪平道路。

我們總是推斷、預測、預言,而且由於我們的預測改變了我們的行為態度,所以最後常常會讓預言成真。

這種事發生得越多,我們就越相信自己的預言即真相。

你聰明的大腦不再把預測呈現為可能會發生也可能不會發生的未來場景,而是將那種未來場景呈現為評估當前事件時必須考慮在內的一個事實。

於是你的快樂願望也就泡湯了。

但事實在這兒呢:請記住!

你的預測只不過是大腦生成的未來的可能性而已,它們還沒有發生,它們不是真相!

四、記憶只是對你以為發生過的事情的記錄

接下來,我們的大腦會追憶往昔,將我們對當前事件的感知和對過去的記憶混合在一起。

例如,我們在工作中假設某件事不會成功,而理由竟是之前曾經嘗試過並且失敗了。

這樣的偏見其實忽視了一個可能性,那就是之前那次嘗試的客觀條件如今可能已經徹底改變。

只因為之前一次努力的記憶就對當前這個前置詞視而不見,將會導致最後做出的決定並非完全基於當前的現實情況。

這種混合每個人都會做。

在個人生活中,我們對某個初見者的印象常常來自對某個相似者的記憶。

我們會將自己的記憶與當前的現實混合在一起,然後創造出一個被過去賦予了色彩的加強版看法。

如果你把一種看不見的汙染物——比如一種病毒——混入那一加侖水裡,那麼你面臨的風險在一定程度上還是可控的。

但是如果你又把那一加侖水丟進你的主要供水渠道,那麼大可放心,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你的每一滴水肯定都是被汙染過的。

不幸的是,當我們將記憶與當前現實混合在一起的時候,就在做著同樣的事。

我們把記憶看成是過去事件——真實發生過的事件——的檔案。

但實際上,記憶只不過是對我們以為發生過的事件的一種描述。

而且由於我們以為的內容總是在大腦的作用下發生扭曲,所以往往不是真實的。

我們將過去那些可能並不準確的故事強加在當前事件的純淨現實上,生產出一種危險的混合物,卻還以為那就是真相。

你和你的女朋友可能是第一次去某個風景優美的地方,卻以吵架收場,於是你對那個地方的記憶就被標記為傷心。

等你下次再去的時候,對那個地方的感知會被上一次的記憶汙染,於是你對它的評價就偏向於傷心。這就相當於你那一加侖被汙染了的水。

接下來情況甚至會變得更加糟糕。

因為你又把新的體驗——由一段當前的現實加上一段過去的傷心記憶構成——標記為一段新的傷心記憶,隨時準備在下一段故事中回收利用。

隨著你週而復始地混合過去與現在,感知的誤差幅度就會在每一次重複後成倍增長。

這個沒完沒了的圓圈使你的感知在連續迴圈中逐漸變得面目全非,把你推得離真相越來越遠。

所以,別再汙染你對當前現實的感知了。你的記憶只不過是對你以為發生過的事情的一段記錄而已,它們往往不是真相!

五、沒有情境的標籤常常會掩蓋真相

貼標籤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能力,就連猴子也不例外。

在一項很有名的實驗中,幾隻猴子被放入了一隻大籠子,隨之放入的還有一串掛在一架梯子頂部的香蕉。

當一隻猴子發現香蕉,並開始爬梯子去拿的時候,研究人員就朝那隻猴子噴射冰冷的水柱,然後再噴射其他猴子。

等梯子上那隻猴子爬下來的時候,其他猴子都溼漉漉、冷冰冰地坐在地上,非常不開心。

然而很快,它們中間又有一隻猴子抵制不住香蕉的誘惑,開始爬梯子。

於是研究人員再一次用冷水噴射所有的猴子。

沒過多久,猴群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當下一隻膽大包天的猴子企圖靠近梯子時,其他猴子就會立刻把它拽下來暴揍一頓,以避免再被噴水。

那些猴子將爬梯子的動作與一種不愉快的經歷聯絡在一起,生成了一個標籤。

哪怕不再有人噴水,它們也還是會避免拿香蕉的舉動,因為對它們來說,那種聯絡已經足夠清晰:梯子=冷水。

它們之所以會以偏概全,就是因為標籤從根本上掩蓋了一部分有趣的現實。

標籤會先入為主,取代進一步的分析,從而導致我們忽略當前的情境。

既然爬梯子會引發冷水澆頭,那麼就有必要避免爬梯子,但是當情境發生變化後,那種標籤只會讓猴子一直忍受不必要的飢餓。

而我們之所以忽略那麼多的現實,就是因為標籤的情境會因文化背景、年齡,以及100萬種其他的變數而變化

例如,在西方國家,一個身材苗條、面板黝黑的女人會被假設為富人並被貼上類似的標籤。

那些特徵似乎說明她有閒暇保持體形,也有時間曬太陽。而與此形成對照的是,在非洲的許多地區,有錢的女人往往身材更加豐滿,膚色也更淡一些。

這種特徵說明她們有充足的食物,也不需要總是在烈日下做工。而一個身材苗條、膚色偏黑的非洲女人,則很可能被貼上窮人的標籤。

無論妨礙我們接觸真相的能力是什麼,都會妨礙我們求解快樂。

當我們使用標籤的時候,就無異於將事件真實情況的各種可能性拆得四分五裂,最多隻留下一個近似的情況——很可能無法反映真相的一種草率判斷。

而每當把錯誤的內容輸入快樂方程式,我們就肯定得不到正解,於是就會痛苦。

除此以外,貼標籤還會奪走我們享受完整人生的樂趣,因為這個世界本來是一幅形色無限的拼圖,而標籤只能以少量顏色和名稱來呈現它。

當我們貼標籤的時候,就是在將人生要給予我們的豐富體驗拒之門外。

我對標籤有相當深刻的體會,在我兒子大學申請文書中,他曾寫到自己十幾歲的時候,頂著超酷的髮辮在東西方國家之間往來穿行,其間倍感痛苦。

在西方國家,他因為自己的名字、種族和信仰而被貼上標籤,而在東方國家,他因為自己不被當地文化接受而被貼上標籤。

他寫道:“人們只看到我的種族和髮辮,又怎麼能看清我是誰的真相?”

不過,標籤這種事從來沒有真的改變過他。無論有多少次被貼上標籤,他都堅持活出真正的自己。

在他從我們的世界離開以後,他的英語老師寫了一封郵件,將他描述為“從不為我行我素而辯解的小夥子”。

而在我的記憶中,他是教我以諸多方法看清真相的小夥子,其中最重要的一種方法就是:沒有情境的標籤常常會掩蓋真相。

六、不理智的情感會擾亂我們對真相的感知

情感讓我們生而為人,但是當把它們與理性邏輯混在一起的時候,我們的判斷力就會被削弱。

儘管我們的決定大多受理性邏輯驅動(在理想狀態下),但我們的行動大多受情感驅動。

我們為了雄心、喜好和願望而努力工作,我們為了恐懼或害羞而躲藏,就連貌似冷酷無情的警察和企業高管,也是以自豪、焦慮和恐懼的情感為行動激勵。

我們的情感是永續存在的,因為它們代表了我們這部生存機器的一個極為重要的組成部分。

如今很少有身體上的威脅,但我們身居現代的大腦還是不允許自己無所事事。它會不斷針對虛構的威脅涉入情感,併為此忙得不可開交。

我們的穴居祖先從未想過的事情似乎成了我們情感幸福的核心。

如果可以,你去問問穴居人的“收入”從何處來,那麼他一定會一臉茫然地說:“明天我們就去打獵。”

如果什麼都抓不到呢?“那我們就後天再出去。”等你年紀大了,不能再打獵了會怎麼樣?“部落族人會去打獵。”

那你的健康保險、孩子的教育基金,還有退休計劃呢?“哼啊???”

只要將現代的生活方式與過去做個比較,你就能瞭解生活為什麼會變得如此緊張。

那時的生活雖然更加殘酷,但也簡單得多。那是因為我們祖先的情感與動物王國的常態更加步調一致。就像我們一樣,羚羊也是會體驗到恐懼的。

當一隻老虎成為迫在眉睫的威脅時,羚羊就會迅速從平靜變為恐懼再變為驚慌。它的心臟開始加速跳動,而一種奇蹟般的反應即將發生:它會像一陣風一樣逃走。

在整個追逐的過程中,羚羊急轉騰挪,在溪谷間來回跳躍,那速度連威猛的老虎也無法企及。

幾分鐘後,它成功脫離了險境,然後就在突然之間回覆到了平靜的狀態,停下來開始啃食鮮嫩的草葉,就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而老虎呢,既然獵物已經逃脫,也就不再逗留。它不會因為自己在最後那個左轉彎速度太慢而自責,也不會在其他老虎面前自慚形穢。

一旦獵物逃脫,老虎也會回覆到平靜狀態,默默地坐下來,不為停在自己臉上的那些蒼蠅而心煩。多麼發人深省的道理啊!

我們現代人類的表現則與此不同。

我們經常涉入某一種情感,而且動輒同時涉入好幾種情感,有時甚至是互相矛盾的情感。

其中許多情感都會讓我們停留在不快樂的狀態。

然而,我們還是讓它們保持活躍——有時甚至是一輩子——卻並不總是承認它們的影響。

我們在職場關係方面的訓練——要求我們理智優先,情感墊底,並且在情感冒頭的時候將它們隱藏起來。

但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我們的情感至今仍在控制一切。

而且我們還掩蓋了一個現實,那就是我們往往先是基於情感做出決定,然後再收集資料來支援那個決定。

如果你真的想買一臺新的電視機,那麼很可能會在幾秒鐘之內就決定將它歸為很划算的範疇,然後再開始尋找各種理由為其提供支援。

當你尋找這筆交易好的一面的時候,往往會對不好的地方視而不見,於是最終把那臺電視機搬回了家。

反之亦然。

我們不像自己以為的那樣理智,不理智的情感常常會擾亂我們對真相的感知。

七、誇大會給現實披上虛構的外衣

大腦的驚人毅力讓人不得不佩服。

它最堅定的原則是,你怎樣小心都不為過。

如果真相不夠說服我們採取行動和躲避風雨,那麼大腦就會透過將其誇大來吸引我們的注意力。

雌孔雀更偏好大尾巴的雄孔雀,也使得最強壯的雄性獅子或大猩猩能夠俘獲所有雌性的芳心。

可想而知,在我們這些更高階的物種身上,峰值漂移的特徵更是隨處可見。

為了給自己的後代尋一個合適的父親,女性會找一個基因良好和生活穩定的伴侶。

她們不但會被肉眼可見的強壯體魄吸引——那意味著良好的基因——也會被顯而易見的財富、官位、成功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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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些要素越被誇大,對她們的吸引力就越強。

所以將自有品牌打造為財富和成功標誌的行業才會成功,而男人也會本能地被誇大了身材比例的女人吸引——那意味著繁殖能力。

他們會被更大的——好了,你知道我想說什麼——特徵吸引,所以整形美容行業才如此成功。

但這些誇大都不是真實的特徵,它們只是一種誇張的外形而已,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代表真實的財富或生殖能力。

誇大會誤導我們,但更重要的是,被誇大的消極因素會導致我們痛苦。

當一個消極事件被誇大的時候,哪怕在統計學意義上它不太可能傷害到我們,也還是會讓我們擔心。

飛機失事、鯊魚攻擊或恐怖主義佔據著我們的頭腦,但奪去成千上萬人生命的日常危險卻被視若無睹。

普林斯頓大學教授兼諾貝爾獎獲得者丹尼爾·卡尼曼將這稱為“

可得性啟發

”(the availability heuristic):

如果你想到一件確定存在某種風險的事,那麼你——你的大腦——就會誇大它的可能性

卡尼曼說:“在你看到馬路邊有輛車翻了個底兒朝天之後,發生事故的機率就莫名其妙地增加了(在你的頭腦中)。”

而沒有被誇大的事件儘管數量真的很多,卻會被忽視。

想一想媒體很少報道的那些事件就知道了。

俄勒岡大學心理學教授保羅·斯洛維奇說:“‘9·11’恐怖襲擊事件在一天之內奪走了3000餘人的生命,但是1994年,盧安達在100天之內就有80萬人被殺——也就是這100天裡每天都有8000人被殺——而世界人民對此卻無動於衷。”

透過在我們的腦子裡播放被誇大的觀點,大腦就可以利用人類趨向於峰值漂移和可得性啟發的特徵來吸引我們的注意力。

而且一旦它得逞,就會最終讓我們以不必要的痛苦作為代價。

我們過分解讀一個朋友所說的話,誇大失業帶來的威脅,放大每一種恐懼和擔心。

在這個過於喧鬧的現代社會,誇大已經逾越了界限,使大腦呈現給我們的所謂真相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虛高的。

誇大以各種形式讓我們設定虛高的期望,毀掉我們對生活的滿足感,全然不管生活實際上有多麼快活。

一個被誇大的觀點難免讓人不快樂。而更重要的是,它連準確性都不具備。誇大會給現實披上虛構的外衣,而那無異於一種謊言。

請記住!大於真相就意味著小於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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