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產電影《媽媽！》熱映，導演楊荔鈉：除了母愛，我也想談談人生終極問題
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陸芳
9月21日是“世界阿爾茨海默病日”。有資料顯示，我國阿爾茨海默病患者人數已居世界第一。最新研究報告指出，我國阿爾茨海默病患病率比全球標準患病率高出了17%，併成為導致我國居民死亡的第五大疾病，這個排名還可能繼續上升。然而，國內還有很多人對阿爾茨海默病的認識存在誤區，就診率和治療率都不高。
眼下，在全國影院裡，有一部以阿爾茨海默病為題材，在杭州拍攝的浙產親情電影《媽媽！》正在熱映。
《媽媽！》由楊荔鈉導演，尹露監製，吳彥姝、奚美娟領銜主演，文淇特別主演，朱時茂友情出演，講述了一個85歲媽媽照顧65歲阿爾茨海默病女兒的動人故事。
電影上映後，引發社會各界對阿爾茨海默病患者、患者家屬和相關群體的關注。而電影對該疾病的真實呈現，該疾病帶來的精神和情感上的痛苦，以及老年照護等現實議題，也讓《媽媽！》成為當下院線市場中一部頗具人文氣質的佳作。
近日，《媽媽！》導演楊荔鈉在接受採訪時，透露了為何會選用阿爾茨海默病這一題材，以及拍攝時與吳彥姝、奚美娟兩位國家一級演員的合作經歷。
楊荔鈉
阿爾茨海默病母女設定為退休教授，是為致敬一代知識分子
楊荔鈉是國內一位優秀的女性導演，《媽媽！》（原名《春歌》）是她繼《春夢》《春潮》之後的女性三部曲的最後一部。
她表示，第三部有好幾個文案，但最終選擇了這一部，是因為它更讓人魂牽夢繞。
楊荔鈉（左一）
“ 《春潮》和《媽媽！》，雖然都是母女關係，但是完全不一樣的母女關係。《媽媽！》這對母女她們愛著對方，她們成全著對方，她們一直在生活中相互照顧著對方，而且是人到晚年一個關於生命終極的探討，所以作為第三部，我認為是合適的。”
而這次選擇在杭州拍攝，是因為杭州的氣質與電影非常相符。
“杭州是一個很奇妙（的地方），我去年來參加西湖紀錄片大會（當）評審。朋友陪我去看浙大的教授老師，去跟他們見面，走過的一些路，和我劇本里的契合度非常高……我當時就想這個故事不能去往別的地方，它只屬於杭州。杭州的水，杭州的柔，杭州的韌性，這些也都是屬於（這對）母女的、這部電影的特質。”
《媽媽！》中，母女是大學的退休教授。主場景母女的家，是在浙大華家池校區的教授樓拍的，還有西溪路杭大新村的景，展現了浙大的人文景觀。
“我設定的她（媽媽）是1930 年左右出生的。那一代知識分子 ，對這個社會是有承擔的，對這個國家是有愛的……我之所以想拍這一代人，也是向這一代知識分子致敬。他們曾經像燈塔一樣照亮過這個世界，年輕的一代也是沿著他們的步伐走過來的。”
阿爾茨海默病人的悲劇性，有時是憂傷的
電影上映後，有觀眾表示，“透過這部電影第一次認識到了阿爾茨海默病的多樣性。原本對它的認知太膚淺了，只以為會忘事而已”。
楊荔鈉說拍攝前，自己看了很多關於阿爾茨海默病的故事、紀錄片，接觸了很多阿爾茨海默病人及家屬。
“在我看來，阿爾茲海默病人有悲劇性，他（她）的悲劇性有時候是憂傷的。阿爾茨海默病最感動我的是，我不認識你了，但我依然愛你。我們一直都在談愛，談親情，談愛情，但我覺得當你這一切記憶所有的附屬條件都消失的情況下，這種愛還存在，這個不就是你真正剩下的唯一的東西嗎？”
《媽媽！》講述的故事有一個很特別的地方是，85歲的母親照顧65歲的阿爾茨海默病的女兒。而其實，年紀越大更容易得阿爾茨海默病。
“這個病現在在中國的發病率很高，世界的發病率也很高。 我想它首先是一個有社會探討意義的題材，然後女兒得，女兒發病，可以讓這對母女關係的戲劇化，有進一步的推動性。”
電影裡，奚美娟將阿爾茨海默病人從患病初期，到中期，到後期整個發病過程，演繹得細膩真實。
有觀眾看完電影后表示，“在電影中清晰地看見阿爾茨海默病發展的全過程，瞭解到它的危害，需要呼籲全社會更多關注”。
楊荔鈉也對奚美娟的表演讚不絕口。
“奚老師的表演我認為是非常厲害的，也是非常不簡單。在發病初期、發病中期、發病後期，她都有很細膩的變化，就是很微小的處理，很剋制的情感，她都埋藏得很深……我跟奚老師有一個共識點，就是阿爾茨海默病還是要演她的常態，可能不是那麼激烈的，該收的時候收，其實更像我們一個身邊的人。”
在觀眾對電影的評論中，還有患者家屬稱從影片中獲得了對抗遺忘的力量，“我的爸爸就是一名阿爾茨海默病患者，從這部電影中，我學會了怎麼面對我和爸爸的將來”。
楊荔鈉在拍攝前，對阿爾茲海默病家屬做過深入的調研。
“我覺得那些家人得了阿爾茲海默病的家屬，他們也是身心備受摧殘。病人一天天地變化，發病很快，有的人可能三年五年完全失控，這個過程真的是一個家庭翻天覆地的變化。那種痛苦和折磨，那種失去……我希望有更多的社會團體、社群能介入到患病家庭和家屬中，而不僅僅是一個在醫院看病，回家療愈的過程，希望全社會能更多地關注到這些患者和家屬。”
這部電影是一首生命之歌，一首獻給母親的歌
《媽媽！》看哭了很多觀眾，吳彥姝、奚美娟兩位國家一級演員奉獻了精湛的演技。電影裡，在生命最後階段，母女直面疾病和衰老，相互扶持的親情更是感人至深。
“（《媽媽！》）跟所有的阿爾茨海默病電影一樣，包括《依然愛麗絲》《困在時間裡的父親》，都是你怎樣我都愛你，我沒有拋棄你，儘管你離我越來越遠，儘管我和你變得越來越陌生，但是請你放心，我還在。我想這是一個不變的主題，在這部電影裡面也一樣。這部電影，它真的是一首生命之歌，是一首獻給母親的歌。”
在電影裡，得知女兒得了阿爾茨海默病，原本有點小任性的媽媽瞬間變得強大起來，開始照顧女兒。
“一旦生活面臨考驗，母親自然就會有一種自我犧牲的精神，就會變得無所畏懼。她甚至都說，為什麼這個病不是讓我得，我可以替你生病，你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
《媽媽！》對生命終極的哲學思考，同樣引發觀眾深思。
“這部電影其實是在探討人的生老病死，就是關於人的最終的終極問題。我想，人到最終的終點站的時候，大家都希望自己能好好活著，活到最後健健康康的。但顯然她們不是，她們靠自己的意志力，靠頑強的生命力渡過這個難關。我想她們自己也是有各種體驗各種滋味的。”
《媽媽！》的結尾，母女兩人來到海邊，女兒患阿爾茨海默病已達重度期，幾近失去行動能力，而她在媽媽的鼓勵下，仍然奮力從輪椅上起身，搖搖晃晃朝著媽媽走去，彷彿變回蹣跚學步的孩童。媽媽則始終展開雙臂，在不遠的前方守候。母女二人已經步入生命的終章，卻因女兒的患病，好似回到了生命的最初階段，重新做了一遍母女。
“她們是去向海邊，在大海的懷抱， 在夕陽下……回到了人之初的階段。我想那是很美的。也回到了生命的終極問題，就是我們從哪來我們去哪裡，我想這個影片在探討的就是這樣一個生命的意義。”
楊荔鈉對此次與吳彥姝、奚美娟的合作直呼太棒了：“她們太敬業了，她們有老藝術家的風範，還有她們的職業素養。”
她回憶了電影結尾的拍攝過程。
“兩位老師其實都怕冷，尤其奚老師特別怕冷，我當時就跟造型指導說要做好防護，因為當時不是夏天，海水還是有點涼的。但到現場防護完全沒有用，兩位老師她們光著小腿穿著鞋一步步走到海水裡。那一條應該是一條過，我們沒有機會拍很多遍。之前我跟她們說過，她們在海邊要跳舞，肢體可以即興，因為那是演員的二度創作。我記得小余老師的攝影機也一直在盯著她們在水中的倒影，我就盯著小余老師的機器，海浪跟沙子一浪一浪地拍過來，拍在她們的倒影上，這時夕陽也慢慢地變冷了。我知道我也該喊停機了，那一刻很美，一直都定格在我的記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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