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逼皇帝改換父母,親孃憤然反抗,朱厚熜淚如雨下不做皇帝了
明武宗朱厚照在豹房暴亡後,楊廷和經過深思熟慮後,選定興王朱祐杬之子朱厚驄繼承皇位。
《皇明祖訓》中明確規定:
凡朝廷無皇子,必兄終弟及,須立嫡母所生者。庶母所生,雖長不得立。
然而朱厚照是朱祐樘的獨子,沒有同母兄弟,楊廷和便想出一個乾坤大轉移的辦法:
朱厚熜稱明孝宗和張太后為皇父皇母,而稱親生父母為皇叔父叔母,再讓益王第二子入主興藩,過繼給興王做兒子,因為當時朱厚熜的兄弟都早夭,這樣興王不至於絕後。
為了讓朱厚熜繼位師出有名,楊廷和與張太后、諸臣商議後,為明武宗擬遺詔,同時張太后頒佈懿旨,指定興獻王之子朱厚熜“嗣皇帝位”。
楊廷和千思百慮想出的辦法貌似很不錯,卻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沒有去徵求朱厚熜和興獻王妃的同意,他以為朱厚熜理所應當會對他感恩戴德,可是他想錯了。
01 “嗣皇帝位”還是“嗣皇子位”?
諸臣來到遙遠的興藩迎駕時,興王朱祐杬的喪期還未滿,年僅15虛齡的朱厚熜以興世子身份打理興藩近兩年,早早表現出少年老成和精明能幹。
朱厚熜的母親興府太妃蔣氏心情複雜,自己只有這一個兒子,兒子忽然變成當今的皇上,真是飛來的大好事,平時也就是想想,沒想到竟然變成了現實,可是宮廷兇險,皇位容易有變數,對於一個由外藩繼正統位的皇帝來說,更是前途叵測。
籌劃完諸事後,朱厚熜率眾人到父親陵前祭拜,他在陵寢前長跪不起,淚流滿面,令在場的諸臣動容。
次日,朱厚熜和母親灑淚作別,離開興藩,在諸臣的陪同下向京師進發。
車駕到達京郊時,朱厚熜看到禮部大臣遞上來的禮儀狀十分納悶,禮儀狀和遺詔不符呀,遺詔說讓他嗣皇帝位,並不是嗣皇子位,為何禮儀狀中說用皇太子即位禮?
朝廷想讓朱厚熜從東安門入皇城,朱厚熜很不滿,因為東安門是藩王和臣子出入的門,從東安門入就是把他放在嗣位的皇子地位上。雙方僵持不下,最後張太后妥協了,讓他從天子皇后才能走的大明門入皇城。
從朱厚熜入京的一開始,“嗣皇帝位”還是“嗣皇子位”就成了他與武宗朝舊臣爭論的問題。
02 迎接母親赴京揭開大禮議之爭的序幕
嘉靖皇帝朱厚熜是個大孝子,即位後的第三天,大政初定百事繁忙之際,他召見閣臣,提出要迎接還在湖北安陸的母親來京。
朱厚熜當時還是個15歲的半大孩子,第一次離開母親遠赴京城,自然十分想念。
但是迎接母親用什麼禮儀呢?是興王妃之禮,還是皇太后之禮?給興獻王和興獻王妃上尊號便提上了日程。
不久,朱厚熜召叢集臣商議給武宗定尊諡,同時為父親興獻王擬封號,由此拉開了轟轟烈烈的明朝大禮議之爭的序幕。
前朝舊臣認為維護弘治、正德的正統帝系是天經地義的事,是道義和職責所在,為了讓新皇帝過繼給孝宗,拿出漢定陶王昂、宋濮王繼嗣的歷史文獻為依據。
最終,眾大臣商定讓朱厚熜改稱興獻王為皇叔父興獻大王,興獻王妃為皇叔母興獻王妃,皇上自稱侄皇帝。這也是楊廷和當初的辦法。
在權力交接、新朝百廢待興之際,為了延續弘治皇帝的血脈,一幫閣臣竟然不把精力放在國家軍政大事上,而是挖空心思逼一個孤立無援的小皇帝就範,做的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朱厚熜天性至孝,見到奏議後十分氣憤,他批道:“父母可移易呼?”諸臣不為所動,繼續上疏,堅持原議。
當時朝野裡也有支援朱厚熜的,就是新科進士張璁,他認為朱厚熜繼承皇位,並不是以皇子的身份,和漢定陶王昂、宋濮王繼嗣的情況不同。
同鄉禮部侍郎王瓚十分贊同,在集議時提出,楊廷和是內閣首輔,他斷然不會讓這種聲音在朝中發酵,便利用手中的職權,將王瓚貶往南京禮部,南京是明朝的陪都。
大臣們聯合抗旨,朱厚熜能怎麼辦呢?朝中沒有自己的班底,只能軟弱地表示不滿,採取守勢,把奏疏扣押下來不作批覆,即所謂的“留中”。
同時,他加緊組織人事上的調整,把隨同入京的興藩舊人紛紛升官,安插到各個重要部門,再啟用名聲大的前朝老臣來京赴職。
朱厚熜與楊廷和的關係出現裂痕,他深知楊廷和是群臣領袖,但也不願意把關係弄僵,多次褒獎楊廷和,還數次召見楊廷和訴說自己的難處,希望對方能代為謀劃,讓自己盡孝道。可是楊廷和堅決不肯順從小皇帝的旨意。
為了推尊自己的父母,朱厚熜甚至派太監去群臣領頭人之一的毛澄府中磕頭跪拜、行賄,卻碰了個大釘子。
雙方都不肯退讓。毛澄率領更多的大臣上議,解釋武宗遺詔讓朱厚熜“嗣皇帝位”,是為父之道,只是因為輩分相同不能稱“嗣皇子位”,但朱厚熜稱孝宗為父是不容置疑的。
03 張璁的《大禮疏》
隨著母親蔣氏離京師越來越近,小皇帝越來越著急。朝中是楊廷和、毛澄控制著輿論,自己該如何是好呢?
恰好此時,新科進士張璁發出了不同的聲音,他對楊廷和等人的理論不以為然,更對他們壓制不同意見、把禮部侍郎王瓚貶往南京的做法反感,毅然上《大禮疏》。
《大禮疏》指責楊廷和等人違反人性天然,所謂的理論依據充滿了漏洞。如果不能讓孝宗無後,興獻王不就絕後了?皇帝對親生母親稱叔母,見面時應按君臣之禮,難道兒子能讓自己的母親為臣?
張璁還引證史實,認為朱厚熜入繼的是朱明王朝的皇統,而不是給孝宗當嗣子。
最終,張璁的《大禮疏》突破層層障礙,擺在了朱厚熜的面前。真是及時雨啊!朱厚熜看完拍案叫絕,笑道:“此論出,吾父子獲全矣!”
朱厚熜趕緊命人將《大禮疏》送到內閣,楊廷和看後十分鄙夷,說:一個書生,怎麼會懂得國體?
當天,朱厚熜召見楊廷和、蔣冕、毛澄三位大臣,親切誠懇地表達了自己的孝思,最後要求尊父為興獻皇帝,母為興獻皇后,祖母為康壽皇太后。
楊廷和等人退出後一番商議,認為絕不能接受皇帝的敕旨,便將手敕還了回去。
訊息傳出後,張璁成了眾矢之的,遭到群臣圍攻,朱厚熜怎麼可能會處置張璁呢?本以為張璁的《大禮疏》能為自己解圍,可是諸臣卻不吃這一套,此時又不便斥責這些大臣,只好憋了一肚子氣。
04 張璁的《大禮或問》替皇帝解圍
這邊朝中爭論不休,朱厚熜要求的父母的尊號遲遲沒定下來,那邊母親的車駕正在往京師進發,一天天靠近,朱厚熜君威難立,又急又氣。
朱厚熜忙於朝事之際,時時想著迎接母親的事,想要極為隆重地奉迎母親的儀駕,而禮部卻將奉迎禮儀一拖再拖。在朱厚熜的一再催促下,毛澄奉上禮儀狀,其中“母妃由崇文門入東安門”令小皇帝大為不滿,什麼“母妃”,為何不能走“大明門”?
一晃,蔣氏的儀駕到了京郊,入門禮儀還沒定下來,朱厚熜又急又怒,乾脆直接下旨讓母親走大明門,隨同的宮眷走側門。
忙亂之間,蔣氏的車駕到達通州,當她得知朝中商定要兒子稱孝宗為父,稱丈夫和自己為皇叔父叔母,臉色大變,立即質問前來迎接的禮臣:
怎麼能讓我的兒子去做別人的兒子?
蔣氏不管禮臣如何解釋,厲聲斥責:
你們這些人尊享高官厚祿,興獻王的尊稱為何還不定?為何一定要拆散我們母子?
蔣氏很倔強,命隨從將車駕停在通州,說什麼也不肯再往前行一步。
訊息傳到朱厚熜那裡,他連日來的憤懣和委屈終於憋不住了,頓時淚如雨下,親自到張太后宮中,表示不做皇帝了,要避位陪母親回湖北安陸興藩。
百官聽到皇帝要退位的訊息後,惶惶不安,國不可一日無君,如果皇帝負氣離開,朝廷還不知鬧成什麼樣子。
張太后連忙下懿旨安慰小皇帝,諸臣也不敢再措辭激烈,禮部忙派大員去通州慰問蔣氏。朱厚熜冷靜下來,繼續懇切地和楊廷和等人商議,可是楊廷和仍然不肯更改初議。
這時,張璁替小皇帝解了圍。他宣稱:天子也有母親,怎麼能讓天子之母從旁門進入呢?同時他寫了本《大禮或問》,詳細地辨析了繼統和繼嗣的區別。
張璁的說法在朝中漸漸地發酵,很多人開始懷疑楊廷和的理論。
迫於各方面的壓力,最終楊廷和才草詔下禮部,改了初議,說“本生父興獻王宜稱興獻帝,母宜稱興獻後,憲廟貴妃邵氏稱皇太后”。
到此,朱厚熜終於不用稱親生父母為叔父叔母了,可是楊廷和還是玩了文字遊戲。“本生”只是承認了朱厚熜生物學上的關係,實際上他還是過繼給了明孝宗。
當時事情緊急,朱厚熜見主要問題解決,命禮部捧著太后法服到通州迎接母親。蔣氏見名分已正,自然見好就收。後來,朱厚熜在午門迎接,蔣氏從大明門入了皇宮。
大禮議之爭到此還遠沒有結束,朱厚熜為了能挺直腰桿,繼續為父母爭名分,從為父母加“皇”號,到為父母去“本生”二字,最終引發了數百名朝臣在左順門參與的群體性事件,即“左順門案”。
年僅17歲的朱厚熜決絕地撲滅了群臣的抗爭,開始走向獨斷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