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度太大,嚇昏影評人,但我要推薦給每個女孩
這個女孩,用打火機燒熱
細
鐵棒。
緊接著,她的表情由驚恐,逐漸變得
猙獰
。
直到由於疼痛而難以忍受,這才停了下來。
女孩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是在自殘嗎?
不。
她在
引產
,可是失敗了。
如此觸目驚心的戲份,在電影裡還不止一場。
曾有觀眾
被當場嚇暈
,緊急送往醫院。
可就是這樣一部生猛R級片,力壓群雄。
奪得
威尼斯電影節金獅獎
,以及多個重磅獎項的「
最佳影片
」提名。
並連續4周登上豆瓣電影口碑榜前列。
今天就來聊聊——
《正發生》
L‘vénement
這是一部關於
少女墮胎
的電影。
國產青春片離不開墮胎情節。
其實歐洲青春片也好這
口
。
而且不少類似題材的電影,都入圍了三大國際頂級電影節。
最具代表性的如《從不,很少,有時,總是》和《四月三週兩天》。
而《正發生》區別於這些電影的地方在於,它敢於展示墮胎這件事的細枝末節。
尤其是對於女性身體和各種墮胎手段的直觀呈現,極富視覺衝擊。
很多
限制級畫面
,甚至會引發輕微的生理不適。
但在生猛的外殼下,包裹著一位青春期少女的心事與迷茫。
只是她的心事,是說不出口的。
故事發生在
1963年
的法國。
23歲的
安妮
是在校學生,她意外懷孕了。
可她完全沒有做好準備。
唯一的想法就是必須把這個孩子打掉。
可自從她有了這個想法,各種阻礙也隨之而來。
因為當時的法國,墮胎是被明令禁止的。
電影也就此圍繞安妮,描繪她周圍眾人對此事的反應——
包括
朋友
、
醫生
,以及
孩子的父親
。
當
安妮
向她的一些朋友求助。
她沒有明說自己懷孕了,只是嘗試性地發問:
如果有女性意外懷孕了,又不想要孩子該怎麼辦?
朋友對此非常敏感,立刻勸安妮說:
「你瘋了嗎?別再這麼說了。」
在這位朋友看來,墮胎不只是違法,更是一種會被全社會唾棄的行為。
安妮問另一位男同學,「哪裡可以墮胎?」
結果反而被這位男同學冒犯,企圖和安妮發生關係。
既然朋友靠不住,安妮便嘗試向醫生求助。
無一例外,沒有醫生敢鋌而走險為安妮進行墮胎手術。
有一位醫生很同情安妮的遭遇,但還是讓安妮趁早打消這種念頭。
另一位醫生同樣開導安妮,希望讓她平靜地接受這個結果。
還有一位醫生,給安妮開了藥,跟她說「這個藥會讓你來月經」。
安妮回家後自行注射了藥物。
事後才知道,原來這種藥是雌二醇,是用來
保胎
的。
朋友,醫生,都
不願
幫助她。
安妮只好把這件事告訴了孩子的父親。
他的表現讓安妮很失望,完全就是一個不願承擔責任的渣男。
甚至在安妮數次墮胎失敗後,還會質問她。
問遍周圍所有人之後,安妮才真正體會到了「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
來自朋友和醫生的打擊,又使她不敢向父母坦白。
一次次的碰壁,讓安妮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
《正發生》將墮胎類比成了
一場戰爭
。
安妮在孤軍奮戰,敵人是她自己的身體。
她在爭取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有時候安妮不惜親自動手,做出傷害身體的舉動。
誠如
開頭所看到的那些畫面。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青春殘酷物語」。
走投無路的安妮,只剩下最後一個選擇——
求助於非法的地下墮胎診所。
她開始變賣書籍和首飾,只為湊足昂貴的手術費。
電影用一個
固定鏡頭
,從背面展示了地下診所為安妮墮胎的經過。
安妮一次次身體的抽搐和痛苦的吼叫,都緊緊揪住了觀眾的心。
安妮墮胎成功後,她回到學校希望能回之前落下的功課。
教授問她之前那段時間是怎麼了?是生病了嗎?
安妮說,她患上了一種「
會把女人變成家庭主婦的病
」。
從那時起,安妮堅定了成為作家的決心。
她要把這段曲折的墮胎經歷寫下來。
鼓勵更多的女性爭取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這部電影最殘酷的部分是:
根據真人真事改編
。
原著是法國作家
安妮·埃爾諾
2001年出版的同名回憶錄。
書寫了她在1963年法國墮胎禁令下的親身遭遇。
那是她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個階段,同時也讓她完成了蛻變和覺醒。
直到1979年,確認墮胎合法化的《韋伊法》才在法國施行。
一般來說,墮胎題材的電影,總是與「
人權
」
掛鉤
。
一旦故事講述得不夠具體,就容易脫離人物,從而使電影淪為空洞的口號。
而《正發生》從一開始就很好地避免了這種陷阱。
因為整個故事收束得非常窄,只聚焦安妮及其身邊的人。
換
句話
,電影避免了宏大的社會層面指涉,反而拍得很
私人化
。
最能體現這一特點的是電影獨特的影像風格。
電影採用
明媚柔和
的色調,去拍攝一件殘酷的事。
這種反差感也在強調,安妮與這個世界是格格不入的。
沒有人真正在意她,關心她。
而
4:3
的畫幅,也讓人物在畫面中顯得非常緊湊。
全片幾乎全都是近景的
手持跟拍長鏡頭
。
尾隨在安妮身後半步遠的距離,觀眾彷彿在與她一同
呼吸
。
這種紀實攝影的風格,也致敬了法國著名導演達內兄弟。
晃動的鏡頭營造出了一種緊張焦慮的氣氛。
如同當時法國的社會
氛圍
。
我們可以近距離觀察到安妮的身體和表情。
飾演安妮的女演員
安娜瑪麗亞·沃特魯梅
,她的出色發揮也為電影增色不少。
沃特魯梅的表演十分克制,卻感染力十足。
在堅毅的外表下,流露出一種潛在的不安。
尤其是在一次次求助無果後,她需要極力去抑制絕望的情緒。
而且她從始至終,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觀眾就像陪在安妮身邊的一位
朋友
。
可以切實感受到她的疼痛,脆弱,頑強。
卻也無能為力,只能平靜見證著她此次墮胎的全過程。
呼應了電影的名字:
這一切,正在發生
。
諷刺的是,雖然影片講述的是半個多世紀前的故事。
但反墮胎的大潮,卻在當下捲土重來。
有官方層面的「開倒車」。
比如去年在得州生效的,美國
史上最嚴格反墮胎法案
。
該法案規定,禁止任何女性在懷孕六週後墮胎。
也有民眾層面的保守主義復興。
就在一個月前,有兩萬名示威者湧上巴黎街頭。
他們舉著擁護生命的大旗,
反對政府延長墮胎的合法期限
。
當然,也有支援墮胎自由的人們,抱團反擊。
一些美國女性扮成《使女的故事》的模樣,表達對法案的抗議。
而法國女權組織則用身體作為宣言,赤裸著上身與反墮胎示威者正面硬剛。
她們不懈抗爭,為的是一個簡單的道理。
反墮胎的本質,其實是
反女性
。
不誇張地說,
反墮胎可能會毀了一個女性的人生
。
這也是《正發生》所揭示的隱痛。
安妮志在成為一名職業女性。
她熱愛文學,領悟力也很強。在課堂上對答如流,靈氣逼人。
她想教書育人,而不是像其他女同學那樣,早早嫁人做全職主婦。
然而,意外懷孕後,這些計劃都化作泡影。
一方面,
生理反應嚴重影響了她的學習狀態
。
因為懷孕,她經常嘔吐或暴食,情緒波動大,還很容易疲憊。
幾次人流失敗無疑又是雪上加霜。
成績一落千丈,被老師點起來回答問題,她半天只憋出一句:對不起我沒聽講。
從「別人家的孩子」,到「
小姐,您很有可能進不了大學了
」。
前後反差強烈到令人無法不心疼。
另一方面,
外界的聲音也在向她施壓
。
社會對未婚先孕的「失足少女」嗤之以鼻,施以蕩婦羞辱。
更加不能接受一個殺死自己孩子的離經叛道的女人。
當然,最令安妮無法接受的,是腹中孩子所帶來的一系列生活變化。
她將過早地成為一個母親,中斷學業,前途未卜……
這與她設想的人生背道而馳,對於孩子來說也極不負責。
就像安妮在墮胎前所說的:
「有一天我會要個孩子的,但不是以我整個人生為代價。那樣的話我會恨那個孩子一輩子,我可能永遠都不會愛他。」
說到底,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
因為遇人不淑,加上當時
避孕套尚未普及
,而意外懷孕。
她不想就此毀掉自己的人生,卻險些付出生命的代價。
她身邊的任何一位朋友或同學,在這樣的環境中都難以保全自我。
《正發生》梳理出宏大敘事中的個人視角,表達了對女性與社會關係的反詰。
很多年輕女性在面對這類狀況時,往往別無選擇,只能獨自承受。
而當下某些地區的重蹈覆轍,又為我們敲響了警鐘。
假如不能掌握自己身體的話語權。
那麼任何女性都可能成為下一個「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