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旬吳門畫派傳人鄭伯萍筆下最江南的畫,是這樣“養”出來的

八旬吳門畫派傳人鄭伯萍筆下最江南的畫,是這樣“養”出來的

這個週末,“汲古鑄今——鄭伯萍鄭明軒藝術展”同時亮相羽瓦臺美術館和明徹山房,園林般的展出地與頗有古意的書畫兩相宜。這也使得這個展覽呈現出一種特別的氣質。

展覽的主人公鄭伯萍,是年至八旬的吳門畫派傳人,以明潤清雅、超凡脫俗的畫風蜚聲畫壇。他詩書畫俱精,所作山水、雲煙飄渺,草木華滋,花鳥兼綜雍容野逸之趣。鄭明軒則是鄭伯萍的公子,在將近40歲時從西畫轉向鑽研吳門畫派,在工筆人物畫上下功夫,畫出對於傳統藝術美的理解。

八旬吳門畫派傳人鄭伯萍筆下最江南的畫,是這樣“養”出來的

此次展覽中,一半以上作品為首次向公眾呈現,其中鄭伯萍的幾張五尺繪畫以及沒骨花卉,都難得一見。幾位老師送給鄭伯萍的書畫作品此次也集結亮相,包括俞子才用作畫冊封面的一張畫、陳從周的書法作品等。

喧鬧俗世中,如此靜雅的書畫是如何煉就的?展覽前夕,文匯記者採訪了鄭伯萍老先生。

八旬吳門畫派傳人鄭伯萍筆下最江南的畫,是這樣“養”出來的

鄭伯萍的居所,位於南京西路上一幢老式建築裡。窗外,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窗內,卻是別樣天地——在窗邊的大方桌前,研墨、提筆、作畫、習字……這位八旬老人樂享著內心的靜謐。

自從20年前退休之後,鄭伯萍把能推的活動都推了,給自己排上雷打不動的日程:每天上午,精神最好,畫上三四個小時的畫;每天晚上,吃過晚飯,寫上一個半小時的書法。

畫如其人,身為吳門畫派傳人的鄭伯萍,畫中有著當今畫壇難得的靜氣與雅氣,墨色不急不躁,這正是“大隱隱於市”的境界,凝結著中國傳統士人文化的精髓。

八旬吳門畫派傳人鄭伯萍筆下最江南的畫,是這樣“養”出來的

鄭伯萍作品

一眾畫家之中,鄭伯萍之所以成為特別的存在,或許與其獨特的經歷有關。

鄭伯萍同時是張大千與吳湖帆的再傳弟子——

幼年即嗜丹青,早年拜著名國畫家凌虛為師,鄭伯萍十幾歲時已畫得一手好畫。當年一入同濟大學沒多久就舉辦的師生畫展上,他參展的兩幅中國畫吸引了陳從周的注意。當天晚上,鄭伯萍就應邀前往陳從周家中拜訪,日後跟隨陳從周研史習畫。陳從周為張大千的入室弟子,建築、金石書畫無所不能。一到週末,鄭伯萍便成了陳從周家的常客。

韻勝於氣,多讀宋詞元曲,是老師給他的建議。

在特殊的歷史時期,陳從周因無法言傳身教,只好將鄭伯萍這位得意門生“轉讓”給吳湖帆的大弟子俞子才。俞子才給鄭伯萍佈置的第一項作業便是,臨摹沈石田的《溪山深秀》手卷。當鄭伯萍帶著臨摹了七遍的《溪山深秀》手卷到俞子才家時,老師連誇三遍“很賣力”,並當場示範,日後才將技藝傾囊相授。“乾溼濃淡,一筆出來”,俞子才的如是教誨令鄭伯萍受益匪淺。

八旬吳門畫派傳人鄭伯萍筆下最江南的畫,是這樣“養”出來的

鄭伯萍作品

鄭伯萍學的是數學專業——

他畢業於同濟大學應用數學系。大學畢業後,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在中學教數學。或許正是這樣的經歷,養成了他嚴謹、精細的畫風。怎麼平衡佈局,調和濃淡,他心裡自有分寸。他也坦言,數學到最後還是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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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伯萍作品

博物館也給了鄭伯萍的繪畫以深厚滋養——

每逢休息日,他都喜歡到上海博物館看畫。陳從周告訴他:“外面亂七八糟的展覽會不要去看,要看就到博物館去看。取法乎上,得乎其中。”

在展廳裡隔著玻璃看不過癮,他還到“後臺”——裱畫車間去看。他曾親睹華啟明裝裱文同的《墨竹》、竇治榮裝裱《馬王堆帛畫》等全過程。當古畫置於裱畫臺上,可以近距離仔仔細細地欣賞,不僅看正面,也看反面,不僅看清畫面的原本面貌,還能察覺到筆墨的輕重、起始與終末, 並且對於不同材質也有了深入細緻的瞭解。這是一種細水長流的積累。一來二去,視野完完全全地打開了。回想起來,鄭伯萍認為自己日後繪畫技藝發生的質變正得益於此。甚至於,久而久之鄭伯萍自己也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對於書畫鑑定頗有心得。

八旬吳門畫派傳人鄭伯萍筆下最江南的畫,是這樣“養”出來的

鄭伯萍作品

1990年起,調到上海大學從事藝術研究和教學的鄭伯萍,才可謂真正把畫畫從副業變成正職。這些年來,跟他學畫畫的人不在少數,最終能堅持下來的卻屈指可數。在這個時代,把中國畫畫好,畫出味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退休之後,鄭伯萍有意推掉種種應酬,拋開所有頭銜,苦練內功。

國畫就是用筆用墨用水,裡面大有乾坤。鄭伯萍最近在琢磨於生紙上攻克沒骨山水。難就難在,山水要畫得厚實,顏色一層一層從淡上到濃,但國畫又講究一筆到位,一不小心容易顯得膩。

這些年,鄭伯萍也一直在研究各種紙張、墨汁、顏料等材質對於國畫的不同滋養。

八旬吳門畫派傳人鄭伯萍筆下最江南的畫,是這樣“養”出來的

畫畫以外,鄭伯萍給自己安排的日課還包括書法。晚飯後到睡覺前這段時間,他幾乎都在練字,“書法讓人靜下來,寫完字睡覺也睡得安寧。”

在鄭伯萍看來,書法對中國畫的影響太大了。

一方面,這是因為中國傳統繪畫講究詩書畫印的圓融合一。如今很多國畫題個款、蓋個章就完了,不見詩情畫意,也感覺不到書卷氣。而鄭伯萍堅持在畫上書寫題跋,有時甚至自己作詩,往往以深厚的學養讓畫面呈現出一種雅境。

另一方面,中國畫筆墨為先。書法對於控制毛筆來說,是再好不過的練習。一筆側背下去,轉中鋒,再轉逆鋒,毛筆在手指之間轉動,一點點加以微調,很見功力。畫中國畫也正是講究這樣的用筆,什麼時候用什麼鋒什麼筆,門道甚多。有時單是在畫中點出佈局適宜、力量渾厚的點,就要練上十年。

八旬吳門畫派傳人鄭伯萍筆下最江南的畫,是這樣“養”出來的

近年來,鄭伯萍意識到,中國傳統繪畫自古以來的優秀遺產,首先應該好好繼承,將它們傳給下一代。令他欣慰的是,如今其子鄭明軒也在著意以此為己任。在這對父子看來,傳承傳統的過程中,創新是水到渠成的。一代自有一代之氣息,將其與傳統重新結合,自會澆灌出新的藝術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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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明軒作品

作者:範昕

編輯:王筱麗

*文匯獨家稿件,轉載請註明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