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袁方明:聽蟬

文/袁方明

成都錦江區落虹橋的路邊,有一排高大挺拔的法國梧桐。每到夏天,這裡是蟬的歡樂場,蟬的逍遙地,蟬的伊甸園,蟬的快活林。它們在驕陽下盡情地高歌,在陽光裡盡情地歡唱。

我在這裡住了兩年,也聽了兩年的蟬鳴。

蟬是光明和溫暖的使者。蟬一生要經過幼蟲、蟬蛹、成蟲3個階段,幼蟲在地下生活5-12年才能鑽土而出。它們大部分時間都在黑暗的地下度過,成蟲後,見到光明就引吭高歌,感到溫暖即鼓腹而鳴。如果聽到蟬鳴,就表示炎熱的夏天來到了。

蟬是復活和永生的象徵。一般來說,蟬的一生要經歷5次蛻皮(4次在地下,最後一次在地上)才能變成成蟲。每年春暖花開、天氣轉暖時,幼蟲從地下爬到地上;秋去冬來時,潛入土中,蟄伏避寒。

蟬每次蛻變時,蛻去老舊的、乾枯的、淺黃色的蟬殼,換來嬌嫩如嬰兒般的、淺綠黃色的新身。每次蛻變後,身體就變得更強壯,更有力。蛻皮象徵著生命的再生,掙脫束縛,擺脫舊身,走向新生。由此,中國古人將蟬視為復活和長生永生的象徵,週而復始,延綿不絕。因此,古人常把玉製的蟬放入亡者口中,希求佑護和不朽。

蟬是高潔和聖潔的象徵。古人以為蟬不食五穀,只是吸風飲露,如同“姑射山之神人”,不食人間煙火,遠離腐臭腥臊。它們棲息高枝,遠離塵囂灰土。因此,自古以來,人們對蟬讚譽有加,並視之為高潔君子的象徵。蟬如同梅蘭竹菊一樣,深受文人墨客和百姓的喜愛。

蟬寄居在窗外對面的梧桐樹上,坐在家裡或躺在床上都可隨時聽到蟬的鳴叫。蟬的叫聲清越高邁,或高或低,或強或弱,或短促或悠長,或高亢或低緩,穿過濃密的樹葉,越過熙攘的人群,刺激耳膜,直進心田。

清晨的蟬聲是讓人喜悅的。盛夏的清晨,一覺醒來,窗外的蟬鳴如海濤,一陣一陣地襲來;如晨鐘,啟人清醒;如鬧鈴,喚人早起;如號角,催人奮進;如雄雞,呼喚著光明的到來。

中午的蟬聲是讓人煩躁的。酷夏的午時,高溫炙烤著大地,熱氣上升,三伏天更是酷熱難耐,人也感到心煩氣躁。午時的氣溫最高,蟬也叫得更熱烈,更激情四溢。這時聽到蟬聲難免心煩意亂,也無心去聽。

傍晚的蟬聲是讓人心靜的。夏天的傍晚,紅日西墜,彩霞滿天,萬物逐漸安靜下來,人的心也逐漸寧靜。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一進門,蟬聲又從窗外響起。雖然這時人多有疲憊,但蟬聲沒有午時那麼高昂激烈,強度有所降低,時間有所縮短,間隙有所增長,變得緩慢起來,悠揚起來。坐在沙發上,聽著蟬鳴,如同聽一首輕鬆悅耳的音樂,如牧童的短笛,如晚唱的漁歌,心也慢慢變得安寧起來。

深夜的蟬聲是讓人思鄉的。躺在床上準備入睡時,耳畔再次響起蟬鳴。如果這時正好有滿月從窗外照進來,聽著如傾如訴、如怨如慕的蟬聲,望著圓月,思鄉之情油然而生。蟬卵化而生,母蟬產卵後就離開了,任憑蟬卵自生自長。幼蟬歷經多次蛻化後,終於在夏天高鳴高唱,而父母卻不知去向,思父無途,念母無徑。

我又何嘗不是如此呢?離開故鄉多年,一個人來到成都謀職謀生。父母親友遠在老家,一年中難得團聚團圓,只有在這滿月時徒受思念之苦,徒流思鄉之淚,徒傷離人之悲,徒感勞奔之苦。人與動物大抵如此,萬物大抵也如此,聽蟬聽音,聽音聽心,人心、蟬心相似相通,情何以堪?

我就這樣聽了兩年多的蟬鳴,在清晨、午時、傍晚、夜晚4個不同的時候,聽著相同又不同的蟬鳴,感受著不同的心境,感受著時序的變化,感受著萬物的榮枯,感受著歲月的流逝。

【作者簡介】

袁方明,四川內江人,四川大學哲學博士,廈門易學研究會理事。在《光明日報》《中華辭賦》《周易研究》《宗教學研究》《南充日報》《內江日報》《大連晚報》等刊物發表文章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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