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後悔當初沒有多看你幾眼

老馮：

見字如面。

當我稜角分明的寫下這四個字時，不知道你有沒有感受到我對你濃厚的思念。

我想應該是沒有的，不然你怎麼會藏了那麼久都不捨得來夢裡見我一次；又或許有，因為我耳邊偶爾還會聽到你的呼喚。

這些我都不太敢確定，畢竟我們分開了那麼久，久的讓我感受不到時間的存在。

我想罵罵你，或許這樣你在遠方就能打幾個噴嚏忽的記起我和老梁。

但我又覺得這樣不夠尊重，怕你在那邊聽到後生氣，更不肯來了。

你看看你，那麼大的人了，總喜歡為難一個孩子。

昨天又是一場秋雨連綿，你在的時候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每逢這樣的時節你總是要提醒我多穿衣的。

所以昨晚我有聽你的話早早入睡，想著你會來夢裡囑咐我加衣，想著能和你多待一段時間，想著給你個機會向我解釋一番，為什麼這麼久都沒來看看我。

老人們常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我都已經做好了這次只要你來我就原諒你的準備，可你還是爽約了。

或許也算不上你爽約，畢竟這只是我自己一廂情願的以為你應該要來一趟看看我了，而你答應我的事情向來是說到做到。

可我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才能和你做這個約定，我覺得這樣很不公平。

清晨的涼風從紗窗縫隙中鑽進來把我吹醒時，一股腦的委屈和痛苦讓我感受的更加清楚。

我實在沒忍住轉身抱著老梁嗚咽起來，她先是被我嚇了一跳，又伸出胳膊摟住我問我這是咋了。

我說你不愛我了，不然怎麼會過了這麼久都不來看我一次。

老梁說人上了年紀忘性大玩性也大，你怎麼可能會不愛我，肯定是在那邊又湊好了牌局玩的興起忘了回來看看我們娘倆了。

老馮你看看，你以前常說在家裡沒有地位，總是被人欺負，關鍵時刻還是有人護著你的。

我和老梁雖然不似你那般有耐心，但陽臺上的花草我們有在幫你好生照料。

只不過它們沒有你在的時候開的那麼旺盛，好像它們也在為你的離去感到難過，所以才會變得無精打采。

前段時間我回老家看了看爺爺，他現在的精神狀態比起你剛走的那幾個月好了很多，只不過臉上看起來更滄桑了，頭髮更白了，眼睛看起來也不再那麼明亮。

我不想跟身邊的任何一個人比誰更痛苦，我們的關係都足夠親近，但每個人對於承載感情的方式和意義是有差別的。

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你在我這裡意味著什麼。

小時候的我嘴饞偏愛甜食，記得有一年冬天我臥病在床吵著要吃糖葫蘆，你偷溜出門去給我買，回來的路上不小心摔了個跟頭，到家後衣服溼了大半。

老梁指著我們兩個人破口大罵，你坐在床邊陪著我偷笑，用自己多年積攢下來的經驗，企圖裝傻充愣矇混過關。

還記得有一年春節，我一眼看中的一件外套被老梁厲聲呵止，我滿是委屈和不甘，回家後的第二天你從衣櫃裡拿出一個黑袋子偷偷塞進懷裡，轉身朝我打手勢示意我不要做聲。

而後你帶著我折返回商場，在眾目睽睽之下不顧別人嫌棄的眼神，從袋子裡一個一個往外點硬幣，湊足了198個硬幣換到購物單據時，你開心的像個孩子一樣拉著我去買那件對我們來說有些奢侈的外套。

老馮啊，我現在不能夠清楚這些事情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但這些美好的片段和回憶現在時常給我帶來痛苦。

不過你不要擔心和多想，我有在努力成長和變好，也在努力慢慢接受這種痛感。

都說一個人真正的死去，是在被這世上所有人都遺忘了的時候。

所以我一直都覺得你還在，只是藏到了某個角落裡賭氣不肯見我，對嗎？

老馮，我現在真的很後悔當初沒有好好的多看你幾眼。

最近再看到楊絳老先生在《我們仨》中寫下的那段話時才越是難過：

他已骨瘦如柴，我也老態龍鍾。他沒有力量說話，還強睜著眼睛招待我……他現在故意慢慢兒走，讓我一程一程送，儘量多聚聚，把一個小夢拉成一個萬里長夢。這我願意。送一程，說一聲再見，又能見到一面。離別拉得長，是增加痛苦還是減少痛苦呢？我算不清。但是我陪他走得愈遠，愈怕從此不見。

我就是太笨了，總以為來日方長，卻忘記了人生也是一場減法的算術題。

你說我要是早一點明白這個道理該多好，以前我總是怪您多事怪您不理解我，可我現在才發現自己全錯了，我知道錯了。

可是老馮，我也算不清楚啊，數學向來不是我的強項你應該知道的啊。

我不想和你說一聲再見，我只想見你。

小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