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貫珠還原論。序論

《紅樓夢》貫珠還原論。序論

序 論

夫一代之事,必有一代之書。《紅樓夢》者,一代之書也,亦異代之書也。昔於此書,嘗潛心讀其第一回,忽有大力加於吾之身心,幾不能自持,此亦異緣耳。緣是以降,嘗潛思是書要旨,以為大非胡適之輩所倡解者,其始終要亦非雪芹一人所成就之書。其來歷曰《石頭記》者,莫非竟大有委曲,於時於世,皆不容顯言。而大費曲筆,良苦心人耳。其隱曲至深處,竟雪芹亦未得解之,徒以十年增刪,辛勤過甚,泣血而卒,遺百二十回完璧之作,與人悼嘆而已哉。覃思此書,以為其眼目,端在“木石金玉”數字,又須前後通體觀之,於“字字看來皆似血”、“白茫茫一片真乾淨”等處深味意趣,又如“真假寶玉”、“賈(假)王史薛(雪)”、“榮寧二府”、“大觀園”等處,皆各藏手眼。

嘗觀陳寅恪《柳如是別傳》,以為恪亦大用曲筆,而明其志。以之與《紅樓夢》一書相較,又相去霄壤矣。夫微言大義,削《春秋》者所尚,司馬遷《史記》因之,致漢武幾火其書。《紅樓夢》書成,滿人之有識者大恨之,數禁其書而不能,以極盡隱曲之故。極隱曲故,百口而莫辯,唯識者心識之。嘗與弋楓言:此一部大書,使樸巢、梅村、青主、亭林、船山輩觀之,當莫不泣淚以血。以天崩之變在目,而極痛於心者在昨耳。其所謂木石前盟者,金玉良緣者,真玉假玉者,假王史雪者,寧府榮府者,大觀園者,白茫茫者,乃至字字似血,“玉帶林中,金釵雪裡”者,一朝窺破,皆甚顯明。

由是而嘆息此一部大書,果真是一代之書,亦果真是異代之書。而著書人通天手眼,空前絕後,苦心孤詣撰此一部,三百年間,有幾解人?徒以風月解之,以禪解之。乃近以封建史解之,以雪芹家史附會之。徒令紛紜,亦是書之大觀,而作者文字般若之力使然。要之,太史公書後,無過於此書者,非唯隱曲而已。其流傳之際,上至王候貴胄,下及婦孺牛衣,莫不濡深沾溉,流連忘返,嘆息其事,如是深入人心而莫可解喻。謂之吾民族之心靈秘史,可詠可嘆,亦無不恰。

夫讀《紅樓夢》者,必心靈純淨之人耳。設不純淨,讀此書當令純淨之,此即書中所謂“泥水”之喻。而繁華富貴,亦終歸於白茫茫一片,可令警醒,頓消其熱中之病。況與茫茫渺渺真人大士之屬,攜去丘山,頓悟本源,而窺破幻境者。是為序論。

2022年1月13日龍吟撰

《紅樓夢》貫珠還原論。序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