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書柔:答案

成都市禮儀職業中學高三工藝美術三班 羅書柔

我究竟要過怎樣的人生?

不管你現在羨慕誰,是財富自由的比爾蓋茨,還是在聚光燈下散發光芒的彈奏者,或是那傳言中別家才華少年。你總會穿越都市在綠燈剛剛熄滅的剎那,在下課十分衝一杯熱水仰頭凝視天花板的片刻,在漫漫長夜冥想時腦海中閃過的那麼一秒,回答——“我還是想成為樊錦詩那樣的人。”

她曾將行囊收攏,拂袖間盡是蘭香。薄霧餘暉下,地平線上炊煙邈邈。披紅掛金下的重巖疊嶂,構出一幅墨跡未乾的畫卷。年年歲歲間,她將這錦繡山川收斂,與風相會面,收集每一階段的答案。

“敦者,大也,煌者,盛也”。千年前,這藝術的殿堂包攬各朝丹青,沉醉於絲綢之路駝鈴的清響;千年後,石像依舊存在脈搏與呼吸,淡淡掛著不枯的吟笑與嬌嗔,卻帶著一絲絲時間刻畫的細小刀痕。多少文物沒能躲過戰亂與盜竊,或是在朝代更迭的顛沛流離中消逝歷史長河。曾經的無上殿堂,淪落到佈滿蛛網。石窟開啟的吟唱,究竟是對曾經的讚頌,還是對未來的迷茫?

亂世已息,盛世將起。中國古老文明的燦煥引得多少強盜垂涎。從斯坦因堂而皇之盜走敦煌文書開始,這座山巒被迫剝去了保護的雲霧,盡受強盜的“指責”。多少年後,抗戰勝利,亂世已息,盛世將起。常書鴻不遠萬里來到敦煌,變賣家產,憑一己之力保住了研究院。開啟了敦煌對新世紀的新生。

後來有人言,“敦煌,是茫茫人間最終的歸宿。”敦煌時間沉澱的藝術美感,也同樣讓時年二十四歲的樊錦詩暈染了雙眼。她細品著每一處石像的呢喃,對視著每一處壁畫飛天的曼妙。將所有的供養人名姓收集,整合出冊,還原那段香火不歇的時光。也許是史話中將敦煌描繪的太過輝煌,竟無人憶起這裡惡劣的自然環境與生存環境。大漠西北的飛沙,夜裡蝕骨的寒冷,毫無保障的食品供給與尚未過濾的鹽鹼水硬生生讓這個上海姑娘結束了敦煌的實習歲月。

對於敦煌,那個姑娘留下了一個答案。 “我再也不想來到這個鬼地方了” 1963年,樊錦詩大學畢業。幾番斟酌後她還是背上了回到敦煌的行囊,回到了這座她幾番午夜夢迴的地方。“我躺下是敦煌,我醒來還是敦煌。”這是一種對藝術的眷戀和挽留。將青春奉獻給敦煌,亦同於將青春奉獻給了國家的考古事業。她不願敦煌被朔風和黃沙掩埋最後一絲榮光,她寧願用“孤燈草茹伴長夜”扛起敦煌修復的最後一根脊樑。用一個姑娘能捧出的韶華和汗血,挑開壁畫斑駁的灰層,直戳遺忘千年的故事。

塵埃之微,補益山海,螢燭未光,增輝日月。她舍半生,只為了那一處的濃墨丹青。青絲變華髮,同未名湖走到大漠風沙。支援她的正是一腔愛,一洞畫。任管是悲喜自渡,他人易誤。敦煌擁抱了世界,而樊錦詩擁抱了敦煌。

她笑著撫摸“滿壁風動”,擁吻著西北最深處的霞光雲煙。憑著永不熄滅的昏黃燭光,佇立敦煌便是半個世紀。金剛經裡曾言“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只要有心,冰封的土壤也能開出十萬朵怒發的薔薇。只有流過血的手,才能彈出世間的絕唱。

對於敦煌,在這裡提燈半個世紀的姑娘給了一個最終的答案。“心歸處,是敦煌。生為幽草,也當萋萋綠搖。樊錦詩拭去了敦煌佛前的塵雜,獨撐一舟,駛向了歷史的彼岸。千萬個問題,千萬種答案,唯有這一個,是那麼真實而又堅定。就像在田疇中耕耘的袁隆平,你總是心疼他:怎麼還不去休息?就像於大西北黃沙漫天的五十載光陰,你總是關切地問:可曾想過離開?然而你又是那麼清楚地知道,答案只有一個——不必休息,不曾離開。即便紙上的故事早已題上句話,但樊錦詩與敦煌故事還在繼續。

年年歲歲,亙古不變。青春不曾落幕,如同煙火不曾殘沒。花落成泥依是香襲滿堂,蘊藏著下一場倔強的答案。